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抛弃
从他们相逢之后,薛酒一直回避着没有问过元宵,被学校开除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没有去其他的学校念书而是外出打工,为什么她母亲并不在她身边?
其实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但是案子查到现在,元宵的母亲已经是个不能被回避的存在了。
薛酒并不奇怪元宵的敏锐,却没有从她眼中看到预期中的防备与不悦。
她的语气那么平淡,提起她母亲的时候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迟疑了一下,薛酒才道:“阿姨确实有些嫌疑,如果不麻烦,最好能够见她一面。”
元宵偏过头看向一旁,半晌突然嗤笑了一声,“她早就走了,我不知道她哪儿去了。”
薛酒感觉自己的心在慢慢缩紧,“她离开你多久了?”
元宵沉默着,很多过去,留在心里是腐烂的伤疤,说出来又像是在腐肉上割出了新的伤疤。
她的父亲从进了监狱开始,就注定了她未来的艰难,她曾经那么憎恨这个男人,给她这样艰辛的一个人生。但是后来,那些恨意慢慢淡去,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母亲。
把她养到十八岁,在她生日那天给她留下一个已经被抵押出去的小房子,一个只剩下她一人的户口本,还有满室的漆黑,就这样不见了。
恨这种情绪也是需要力气的,她没有力气去恨那么多人,她的力气要留着养活自己,所以只能将他们遗忘。
薛酒等了很久,等元宵收拾好了情绪,微红着眼眶开口,“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就不见了,她的东西也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薛酒甚至不敢去看元宵的眼睛。
他当然记得元宵十八岁的生日,那天他请了几个交好的哥们儿和同学,打算在酒店给元宵庆祝生日,但是她没有来。
所以第二天,感觉丢了面子的他把她堵在校门口,说了些以为能够挽回自己面子的话,最后被她推开,推到了马路上,被车撞了。
再然后,等他半学期之后回到学校,她已经被开除了。
听到她被开除的消息时,他是想过她可能去了其他学校继续读书,上大学,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而现实却是,她失学了,辗转各地打工,十年之后,因为她父亲的案子他们再次有了牵扯。
他一直以为,他当初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而事实却是,他把在深渊边缘的元宵,踹进了深渊里。
如果她有机会说出她那时候的艰难,哪怕没有机会上大学,至少能够读完高中。但是,她没有那个机会。
被开除的时候,她有没有非常非常的恨他,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狠狠踩了她一脚?
两个人都沉默着,许久元宵才对他说,“我不知道她在哪儿,但是我想她应该过得很好。”顿了顿,继续道,“那天放学,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轿车,她就坐在里面,但是车很快就开走了。”
她想追上去的,她那时候太生气了,还有很多的委屈,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是她?
可是薛酒拦住了她,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
她把人推开,却没想到会造成那样严重的后果。
薛酒看向她,她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他不禁想起高中那会,有几次晚自习他送元宵回家,远远的看见过她母亲在家门口等她。虽然只是一瞥,却也足够他记住,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眉眼间有抹不去的沧桑和疲惫。
他也记得元宵和他说过,她们母女俩感情非常好。是什么原因让她的母亲抛下刚刚十八岁的女儿,让她独自一个人生活?
对于现在的元宵来说,哪怕有苦衷,或是不得已,已经不重要了。她不需要答案,也不想要解释。
没能够从元宵这里得知她母亲的下落,却意外得知了一些他想问却不敢开口询问的往事。离开元宵家里的时候,他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下了楼,开车直奔市局。
在市局里,老唐帮他查到了元东的夫妻关系,也知道了元东的妻子本名容华,按照出生年龄来算,她今年应该正好四十八岁。
但是,上面却显示,夫妻两人均已死亡。元东的死亡时间是今年,而容华更早,是在六年前。
“人死了?”老唐眉头几乎拧成疙瘩,查以前的案子本来就困难,现在公安系统上显示容华死亡,薛酒这案子想要继续查就更难了。
薛酒在意的却并不是她死亡的这个信息,他更在意的是,容华的“死亡”消息为什么连她女儿都不知道。
“老唐,能查到她的死亡原因么?”
