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拜堂
别说死人了，陶梦瑶连死鸡都没见过。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婶婶都把她当成宝贵的私人财产，恨不得把她锁在家里一步也不让她离开。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冥婚」是怎么一回事。
懵懂的她，还以为是半夜三更闹了鬼。
“死人...鬼...”
陶梦瑶惊恐的跌倒在地，而刚才那一声尖叫，也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或纸人。
“婶婶你在哪...”
“夫君...救我...”
陶梦瑶颤抖着揭开红盖头。
而在这一瞬间，无数双画在纸人脸上的眼睛齐刷刷转动，死死盯住了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遍全身。
紧跟着的，是一系列或紧张或愤怒的喊叫声。
不是纸人发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的声音。
陶梦瑶随之心头一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有人！
有人在，鬼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草！这婆娘怎么把盖头摘了！”
“破事真多...”
“他妈的，上，把她给老子按住咯！”
在听清这些人的说辞后，她迈出去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她发现那是一帮道士打扮的人。
这些人此时扎堆站在一圈纸人的外头，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三言两语后，已经有人迈开大步朝她冲了过来。
“这是...”
而陶梦瑶很快透过人群看到，其中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一把揪住一个中年女人的衣领逼问道：
“娘西皮的！她怎么清醒了？是不是你喂给她的药不对？”
女人惊恐的赶紧解释：
“不不不，高人啊！我可都是按照你们吩咐的，一点儿也不差啊...”
在看到女人的脸后，陶梦瑶微微一怔。
繁杂的思绪从她脑海中迸现，让她甚至忘掉了逃跑。
因为那中年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婶婶。
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好了，事已至此，不必多说。”
人群中，一个蓄着胡子的道人走出来，声音像是小女孩般尖细。
“「安神定志汤」虽有麻痹人心智的效果，但介于各人体质不同，药效会有优劣之分，她确实有可能提前醒来。”
“总之，既然仪式已经被打破，那贫道就只能用其他法子了。”
说着，胡子道人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高声道：
“县令老爷，儿媳妇醒了，并非贫道责任。”
“为了让您儿子在九泉之下娶得佳人，也为了您后世子孙气运鸿通，贫道只能来硬的了...”
“事后您儿子要是跟您说，儿媳妇破了点相，您可别赖贫道！”
说完，胡子道人和粗狂男人一对眼神，一齐朝着陶梦瑶冲去。
而此时的陶梦瑶，早已被吓软了腿。
她跌坐在地上，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由婶婶来帮凶的。
“这帮鬼是他们找来的...他们要害我...婶婶要害我...”
陶梦瑶不理解，也无法接受。
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竟然把她卖给了一帮陌生人。
“来，你这小妮子，尽给爷几个找麻烦。”
粗犷男大步走到陶梦瑶身边，架着她就往屋子中间走。
直到这时候，还在震惊中的陶梦瑶才发现，这屋子中间摆着的不是什么茶桌...
而是一口硕大的乌木棺材。
除了铺洒在周围的纸钱之外，棺材正中间，还贴着一张硕大的白色「囍」字。
“这是棺材...不...我不要...”
陶梦瑶拼命挣扎着，但她这样的弱女子，在这彪形大汉的手里根本翻不起浪花。
发现自己挣扎无果后，陶梦瑶一发狠，在男人钳住自己的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草！”
“你这臭婆娘！”
粗犷男吃痛的收回手，又一巴掌打在陶梦瑶脸上，连她头上的凤钗都打落下去。
“给你脸你还不要了是不！”
说着，粗犷男扯着陶梦瑶的头发，就把她往棺材方向拖去。
旁边的胡子道人，也跟着推动死新郎来到了棺材旁。
仪式继续。
“夫妻结发~”
在一声高亢的喊叫声过后，鼓乐声大作。
陶梦瑶捂着被扇肿的脸，哭喊着求救着...
但无人回应。
刚才还在旁边婶婶，此时已经不见踪影。
“给老子吃！”
粗犷男掏出一把尖刀，从死新郎头上割下一大把头发，猛的塞进了陶梦瑶嘴里。
“呕...”
腐尸的臭味让陶梦瑶止不住干呕起来，而迎接她的却是更多的巴掌。
粗犷男将她呕到地上的头发捡起，一次次的塞回她嘴里，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紧跟着，胡子道人掏出一个小布包。
摊开后，里头是几根沾满鸡血的针线。
在粗犷男的配合下，他用针线将陶梦瑶的嘴给缝了起来。
严丝合缝，鲜血直流。
“唔...唔...”
被按在棺材板上的陶梦瑶，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起来。
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模糊的哀求声。
血水和泪水遍布她的脸颊，早上画好的精致妆容，早已花的一塌糊涂。
恍惚间，绝望中的她仿佛看到了某个幻境...
在未来，她会和一个疼爱她的男人，幸福的度过一生。
“入同房嘞！~”
一声来自媒人的喊叫，再一次将她拉回残酷现实。
鼓乐声大作，纸人们诡异的扭动起来。
陶梦瑶视线模糊的什么也看不到，全身剧痛的像是插满了一千根钢针。
而除了剧痛之外，她还感觉到有人在搬弄自己的身体。
但她早已精疲力尽，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扑通。
被扔进棺材的陶梦瑶能感觉到，自己旁边躺着的，正是那她曾经幻想过的新郎官...
一具早已腐臭，眼眶空洞的尸体。
而就在陶梦瑶失去意识之前，模糊看到有人扔进来了什么东西。
“哦。”
“差点忘了你婶婶给你准备的嫁妆，来，给你，下去好好盖着吧！”
熟悉的触感传来。
陶梦瑶认出来了，这是在成亲之前，婶婶亲手为她做的棉被。
“婶婶...恨...”
原本模糊的意识，因此重新振奋起来。
直到这一瞬间，陶梦瑶再也没办法骗自己了。
她终于明白，婶婶根本不爱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女儿。
在婶婶眼里，自己小时候是累赘，长大了是商品...
“恨...我恨你们...”
混合着鲜血和眼泪，陶梦瑶眼中涌出无尽的恨意。
本该精疲力尽的她，忽然回光返照般暴起，想要爬出棺材...
但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因为她的手脚，早就被一根根钉子给钉死在了棺材里。
结束了。
来自身心的双重剧痛，终于让陶梦瑶绝望的放弃了挣扎。
她仰起头，模糊的视野里，棺材板被不断合拢。
“死...”
就在头顶的方形光亮不断变小，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丝缝隙时...
却突兀的停了下来。
接着，从某个方向，一根泛着金光的龙鳞针猛的刺出，穿透棺材板，直直钉入了陶梦瑶的心口。
“梦瑶，该起床了。”
一个无比温和的声音从心底传来。
陶梦瑶浑身一颤，无数来自未来的记忆拥入脑海，冲刷着她脑内的所有东西。
“我...”
几息过后，等她眨了两下流干血泪的眼睛后，眼神中的绝望和哀怨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愤怒。
“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不是陶梦瑶...”
“我是永夜街的红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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