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曾经
我看见了十分奇妙的一幕。
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轮廓有些模糊，但却很眼熟。
我花了好半天才认出来，是爷爷？！
这个爷爷未免也太年轻了吧？！我爷爷今年七十七了，虽然精神不错，但满头白发。要不是这人脸上长着和我爷爷脸上一模一样的胎记，我绝对认不出来。
“我说，明叔啊。”
爷爷的全名叫黄邵明，要不是后来我找到了爷爷当初挣工分的本子，我还真不知道爷爷的大名。
“这孩子不吉利，还是别留着了。”一个人走了过来，站在爷爷旁边劝说着。
爷爷抿唇不语，看表情很不开心。
这时我才注意到爷爷身后还躲着一个小孩。
大概五六十的样子，瑟瑟发抖的看着来人。
“村长，你不用说了。”爷爷开口，伸手护住了小孩：“我儿子的情况，我清楚。”
“咳，明叔，不是我这人不近人情，你也知道，黄家总共就二十八口人，这数量永恒不变。理论上应该是村里人去世一个，才出生一个。但你偏偏带来一个孩子说是你的种。”
那人转过脸来，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谁。
这是村长？看着不太像啊。
“那你要我怎么做？”爷爷冷笑一声：“是像你们一样，把孩子扔进井里，让他自生自灭？”
本以为村长会拒绝，但他居然沉默了。
半晌之后才开口：“明叔，你是知道的。哪怕是村里人生了双胞胎，也只能留下来一个！”
我倒抽一口气，这么说爷爷说的是真的了？！如果多出来一个人，就要把这个人弄死？
那，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等下，爷爷刚刚说这个孩子是他儿子，也就是……我爹？！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我爹或者我娘。
我爷爷说，爹娘在我记事之前就死了，车祸，没抢救回来。
小时候我是不信的。
人家家里人去世，要么家里有黑白遗照，要么就有坟墓，逢年过节的去上香。
但我家什么都不做。
连祭拜都没有。
小时候我在知道清明节是做什么的之后，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了纸钱，想给我爹娘烧一点。
结果爷爷知道了，差点没把我打的半死。
不过面对小孩子模样的亲爹，我心里没有别的感觉，就是觉得别扭。
“不行。”爷爷立刻拒绝村长，护住我爹：“他是我的崽，怎么做是我的事情，其他人没有处置的权利。”
“明叔！你……欸……”村长见劝不动，摇摇头走了，边走还边说：“你会后悔的。”
之后的画面仿佛为了照顾我似的，一直在快进，和二倍速一样。
我看到我爹在爷爷的庇护下慢慢长大，眉眼和我还真有几分相似。
但他的童年很不幸，因为周围的人似乎刻意的避开他似的，不与他交谈，也不搭理他。宛如一个透明人。
我爹似乎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从来没有问过爷爷为什么，还好爷爷疼他，既然本村不给他相应的权利，就把我爹送了出去。
我爹顺利的考上了好学校，然后上大学，参加工作——
然后就碰到了我妈。
我第一次看到我妈的样子，吃了一惊。
家里没有爹娘的照片，所有关于爹娘的事情都是我爷爷转述的。
总而言之，我妈长得漂亮，看她的言行举止，好像是小康之家，性格也很温柔。
然而就在我爹带我妈回家的时候，从小到大没有发过火的爷爷发火了。
这一段画面没有跳过去，但却没有声音。
只能看见爷爷和我爹在激烈争吵着什么，我妈默默流泪，夺门而出。
我爹追了上去，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这么说来，我爹妈还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才在一起的……说实话我有点羡慕。
我爷爷却一蹶不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直到那个村长又找了过来。
“明叔！”村长脸上十分着急，也不知道急什么。
爷爷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明叔，这件事我不能不说了！”村长干脆坐到爷爷身边，脸上带着愤愤不平：“明叔，你儿子的事情，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你儿子要和那个女人结婚！坚决不行！”
爷爷咳嗽两声：“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子拉屎放屁？！”
村长被怼，怔了一下，表情也逐渐冷了下来：“明叔，这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因为我敬重您，也感谢您为村子做的那些事情。可这次，我不得不管！”
我其实有点好奇，这村长也太闲得慌了，管我爷爷的儿子就算了，还管我爷爷的儿子谈恋爱结婚，就算是再偏远的乡下地方，也没有这么闲的村长吧？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爷爷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个什么东西，村长一看就变脸了：“明叔啊！你要我说什么好！你居然用自己的寿命去改他和那个女人的命数——你明明知道那是徒劳无功的。”
“咳，管个三年，也足够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爷爷咳的脸色都变了：“最起码，给我留个种。”
村长骂骂咧咧，显然并不认同爷爷的做法：“明叔，你真是老糊涂了！你明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命数是无法改变的，就为了多那三年，你硬是付出了……”
然而爷爷还是一脸倔强：“关你屁事！”
我从小就知道爷爷的脾气古怪，是别人口中的“怪老头”，平常脾气不好就算了，行事作风还相当乖张。
这么一看……原来这个时候就有苗头了。
“欸，这么一来，村子里就三十个人了！二十九个人的时候，我尚且还能想办法压一下，但是三十个！实在是……”村长紧紧皱着眉，这会突然显得有些心慌了。
爷爷重重咳嗽了三声：“我们会走的。这样，村子里只有二十七个人，你也好做一些。”
“明叔！你说什么呢！村子里不能没有你呀！”村长更慌了，伸手就去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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