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投湖
“林姑娘大度,你终究是替我三弟挡了刀,赔偿金我沈家理应出。”对方讲理,温九书也讲理。
甭管林夕颜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不赖上沈三,温九书也不会太过分。
但温九书觉着,这姑娘恐怕也是以退为进。
林夕颜想了想,虽胆怯,却坦率的没有拒绝,“侯夫人好意,夕颜不敢推辞,夕颜就不打扰侯夫人阖家团圆了。”
说罢,她起身告辞。
即便戴着面纱,但她看起来实在虚弱。
身若扶柳,瘦。
这姑娘太瘦了。
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对方没有赖他负责,沈云淮心里有些愧疚,“我送你回去吧。”
林夕颜一顿,弱弱的垂着头,“多谢沈三爷。”
沈云淮送她离开后,沈云浠便说,“大嫂,她就这样走了?”
沈云瑶也拧眉,“林夕颜因三哥伤了脸,却并未为难三哥,或许是我们小肚鸡肠把人想坏了?”
沈云灵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太顺利反而奇怪。”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温九书说,“一个姑娘伤了脸,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若她不是蓄意为之,沈家确实应该补偿她。”
【且看看吧,究竟是小白兔还是狐狸,太过巧合的意外,就不像真的意外了,如果是狐狸,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的。】
“三弟偏爱烂桃花。”沈侯爷吐槽,“好好地亲事,被他拒了,栽在女人手上也是活该,夫人不必管。”
温九书嘴角抽抽。
这骂的倒也没错。
小姑子知道三哥以往的德行,默默不敢吭声。
路边一处湖边,林夕颜停下说,“沈三爷,前面就是林府了,沈三爷不必送了,叫人看见,不好。”
她这话,有为他考虑的意思。
沈云淮抬头看,前面那条街的尽头,就是林府。
他倒也没勉强,“你自己小心,你的脸治愈之前,所有医药费,皆由沈家承担。”
林夕颜扯了扯嘴角,“谢沈三爷,抱歉,连累了沈三爷。”
面纱下,她笑容应该是苍白无力的。
沈云淮看到她眼中一片死寂。
那种眼神,他在二姐刚回家时见到过。
是对生的绝望。
眼中死气沉沉,没有光。
“只是意外罢了,不必道歉。”说完,沈云淮颔首致歉,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夕颜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扯下了面纱,右脸耳根往下,一条长长的口子,她摸了摸脸,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沈云淮想着林夕颜刚才的眼神,心中略略不安。
突然……
“哎哟,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人啊!”
后面有人喊了起来。
沈云淮回头一看,很多人聚集在湖边。
他心头一动,连忙折返回去。
“呀,人沉下去了,怕是救不回来咯!”岸上的大婶拍着大腿。
这水深。
谁也不敢轻易下水救人啊。
沈云淮回来一看,湖面上飘着白色的丝绢。
是林夕颜的面纱。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纵身,便跳了下去。
林夕眼双目紧闭,沉在水中。
沈云淮游过去,拽着她往上游。
浮出水面,沈云淮才敢换口气。
然后在路人的惊讶声中,将林夕颜拉上了岸。
“林姑娘,醒醒?”沈云淮下水救人,自己湿透了。
她竟然在自己走后投湖了?
林夕颜似乎呛了水,人已经晕了过去。
“赶紧按她腹部,看看能不能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有经验的大婶喊。
沈云淮咬咬牙,“得罪了。”
他双手交叠,按在林夕颜肚子上。
随即,林夕颜果真吐了几口水,醒了过来。
刺眼的光,让她睁不开眼睛,周围都是人。
她知道自己被救上来了。
整个人狼狈不堪。
看到沈云淮,林夕颜支撑着身子,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无助而绝望道,“何必救我?”
