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仙侠圣母万人迷 39
十年后,魔天界内。
璃珩正跟在负责魔主殿下起居的长荀魔君身后,亦步亦趋地踏入魔宫之中。
身为魔族的本能,哪怕是四周黑雾迷蒙,脚踩魔雾而行,璃珩也依旧能够毫无阻碍地看清脚下的路,直到跨过一道结界,周围的景象骤变。
魔宫殿宇轩昂,四面出廊,殿中央的黑色巨柱直入云霄。
前方的长荀魔君还在告知璃珩在魔宫中负责殿下的起居时要注意些什么,但璃珩早已心神俱乱,胸前的起伏越发快。
她只知道,不消片刻,她便要见到魔主殿下了。
倏然间,她不由再次回想起十年前,她第一次知晓原来魔界当真有魔主殿下的那一幕。
十年前的魔天界根本不是现在的模样,哪怕无论是对魔界还是对修仙界而言,十年都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那时的魔天界只有一片乱象,魔族们派系纷争极其严重,纷争战乱不断,上至魔君下至魔兵。
普通的魔族便只能战战兢兢地活着,根本没有余力如人界中所传言地一般时常越过仙魔岭进入人界杀害凡人。
除了魔君魔将之外,他们尚且还自身难保。
但十年前,在一个极其平淡的日间,数千年没有一丝生气,甚至仅剩下断壁残垣的魔宫,竟突然异光乍现。
那一瞬间,整个魔天界都发生了震颤,就像他们的灵魂因这道异光而震颤。
所有魔族皆发自本能一般地将魔主二字呢喃出声。
这是刻在魔族骨子里的虔诚和信仰,他们变得从未有过的团结一致,整日面朝魔宫的方向等待着魔主的降临,以期不是一时的幻想。
而就在他们逐渐归于麻木和绝望的的时候,终于有一道身影,破碎虚空而来,出现在他们面前。
自那之后,魔族内所有的纷争战乱都直接消弭,反而变成了在殿下面前的争风吃醋。
他们建宫宇,建琼楼,无边的黑暗与死气逐渐消失,化作纯净的魔雾与平和,一切都只为了博得那人一个赞赏的笑容。
那时年仅八岁的璃珩亲身感受了这些巨变。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能进入魔主殿下的宫殿之中,便成了所有小魔族的毕生之愿。
而璃珩,便是其中之一,她为此付出了十年的努力。
思绪渐拢,璃珩跟随着长荀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终于走到了一扇琉璃所制的殿门前。
眼看着魔君抬手推开了殿门,璃珩的双眸几乎是瞬间睁大。
只因为,她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十年前,是第一次,从此魔主降临的那一幕便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每想起都耳尖通红。
而今日,是第二次。
那人一袭雪白素衫,水一般的裙摆在她身后漾开,与被黑雾缭绕的宫殿之中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之感。
她正侧对着他们,抬着纤纤玉指,拨弄着窜进殿内的桃枝。
她当然知晓二人的到来,眼尾轻抬,而后收回手,缓缓转过身。
也就在这一瞬间,璃珩终于知晓了什么叫做纤腰之楚,脆若琉璃。
她分毫粉黛未施,如雪如霜的肌肤衬着不化而翠的弯眉,唯有眉间潋滟的红莲令她宛若谪仙一般的面容显得艳逸绝伦,令人一眼痴沉,但又不敢亵渎。
璃珩和身边的长荀魔君今日也都穿了一袭白衣。
又或者说,从有消息传魔主殿下最喜穿白衣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摒弃了原本魔族仅穿黑衣的固有想法,皆开始穿上白衣。
而此刻,璃珩期待已久的一幕终于到来。
殿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是极其轻柔的目光。
但她的呼吸却越发急促,一张杏白的小脸涨得通红。
璃珩终于发现,自己愈是紧张,手就愈发抖。
她害怕殿下会因她的胆小而将她退回,赶忙低下头。
直到眼泪都快涌上眼眶了,身前却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璃珩呼吸一滞,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下巴被那人莹白如玉的食指轻轻挑起。
璃珩这样呆呆地看着殿下瞧了她一眼之后,又忽然轻笑着收回手,望向她身旁的长荀魔君。
“长荀,我时常叮嘱你往后来之前一定要告知她们我并不多么可怕,今日又忘了么?”
