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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杀我者,沈六元矣!


姜清月手指轻颤:“你简直强词夺理!”

这顶大帽子若让沈逾白扣下来,他往后还如何在朝堂立足?

他官阶虽高于沈逾白,可沈逾白是归徐直管着,就算想用官阶压人也办不到,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一甩衣袖,怒气冲冲道:“不愧为沈六元,不止文章做得好,吵起架来也是如此厉害,只不知你敢不敢如此对阁老们!”

你沈逾白不是硬气吗,有本事找阁老们去。

自古翰林重声誉,得罪权臣是常有的事。

只是一旦为了名声得罪权臣,往后的仕途便颇为坎坷,更有人一辈子得不到重用。

姜清月就是要当着众翰林的面将沈逾白架上去。

若他为了清贵名声去得罪阁老们,便莫想要前程。

若他退缩了,那就是他沽名钓誉,被世人不齿。

沈逾白却是讥讽一笑:“南边旱涝涉及两郡二十六府,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你身为朝廷命官,不献计献策救百姓于水火也就罢了,竟为了一己私利去打搅阁老。一旦因此耽搁救治百姓,你要用数百数千条人命来成全你姜侍读的虚名吗?”

一记重击让得姜清月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他扭头看向四周,就见衙房里的翰林们面上均是鄙夷。

姜清月浑身轻颤。

而沈逾白声音更大了几分:“你所换来的清誉不过沽名钓誉!”

这下姜清月气急之下,双眼一翻,整个人倒在地上。

瞧见翰林们纷纷围过来,只觉脸被丢尽了,便双眼一闭,干脆装晕。

翰林们哪里知道他气性这般大,赶忙呼喊:“快请大夫!”

翰林院吵吵嚷嚷,进进出出,忙了一整日,及至天黑时,姜清月“悠悠醒来”,捶胸顿足:“杀我者,沈六元矣!”

沈逾白等到他醒来,带了自己的东西下衙。

而“沈六元骂晕姜清月”一事就在京城各衙门迅速传开。

众大臣们对沈逾白生出一丝惧意。

他们常年争斗,嘴上的功夫是极深厚的。

可当他们听到沈逾白骂姜清月那些话,才发觉这位“沈六元”竟如此不好惹。

将百姓之命压在姜清月身上,往后姜清月再想做清流已是不能够了。

也不怪姜清月要喊出沈六元杀他的话语来。

此事传到宫中时,天元帝便对何德全道:“朕早说了沈六元乖觉得很。”

何德全道:“沈六元瞧着文弱,又谦恭又温和,竟如此刚烈。”

天元帝冷哼一声。

若果真温和,也就提不出那等激进的田地之策。

“就该狠狠磨磨他的性子。”

何德全听出了些别的含义,就顺着天元帝的心意道:“沈六元贪口欲,定是最近只能吃光禄寺的餐点,心中颇多怨气。”

“朕贵为一国之君,也只能吃那些,他不过一小小编撰,有何怨气。”

天元帝道:“不过官场上踩低捧高罢了。”

那姜清月竟能因着几句话便晕死,实在不堪重用。

“贡兴府知府之位空虚,着姜清月即刻上任。”

何德全心中大惊。

这是要姜清月外派啊。

按照惯例,翰林们通常是犯了错才会被外派。

虽是四品知府,此生却极难再进中枢,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何德全一直在天元帝身边伺候,自是知晓天元帝本有意提拔姜清月,只是时机未到。

不成想,因意气之争,那姜清月就失了帝心。

圣旨很快到了翰林院。

姜清月接旨时,只觉天旋地转。

而翰林们看他就有些同情,也打定主意轻易不能招惹沈编撰。

沈逾白倒不在意众人目光,如常点卯、下衙。

卫风与褚茂业倒是经常来找沈逾白,也因此,沈逾白并不觉有何不妥。

如今他就盼着过完年,他娘来京城。

没有大雪封路,大舅坐马车应该不用两个月就能到淮安县。

只是等罗氏安排好家里一应事情,再赶来京城便是冬日。

京城的冬日实在难熬,沈逾白便不愿罗氏受这个苦,准备过了年,春暖花开时再让罗氏来京。

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

礼部左侍郎邓驷崇连上数道请辞的折子,天元帝怜其年老,不便再劳累,便允了。

而户部右侍郎闵仁贵救灾有功,升任礼部左侍郎。

如此一来户部右侍郎的位置空悬,各派系争斗不休,最后却落到建康府知州崔明启身上。

按照惯例,地方官员入中枢都该降一两品阶,若能平调,已是颇得圣心。

而崔明启不仅不降,还连跳两级,并同时兼管农业署,可谓平步青云。

言官们斗志昂扬,纷纷规劝天子慎行。

一向和善的天元帝却在朝堂厉声问道:“红薯一出,救的何止千千万万百姓?若能推向家家户户,往后救灾,又何愁没粮?你们谁人功劳能有崔爱卿大?你们谁比崔爱卿更适合全国推广红薯?”

朝中无一人敢出声。

崔明启就这般任了户部右侍郎,需即刻起程入京述职。

罗氏便跟着崔家往京城来了。

一时间,原本避沈逾白如蛇蝎的许多官员见沈逾白都会含笑点头。

沈逾白乃崔明启的学生,崔明启如今升任户部右侍郎,是极有可能入阁的。

一旦崔明启入阁,作为他的弟子,沈逾白自会水涨船高。

即便崔明启还没入京,沈逾白的境况与之前已是大大的不同,就连圣上都允他再次入宫轮值。

只是打那日之后,天元帝就没再单独召见过沈逾白。

不过沈逾白并不着急。

“圣上此次力排众议,将老师连升两级,已经露出峥嵘,他并非那等无为而治的君主。”

沈逾白安慰苏锦道。

苏锦道:“那他为什么冷落你?”

“圣上还未彻底把持朝政,纵然无法抗拒名留青史,也不会有丝毫的表露。”

苏锦恍然,皇帝这是韬光养晦呢。

不过。

“你怎么能确定他是韬光养晦,而不是完全不赞同你的想法?这样很冒险吧。”

沈逾白笑道:“若阿锦来大越当官,必能入阁。”

苏锦头摇成拨浪鼓:“跟你们那么天天琢磨,我怕我脑细胞都要死光,我还是专心做我的研究吧。”

平时聊到官场,多是沈逾白讲给她听,她偶尔提出一些疑惑和意见而已。

真要是让她当官,她能被这些人的脑回路累死。

“不管皇帝怎么想,你老师被你顺利推入中枢,你也有了靠山,不至于被随意排挤欺负了。你再努努力,争取早日把你老师推入内阁吧。”

沈逾白笑得儒雅温柔:“知我者,阿锦也。”

苏锦惊呼:“我就随口一说,你竟然真的要把你老师推入内阁?”

多少人都是靠着老师的提拔往上升,到了沈逾白这儿,竟然是徒弟要把老师推入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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