沈云淮拧眉,身边的大婶劝道,“哎哟,姑娘,你还这样年轻,为什么想不开啊?命只有一条,可不能这样轻贱啊。”
林夕颜抱着自己,低着头,似乎是想将自己的脆弱藏起来,她受伤的侧脸,刚好对着沈云淮。
沈云淮瞧着,她脸上的伤痕,被水浸泡,隐隐开始渗血了。
“为何投湖?”结合她那绝望的眼神,沈云淮料定她不是失足掉下去的。
林夕颜声音哽咽,埋着头像只受伤的小兽,不去看沈云淮,“我的命本就轻贱,庶女没有活路,我的脸……又变成这样,便是做妾,也不会有人要我了,我对林家没有价值,何必回去惹人嫌。”
虽然早就想过她过得苦,但听起来,似乎比想象中的更苦。
林家是个小妾上位的嫡母,沈云淮受过继母的荼毒,林夕颜的苦,他着实能体谅几分。
此时,竟对她生出几分同情来。
沈云淮无力的叹了口气,“你,那便等你养好脸再回去。”
半个时辰后,刚离开沈家的林夕颜,又被沈云淮抱了回来。
她小小的一只,缩在沈云淮怀里。
也不敢碰他。
二人皆浑身湿透。
“三哥,怎么回事?”沈云瑶担心,“你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还成了落汤鸡。
“大嫂料事如神啊!”沈云浠小声的嘟囔一句。
沈云灵的腿需要复健休息,已经回房去了。
沈云淮看了眼,“大哥呢?”
温九书说,“带崽崽在书房哄睡呢。”
崽崽的摇篮拿去了书房,沈肆一边处理公文,一边踩着摇篮哄睡。
温九书看了眼,“林姑娘这是……”
林夕颜身子僵硬,声音轻如蚊声,低的颤抖,“沈三爷,放我下来吧。”
沈云淮点点头,将她放下,林夕颜揪着衣角,虚弱又拘谨的站着,生怕自己身上的水,脏了侯府的地。
“侯夫人,对不起……”
她咬紧唇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能说着道歉的话。
林夕颜脸色本就苍白,咬紧唇的时候,唇色更白了。
沈云淮无奈,只好说,“大嫂,可否让她养好脸上的伤再回去?”
温九书若有所思,却也没有一口拒绝,“既然是三弟的意思,府上也有客房,林姑娘不嫌弃可以住下,恰好我这里有些消肿去疤的药膏,林姑娘可以拿去用,我有把握,林姑娘的脸不会留下疤痕的。”
林夕颜眼睛里有了一丝希望,她自卑的捂着受伤的脸,“真的吗?”
温九书看了眼沈三,转而道,“云瑶,带林姑娘去休息吧,药膏稍后我让元宝拿给她。”
“是。”沈云瑶心里有一丝怀疑,“林姑娘,请吧。”
林夕颜犹豫,又仿佛为自己有了个容身之所感到一丝庆幸,她虔诚的对温九书行礼,“侯夫人大恩,夕颜永世不忘。”
等人走了之后,温九书才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沈三无奈,说起了林夕颜投湖的事。
“大嫂,我是看她可怜,才带她回来的,她的脸,毕竟是有我的原因,才被划伤,我也不忍心看她淹死。”
“等她养好脸上的伤,就让她走,大嫂觉得可以吗?”
温九书蹙眉,“这不单单是养好伤的问题。”
“三弟,你一路抱着她回来的?”
沈云淮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浑身湿透,抱在一起,她伤的恐怕不只是脸,若是她名声有损,你怎么办?”
沈云淮有些焦躁,“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柔弱可怜的女子,往往最能激发男人的同情怜爱之心,林夕颜在这方面,就有很大的杀伤力。】
听到心声的沈云淮磨了磨后牙槽。
这难道是林家的算计?
“罢了,你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再让厨房给你煮碗姜汤,别着凉了。”温九书又道。
沈三颔首,“谢大嫂关心。”
“林小姐,府上客房简陋,你多担待。”沈云瑶将她带到了客房,语气却十分疏离。
林夕颜只当听不出来,她低眉顺眼的说,“谢谢沈姐姐,对不起,给沈家添麻烦了。”
沈云瑶真的看不懂她。
如果林夕颜是做戏,那沈云瑶只能说,她演的太逼真了。
说她没有讹上三哥吧,她又让三哥将她带回了沈家。
“养好伤,早些离开吧。”最后,沈云瑶很干脆的说。
房间里只剩林夕颜一个人的时候,她打量着这间明亮又宽敞的客房,轻轻呼吸,嘴角微微上扬,没有潮湿发霉的味道。
她住进来,就不想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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