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命劫
况佑年笑得愈发惊悚。
他一定在发出大笑的声音,但殷问酒什么都听不见,那巨大的耳鸣此刻像是回音般,弱了些,但依旧尖利不停。
她没办法思考真假了,整个人像一缕魂般,飘着散着。
三魂七魄,他散了她一魂。
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里,磨灭她的意志,不给吃饱穿暖,不见天日,刀剑引血行术,细细的剥,慢慢的抹……
直到,能对她用以制幻,让她置身在幻觉中,编演一出戏,让她杀了苏越。
假的,她知道是假的。
哪怕在看到血迹,看到那具尸体时,她还在念着是假的。
可那张脸,分明是苏越!
那鼻息间的春风,分明是现实!
一个被折磨了一年的十岁小孩,如今该算十一岁,至此她已经到了极限!
便是在这瞬间的以为真,而意志崩塌时,让况佑年终于寻到了机会。
她心绪激烈,魂魄不稳。
而苏越,便是她这十一年的人生里,最为重要的人。
……
春分时节。
卫无患已经出发离京月余。
随军队伍中,苏越戴着一张青年男子的人皮面具,身穿铠甲混入其中。
左右没有丝毫殷问酒的消息,她便要看看,这卫家的劫究竟会是什么,又会不会与问酒失踪产生上关联。
卫无患与卫老将军还有卫清缨一道,往边漠去。
途经酒泉。
她便离了队伍,心中想着,殷问酒的人生有一半长在云梦泽,按人之思乡情节,她或许、没准、可能……回来过?
哪怕在得知他们离京之后,她便第一时间回来确认过一趟。
入云梦泽,是在半夜。
客栈大门紧锁,却不是自内而锁。
苏越心中一紧,撬了锁进门,点燃烛火后便唤那守着客栈的男孩。
连唤几声无人应,她心中明白,若是人在,该在内里锁才对。
但上一次她回来,那孩子还是在的。
苏越举着烛火进了那孩子的房间,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四方矮桌上的一封信便格外显眼。
苏越心想,哪有小孩能愿意一个人困在这了无人烟的荒漠,必然是留信走了吧。
她拿起那封信,没着急看。
在楼上殷问酒的房中看过一遍后,又锁了门,趁着月色连夜去追卫家军。
追上的当夜,她与卫无患坐在同一处火堆烤火。
卫无患皱眉:“离开好几日,怎的招呼都不打一声?”
苏越累的很,没理他。
卫无患习惯了,也不追着问,自顾自阅起信函,匆匆看过便扔进火堆之中焚个干净。
苏越这才想起怀中的信,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还挺厚实。
那男孩本就是她捡来陪殷问酒,顺便干点杂事做个小二的,算不得有什么感情,走便走罢。
她粗暴的撕开封口,还将内里的信纸撕破了一角。
居然有好几张,难怪这么厚实。
苏越有些好笑,有这么多话要与她说吗?
她展开信件的瞬间,人噌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这字……实在是又丑又大!
那男孩夹在中间的纸张飘落出来,落到卫无患脚边,正好是正面朝上,卫无患只需一眼便看了个全。
纸上写:掌柜的,小姐寄信于客栈时您刚走半月多,以免我们途中错过,我留原件在此供您好辨,摘抄一份前去上京寻您。
这字,写得也是歪七扭八,甚至还有缺少笔画的,想来学识年纪都该不高。
卫无患一眼看完便抬头看站着读信的人,他到今日都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
小姐?
殷问酒的字画符一般,大的很,几句话便占满了一张纸。
见苏越越读脸色越是难看,卫无患忍不住道:“出什么事了吗?我可能帮你?”
苏越不答,半晌她跌坐下来,将信纸攥紧在手心。
气氛实在不好。
卫无患心系着苏越养他女儿之恩,便又问了一遍:“我可能帮你?”
苏越虽读了信,可天下之大,她还是不知道况佑年会带殷问酒去哪。
此刻,她心中空洞的厉害。
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火堆,想要用热来烘干眼中湿润般,却只是更酸更疼更猩红罢了。
她幽幽回道:“我把我女儿丢了。”
卫清缨出帐篷寻卫无患。
正好听到这句。
此时苏越没有藏声线,卫清缨脚步一顿,本想走,但犹豫一瞬还是抬步过来问道:“六叔,她是谁?”
卫老将军、卫清缨、卫无患,三员大将出征边漠。
这事,卫清缨自然也觉得可疑。
而眼下,一路自上京过来,她六叔与这个小兵接触颇多,如今竟还让她发现是一女子,这疑必然更加要生。
“少年女将军,卫清缨,卫家真是辈辈出人才。”
苏越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她将殷问酒的信再次藏于衣襟中,看着卫清缨再言简不过:“我是苏越,术士,卫家有命劫。”
卫清缨压了眉头,少年女将军的威气卓然。
她又看一眼点头的卫无患,道:“六叔,苏姑娘,老将军营中聊吧。”
卫老将军年事已高,银丝满头,半夜被人吵醒气色看着实在难看的很。
他唇色发白,润了好几口茶水后才缓过来些道:“说吧,什么事?”
半夜,私营。
卫清缨便改了口道:“爷爷,是孙女扰您好眠了。”
卫老将军摆一摆手:“哪有好眠,这年纪大了什么毛病也就都找了来,你们还年轻切记身体要紧。”
这些话都是常谈,但行军打仗之人,战场之上之下都没得避免伤筋动骨。
苏越看着老将军这幅样子,心中愈发坚定起来。
老将军自上京出发时,看着都还硬朗的很。
不然他若是如今这般模样的出征,周洄必然要遭百姓口舌。
苏越白日里鲜少走到队伍前头去,也就少见卫老将军。
再来若是白日,卫老将军必然还会强撑。
眼下不过月余,这个深夜将人唤醒,他这气色,对比出发时简直判若两人。
已然一副行将就木之色!
苏越拱手道:“老将军,老将军做卫家之主,卫家遭命劫,老将军自该是最先便有征兆之人。”
卫老将军眉心拧起,反问道:“命劫?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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