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宿醉醒来的刘书来,迷迷糊糊的想过来,他闻着香喷喷的被褥,又瞅了瞅床顶上吊着的高高的又红又艳的纱帐,半晌才放映过来身处何地来。
也好在他在春香楼留宿的次数不算少,所以也就是眨眨眼的工夫,就回过神来了。
等他烦躁的扯开纱帐让在外间歇着的刘达帮着找了衣裳过来,才发现自个那堆衣裳里,居然还散乱的扔着好几个艳俗的珠花跟一些他并瞧不上眼的碎银子。
他嫌弃的把那些个物件抖下去,一脸不悦的看向刘达,问道:“你打哪找的这么些个不上眼的玩意儿,丑死了!”
刘达欲哭无泪,他这锅背的实在有些怨了。
“少爷,这明明是你自个赢来的!”
“胡说,少爷我就算赌钱,也没道理让人压这么写个女人用的玩意儿啊。”刘书来梗着脖子,闻着衣裳都被那香味弄得有些熏人了,心里就更暴躁了。他瞥了一眼刘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刘达,“就算你家少爷耍钱,那也该是跟一群大老爷们耍,大老爷们身上顶多是带着些家里的家当,哪个会拿一堆娘们带的珠花下赌注啊!”
那还不笑话死个人,况且,就算有人真那么下赌注。他也绝对是瞧不上眼,不会跟着玩儿的。
刘达心里苦啊,“少爷,您难道忘了,昨儿晚上,您跟三少喝多了......然后抓了俩......”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书来就伸手一拍刘达的脑门一下,“你可别框我,少爷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昨儿我明明跟俩瘦猴儿赌筛子了,哈哈,让那俩酒囊饭袋输的外衣都没留下。”
这话怎么接,刘达给少爷递了杯茶水过去,随后轻咳一声,仔细提醒道:“少爷,要是小的没记错,昨儿那俩瘦猴儿应该是春香楼的两位姑娘......您跟三少是赢了,不过赢得却是人家姑娘的珠花香衣......”
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刘书来一听这话,就呛了一口,他瞪大眼瞅着刘达。
却听得刘达继续说道:“少爷还好点,只是同三少抢了几样碎银子跟俩珠花。三少那边,可是搂着俩姑娘的香衣说什么也不放手,惹了不少笑话!”
彻底清醒过来的刘书来,听了刘达絮絮叨叨的话后,对昨儿半夜耍酒疯的事儿也就有了些印象。
他没脸的捂额,连连催促着刘达把物件拿走,“赶紧赶紧的,去让老鸨把物件送回去。真是酒水误人啊,老子的一世英名,都叫那俩瘦猴儿给坏了!”
其实就算这会儿还回去,又能有什么用。反正外头那些个关于他跟陈三少会玩的传言,早就传的一个比一个离谱了。
桃溪村那边,初八一早的时候,林宝茹就同王氏算了昨日赶集时候的账。
连带着卖柴跟卖香皂豆,还有李货郎给的五十文的定钱,俩人算是挣下了三百四十多文钱。
后来俩人去买了不少吃用物件,还置办了些林宝茹需要的豆粉跟香油等物件,就直接去了一半。如今数着,余下的也就一百三十六文钱了。
“娘,初二顺来杂货买香皂豆的铜板,加上咱昨儿余下的,应该够五百文了吧。”
王氏点了点头,下炕从屋里三五个洞子里摸索了一番,随后把收拢到一块的布包放在炕桌上。
她见自家闺女好似对自个的动作有些奇怪,不由笑道:“以前咱家是没过这么多闲钱,所以娘对收钱的事儿也没上过心。”
“不过打那日乍得了这么些个铜板后,娘就总感觉的放哪里都不踏实。既怕丢了,又担心你奶奶她们来搜刮了去,所以干脆就趁着没人的时候,把那一串串的铜板都分开放起来了。”她一边解释,一边把布袋里零碎的铜板都倒了出来。
俩人数了一阵,才数清楚这么几日,家里竟又攒下了四百九十一文钱。
王氏想了想,又把刘夫人那日给小山跟小宝的银角子,林老汉给小山的压岁钱拿出来。自然,再加上年前她们余下的一百零三文钱,这下,那小炕桌上几乎满满当当的了。
“娘,你说这银角子怎么个算法?”虽然穿越过来已经是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可这种林宝茹从未接触过的银子的事情,她还是有些不了解的。
王氏笑道:“银子都是按着重量算的,娘瞧着这两块银角子,该够半两银子了。若是换成铜板,少也得有五百文。”
这样算起来,她们手头上的钱,也够得还下个月的庄户钱了。
林宝茹想了想,古人常说穷要外诉,财不外露。虽然如今她们手里也有了足够的余钱,可若是乍然还村里那么多,说不准会惹了人眼红,继而再生是非跟口舌。