长荀无奈一笑,不用殿下提醒,他都不可能忘记。
但这些小魔族见到殿下时的反应,早已成了常态,极少会有反应并不算大的魔族。
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因为时常能见到所以早已学会将那些痴沉敛于心中而已。
但他最终也只是说:“是,这次长荀又忘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扫过一眼璃珩,垂下眼,问道:“殿下,即刻便要去人界了吗?为何不能带着我们?”
他们几名魔君,无一不想魔主能将他们带在身边,但这一点泱泱早已言明。
“我只是去见见故人而已,又不是再也不回,你们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长荀一张极其精致俊俏的面容瞬间变得有些黯然。
魔主的身上有太多他们无法触及的东西,他也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泱泱摇了摇头,长荀一干人的这些委屈巴巴的神情她早已习惯。
若让泱泱说魔族同修士有什么不同,那必然是魔族确实惯会装可怜,眼前的长荀最甚,偏偏他又生得最好。
泱泱一开始还会心有不忍,答应些小事情,现在已经能够做到通常情况下无动于衷。
她侧眸望向璃珩,语气更加轻柔。
“我不在之时,只需照料好殿外的桃树即可,不必过于紧张。”
璃珩连忙点点头。
泱泱方才的笑语不知不觉就化解了她的紧张,只余下淡淡的失落。
她本以为每日都能见到殿下的……
泱泱见她已经知晓,便最后扫过长荀一眼,转过身,消失在两人眼前。
几乎在同一时间,长荀一双清澈的双眸瞬间沉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冷幽潭。
罢了,总归殿下离开魔天界之间最后见的人是他,也不算辜负他费心将那几个碍眼的一一支开。
而长荀身旁的璃珩已经开始思量起自己该如何照料好殿下的宫殿,对长荀的变化全然是见怪不怪。
殿下出现之前,整个魔天界皆知,性情最为狠戾的,便是长荀魔君。
偏偏他在殿下面前就好似没有一丁点儿脾气。
……
至于十年之后的青云宗,同样有着极大的变化。
众人皆知,这整整十年,坐镇在青云宗的人,都不是容奚,而是宗主段黎。
也正是十年前,容奚仙尊唯一的亲传弟子沈泱泱,为让一方凡人幸免于难,心甘情愿献出仙骨。
然而仅仅不过一日,青云宗竟忽而昭告整个修仙界,沈泱泱是魔骨伴生之人,不但觉醒了魔骨,还逃出青云宗,昭告各宗门定要加强对魔族的防备和抵御。
但这样的消息太过突然,当日发生的事情更没有其他人知晓。
因此,一开始所有人还并不太相信此事。
毕竟,众修士都已经在宗门大比中亲眼见过沈泱泱,其姿容和形迹说是仙人都不为过,又怎么可能会是肆杀的魔族。
直到一月之后,容奚竟自请抽离仙骨,声称自己早已违背仙宗意愿,道已受阻,无法再继续修炼无情决。
这时候众修士才不得不相信此事。
之后各宗修士每每遇到青云宗弟子,都想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与沈泱泱相关的消息,但他们往往一听人提到沈泱泱,就变了脸色,沉默不语。
久而久之,似乎沈泱泱其人成了一个禁忌,就这样慢慢消失在了众人的记忆当中。
但唯有俞青姝知晓,这些青云宗弟子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她。
譬如方才,她看到一位同门手中提了不少卷轴,心中一动,认出那是一位许久未见的师兄,便想上前打招呼,询问是否需要她帮忙,却直接被厉声拒绝。
他的反应并不似其他弟子待她那么冷漠,反而十分激烈。
他狠狠瞥了她一眼,背过身便离开了,临走时还丢下两个字:
“小偷。”
俞青姝呆愣在原地,只觉得又委屈又难堪。
然而经过她身边的修士皆恍若没看到一般对她视而不见,她最终也只是哭着跑回自己的院落。
现在看着镜子里自己哭肿的双眼,俞青姝忽然不知晓这样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遥记得十年前自己睁开双眼时,才听身边照料自己的外门弟子说,沈泱泱的仙骨终究还是给了自己。
那时她当即便生出的想法是什么呢?
