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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干


第二天一早,越成闲就被一阵锣鼓声惊醒。

“你醒了?”刘长庚看上去精神十足。

“这是怎么了?”

越成闲指着村子,那边好像十分热闹。

刘长庚好像见怪不怪,“喜丧嘛,热闹点不稀奇。”

“喜丧?”越成闲好奇地问道,“丧事不应该都是伤心的吗?怎么还有喜丧。”

“人家之有丧,哀事也,方追悼之不暇,何有于喜。而俗有所谓喜丧者,则以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刘长庚解释道,“全福,全寿,全终,满足这三个条件后离世的老人,办的丧事才叫喜丧。”

“全福,全寿,全终?什么意思?”

刘长庚接着解释道:“全福指此人生前家族人丁兴旺,并且是这个大家族的族长;全寿是指此人离世前岁数已经超过了耄耋之年;至于全终,则是善终的意思,此人生前无病无疾,最后自然老死。”

越成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样看来,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还是很少的,难怪我从未听过。”

“我去练会儿‘化煞’,过会儿再出发。”

刘长庚点头表示知晓,然后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半个时辰后,越成闲终于从打坐状态中恢复了。

“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进步?”

越成闲笑道:“跟昨日差不多。”

刘长庚便也不再过问,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路过一个大宅子时,越成闲听到了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还时不时有人叫好。

“这是这家的晚辈请来的戏班子,唱的是离世者最喜欢的戏。”

刘长庚见越成闲有些好奇,便轻飘飘地说道。

“二位!”

一声洪亮的男声喊住了刘长庚和越成闲,刘长庚停下了马车。

刘长庚笑着抱拳下马问道:“什么事?”

说话的是个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他腰间挂着黄色的小布包吸引了越成闲的目光,上面草草地画了些符,越成闲看了半天,没认出来。男子腆着肚子,慢慢接近了板车。

“二位,我是杜庄的杜万海。”

“我是刘长庚,这是越成闲。”

越成闲也下了板车,抱拳向杜万海示意。

“今天是家父的丧事,二位有缘从门口路过,不妨留下来吃个饭?”

“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们实在有路要赶。”

越成闲刚想拒绝,那杜万海又紧忙说道:“家父生前就乐善好施,门口过的旅人他都要留下来吃饭,所以……”

刘长庚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大宅子,答应了:“无妨,既然您不嫌我们麻烦,那我们留下便是。”

杜万海高兴地拍拍手,道:“家父生前就曾许下宏愿,说要接济万人。遗憾的是直到死前,家父也没完成这样的愿望。所以我这做儿子的,也要接过爹的担子,二位愿意留下来,可是帮了杜某大忙了!”

“哪里哪里,有您这样孝顺的儿子,想必令尊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欣慰吧。”

杜万海听了刘长庚的夸奖,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二位,跟杜某来吧!”

越成闲和刘长庚便跟在杜万海后头,进了那大宅子。绕过影壁,越成闲一眼就看到院子中间搭着的戏台子,丑角一上来,大家便被逗得发笑。

“二位,在这儿看会儿戏,消磨消磨时间,到了饭点我来叫您二位。”杜万海抱拳说罢,便去招呼别人去了。

刘长庚已经舒舒服服地找了块地儿,坐下来专心看戏。

丑角抑扬顿挫地念道:“孟尝君子店,千里客来投。”

“是哪一位?”

那小生答了一句:“啊,店主东!”

丑角一脸嫌弃地甩着袖子,“哎哎哎,你往下站,我这儿不打发闲钱。”

台下众人再次哄笑。

小生虚心问道:“什么叫做闲钱?”

“像你这样的,我这儿有‘包月’,到了月头儿有人来领钱,这平常日子我一概不打发。”

“我是投宿的。”

丑角一脸倨傲:“住店的?有你的住处。”

“在哪里?”小生兴奋地问道。

那丑角拿手一指,冷笑道:“顺着我的手瞧:往东一梢头,路北的高上坡,八字粉皮墙,那儿还挂着一把小笊篱,那个地方才是你的住处。”

小生瞧了一眼,一拍大腿:“那是庙哇。”

那丑角哈哈大笑:“似乎您这样的,不住庙,还打算住上等旅店不成吗?”

那小生憋红了脸,看向台下众人:“那是些要饭花了的住处,岂是我住得的!”

“你不是花子,难道说还是乞丐不成?”

丑角也看向众人,似乎在寻求众人的认同,底下又是一阵哄笑。

越成闲来了兴致,问前头的刘长庚:“长庚哥,这是什么戏?”

刘长庚还未回答,就被一人抢答了去。

“这是爷爷生前最爱的戏,叫《连升店》。”前头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越成闲细细一看,姑娘年纪并不大,眼眶红红的,叫人心生怜意,“讲的是一个叫王明芳的穷举子投店住宿的故事。”

“二位看着面生,是家父请来的客人吧?”

越成闲点点头,“是。”

那姑娘忽然发了狠,“我们杜家,是再也不欢迎你们这样的人来!”

越成闲不明白这姑娘为何突然变了脸。

“丽颦!”一个中年女人踩着小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胡说什么呢!”

“杜家不欢迎你们!”

杜万海也赶了来,一巴掌甩在年轻姑娘脸上,“混账!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

杜丽颦朝着杜万海啐了一口,“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你把她关回房去!”

杜万海气得手直哆嗦,他指使着女人把杜丽颦带进了侧门,然后向越成闲和刘长庚道歉:“犬女不懂事,冲撞了二位客人。”

越成闲问道:“她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同我讲话,怎的忽然变了个人似的。”

杜万海叹了口气,道:“大约一个多月前,家父请来个游方道士。作为感谢,那道人给家父算了命,说家父时日无多。”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我们还是很难接受的。可家父却说十分感谢那道人,说他知道了自己能无灾无病地离开,也是一桩好事。”

“但小女总是那道人害了家父,所以对后头来家做客的都颇有怨气。”

刘长庚笑道:“果真如此吗?”

杜万海神色忽然有些不对,虽说只有一瞬,但越成闲和刘长庚都捕捉到了,他说道:“刘兄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之前碰到的几个游方道士。”

杜万海笑道:“不管怎么说,那游方道士看起来是个好人。”

“好了,二位,不说这些了,来上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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