老唐听到薛酒的话,也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出去了一阵。好一会儿,他才急匆匆地走了回来。
“查到了,这个容华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她的家人十年前报警说她失踪了,四年之后她才被宣告死亡。”
“家人?”
“是她的母亲报的警,四年之后又申请宣布死亡。”说着老唐摇摇头,“情况不对啊,照你说的,容华的女儿可不知道她母亲死亡,并且确定容华是自主离开的。所以这事儿是容华母亲的私自行为,甚至不通知她的外孙女?还是说,这是她女儿的嘱咐?”
“如果容华真的和当年的案子有关,她‘死亡’的目的就很明确了。”薛酒眯了眯眼,“她要是换了新的身份,想查到她恐怕不容易。”
如果容华还活着,却想要自己原本的身份死亡,就意味着她有万全的退路,一定有新的身份证明。哪怕他们真的找到人,想要证明她就是容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前些年,信息网络没有大范围覆盖,他们手上关于容华的信息及其有限,仅有的照片还是她年轻时候的。
老唐神色也很严肃,他想了想对薛酒道:“我让人去找找容华的母亲,希望能从那边得到点信息。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没死,确实应该好好查查。”
只是想抛弃女儿的话,她并不需要丢掉原来的身份,可她要是掺和到了当初拐卖人口案中,让她的身份死掉绝对是一招好棋。
薛酒其实还是有些疑惑,容华为什么偏偏在案子发生十年后突然抛弃掉原来的身份,以及元宵看到的那辆很贵的轿车,它的主人是谁呢?
光是在市局查元宵母亲的消息,就用了一下午时间,薛酒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老唐和他一起走到市局门口,两人站在台阶上,老唐对他道:“你那个同学她爸的事儿,我找了人问过。”
薛酒侧头看向老唐。
“我有个侄子正好在那边当狱警,他跟我说,元东的死的有些蹊跷,在他死前,监狱里有人找他麻烦。之后不久元东就心脏病发,送医院抢救无效了。”
“监狱那边没有调查过么?”
老唐双臂环胸,看向远处的黑暗,“监狱里头的事儿,都是狱长一句话,我侄子说,有狱警提出调查一下那几个人,但是狱长给否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狱长是谁?”薛酒眼一眯,问道。
“你该听说过,齐亨。”
薛酒家里虽然能称得上一句军人世家,但是他母亲那边是从商的。在商业圈里,齐家可以称得上臭名昭著。
哪怕他对商圈并不关注,以前也听母亲提过齐家的手段肮脏。
然而,就算齐家名声不好,同行对这个家族都敬而远之,却也不能掩盖住这个家族的富有。
齐家老爷子也是白手起家,从房地产开始,然而他的第一个大活投资商却跑了,盖了一半的楼成了烂尾楼,几乎让他把整个家业都赔了进去,后来不知他怎么找到了港城的一位大亨,那大亨投了钱,硬是支撑着他把楼给盖起来了,后来那栋楼以及周围地区成了秦川市有名的商业区。
齐家崛起的迅速,似乎无论涉及哪个行业,总是有贵人帮助齐老爷子,短短几十年,这个家族就在秦川站稳了。
不过十几年前,齐家的靠山倒了,他们家族也遭受了一次毁灭性打击,缓了这些年,齐家似乎改变了策略,一方面培养自己的班底,一方面收敛了生意。
齐亨就属于被送出去培养的班底之一。
齐亨比薛酒大几岁,两人只是在一些场合见过面,却没有什么交情。毕竟哪怕齐家再富有,比起薛家的底蕴也差得远了。
不过他听几个哥们闲聊的时候说过,齐亨名义上是齐老爷子的侄子,实际上应该是他早年在外面留下的儿子。这人有野心,也很有手段,当年齐家老爷子手上的一些人,应该是都到了他的手里。
既然狱长是齐亨,想要查他监狱里的事儿,可能性显然不大。而且,他有意包庇那些打过元东的囚犯,原因也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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