是愧疚?还是庆幸?亦或是渴望?
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只知道她不敢问沈泱泱没了仙骨之后会如何。
好似她没有问,便不知晓自己体内的仙骨是来自于谁一般。
然而很快,她便意识到一切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般美好。
她的确活了下来,也的确被师尊收为弟子,但她体内的冰灵骨就真的只是能让她活下来而已。
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无法引气入体。
就仿佛她的灵识与灵气之间隔了一道屏障,而这道屏障,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
但这一点,哪怕是师尊都无法帮助她。
因此,十年下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修炼卷轴,学些法决和招式。
一切都只是无用功,除了体内有仙骨的存在,其他根本就与凡人无异。
没有灵气淬体,她依旧还是会疼痛,也依旧有一天会老去,会死去。
偏偏她已经开了仙骨,当属修仙之人,更不允回到父皇身边做回自己备受宠爱的公主。
除此之外,这些青云宗修士对沈泱泱的崇敬几乎达到了痴迷的地步,哪怕知晓她已经成了魔族之人,也依旧在私下里惦记她,期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回来。
而他们越是喜爱沈泱泱,就越是对她排斥。
这种排斥说不上有意针对,却比有意针对更令她难受——他们对她视若无睹。
哪怕是最初照顾自己的外门弟子,也逐渐疏远了她,更别说她先前爱慕的容奚了。
俞青姝根本找不到容奚,哪怕所有人都知晓他虽没了仙骨,也还一直留在青云宗,她也根本找不到她的行踪。
她唯一猜测的,便是容奚恐怕也与这些弟子们无异,就是等待着沈泱泱有一天能再次出现。
所有的一切,她都终于慢慢参透,直到现在,她终于开始想,自己为何要惦念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被无视,甚至被唾弃,孤身一人。
她此生也就皆如此这般了。
只是她无法知晓的是,也就几乎在这同一时间,她心中所思及之人,已经出现在了修仙界和凡界的交汇处——云禅寺。
云禅寺僧侣皆修佛道,当属修仙界之人,却又接受凡界的香火供奉,庇佑那些跪地不起的苦命之人早日度过劫难。
云禅寺建于一山峰之上,云遮雾绕之下俯瞰群山,一路踏上,青石阶绵延,四周遍栽菩提树。
但哪怕云禅寺坐落于山顶,香火也依旧极其旺盛,只不过与外间络绎不绝的人流相比,云禅寺中也有一处,几乎未被喧闹所染。
而就在这一处中的菩提树之下,便摆着一张石案。
除了石案边有一青衫之人正盘膝而坐,闭眼诵着佛经之外,其余一派幽静。
忽然,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旋即,如空谷幽涧一般沉越的诵经声停了下来。
沉默几息之后,释生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不速之客的身影。
那人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裙,绸缎般柔顺的墨发被轻挽在脑后,正弱柳扶风一般斜倚在树干之上,唇角轻扬,低眸瞧着他。
十年未见,这清朗出尘的佛子周身的气息依旧还是这么平和。
而此刻,男人长睫微微覆着,教人半点也看不分明他隐在眸底的神色。
不过,哪怕是佛子,也是有些许情绪的。
这一点,泱泱在第一次见到他之时,便发现了。
释生注视她片刻,缓缓启唇。
“沈真君,亦或是……魔主。”
闻言,泱泱笑声双靥,身子一动,便已经极其轻盈地落于石案的另一边。
“沈真君也好,魔主也好,佛子当知晓我此行的目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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