如今家里生活好不容易安生下来,一家子的奔头也是极好了。她可不想在成了村里扎眼的存在,最起码,在一切稳妥之前,她没想过出风头的事儿。
也别说什么同一个村的,既然有能耐了,该着拉扯旁人一把。如今的她,纵然有些门路挣钱,可也仅限于只够自家挣得。
“娘,咱们如今是挣了钱,但手头上也不能空落落的。一是咱挣钱的法子,现在还得瞒着旁人,不然往后指不定家里就安生不了了。二来若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咱也能应急。”
王氏也不是个没心眼的,听着闺女这么一说,也就明白她的担忧了。不过这事儿她还真不能不想着,旁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见不得人好的可是大有人在的。
但凡她家忽然有了钱的事儿传出去,怕是得让那些个有歪心思的人胡乱咧咧了去。
若是遇上有歹心的,指不定还会惹下什么祸事呢。
“恩,这样也稳当。”王氏见自家闺女自打病了一场后,言语越发利落,考量事情也有章程了,心里也不知该酸涩还是该庆幸。
以前闺女沉默寡言,虽然让她这当娘的心疼,可更多的却是无力跟茫然。如今闺女一日比一日知晓事儿了,不仅让她心里欢喜,更多的是让她也跟着定了心。
她说不上这种感觉来,可打心坎里就是越来越觉得闺女早就成了家里的依靠。
王氏也没觉得承认这么一点子事儿有多丢人的,毕竟,不是哪个当娘的都有这样的福气。
想到这,王氏就琢磨着,回头得问问鲁大娘,镇上哪座寺庙灵验,她可得好好去拜拜菩萨。至于大嫂说半仙儿算出来闺女灾星的话,依她瞧着,那肯定是无稽之谈,便是有必然也是大嫂跟婆婆瞧不上她,继而把怨气跟厌恶迁到闺女身上的。
不得不说,身为古代人,王氏便是再被林宝茹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心态,那迷信着命数跟半仙儿的念头也没消散多少。
娘俩又仔仔细细的道道着说了一番话,把说辞准备好,无论是哪个问到了挣钱的事儿,她们好歹能打个含糊。
吃过前晌饭后,林宝茹交代了采茹几个一声,就同王氏拿了些干豆角跟一小块肥肉去了里正家。
原本林宝茹是没打算跟着的,可王氏却说,家里的钱都是宝茹挣得,怎么着也该让她一同去。她们二房便是闺女,也同儿子一样能当家。
林宝茹推辞不过,又怕伤了王氏的心,也担心没人陪着的王氏几句话让人套了底儿,于是稍作思量也就陪着一道儿出来了。
如今她也算在村里走熟了,加上之前晚上寻找采茹跟采荷姐妹俩的时候,林宝茹同许多人家都搭上话了。所以这会儿,她随着王氏出门,也不用王氏提醒,遇到人便大大方方的说上几句话。
开口自然是先说着感激的话,若遇上人和善的问她要去哪里,她也不做隐瞒,挑着选着按着出门前跟王氏商量好的话答复了对方。
“婶子,我跟我娘去里正叔家说几句话。前头我家生了那么多事儿,也多亏得咱各家婶子大伯跟里正叔帮着做主,如今我家日子有些缓上劲儿来了,就想着去道个谢。”她说着,就脸上带着些羞愧道,“也是我家之前光景难过,分家以后该去谢里正叔帮着立文书的事儿,一直耽搁着。”
这事儿她说的也不算外道,村里若是有人需要里正作见证分家,或是里正带着人去县衙里办事儿,回来以后甭管是一碗糖水还是一顿招待是跑不了的。毕竟,纵然里正是管着村儿里上下事儿的人,那也不是圣人,就算不得了好处,也得给人面上长个脸。
只是之前林宝茹给了他些铜板,让他做人情。所以,后来无论是她还是王氏,都没再提去里正家道谢的事情。
可这事儿她们知道,外人并不清楚。所以如今正好被她做了由头,无论跟谁说,也交代的过去。
那婶子也就是随口一问,如今村里人谁不知道林家二房是一群可怜人?如今碰上了,她不好说旁的揭人伤疤,就只好这么随意的搭上几句闲话。
“你这闺女倒是个伶俐的,”那婶子说着,就看向王氏夸道,“怪不得鲁家跟马家嫂子,提起你家宝茹来喜欢的很,瞧着说话都是个稳妥贴心的。”
王氏跟着笑道:“可不是,也不怕你笑话,如今我们家那一摊子烂事儿,都让宝茹给捋顺了。就今儿,要不是她提醒着,怕是我还想不着这端子人情事儿呢。”
因着她们是有正经事,所以那婶子只感慨了几句,就催着俩人赶紧去忙了。
当然这厢有和善的,那边就会有嗑着瓜子没啥好脸色的嘲讽的。更有甚者,直接拿着老宅这几日发生的糟心事询问王氏娘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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