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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朋友


  苗苗有新朋友这件事,  连方海都高度关注,他放假进城就发现这一转变,惊讶之余又有些可惜,  说:“我都不知道。”

  他想参与孩子的每件事,  不然一下子就长大不需要人陪了。

  像禾儿,  以前会为爸爸去接她高兴,  现在却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正是吃早饭的点,  方海难免失落,  吃过饭送小女儿去学校,  又送媳妇,  回家的路上难得一个人瞎晃悠。

  他仔细想想,这种时候其实没有,每回都是一大家子人,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很少。

  其实有孩子的人家,  做父母的又有多少自由,连去巷子口买酱油,都要交代一声,  久不回来,孩子就扒拉着门等。

  这么一想,  他也放慢脚步看。

  大街上挺热闹的,尤其是今年,人比往年多,虽然还没有政策,  但有门路的知青们陆陆续续都返家,  街道也不像以前,  抓到一个滞留人员就扭送回去,  买议价粮的窗口陡然大排长龙,  没有户口始终是个大问题。

  方海最近也在为两个外甥想办法,不过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但是妹夫陈辉明倾向于等他毕业,工作落实后孩子的户口可以随迁到单位。

  这样可以少欠一个大人情。

  人多工作少,摆小摊的人也多起来,买的都是些自己家做的东西。

  纠察队的人还是管的,不过他们来小贩就跑,都顾不上客人。

  方海本来是拿起一个鞋垫子想比划一下大小,腰才半弯,人家已经把放鞋垫的布卷起来,扛着跑了。

  人跑远,纠察队才到。

  以前是军管一切,纠察队、民兵连、派出所、各单位保卫科都是落在部队下面的,这几年渐渐分开,尤其是市里的公安、派出所重新整合,属于组织上大调整。

  这些,本来方海都是不知道的,他最近也是报纸看得多,看到什么就忍不住分析。

  像现在,他心里“啧啧”两声,就这些人,落在部队名下都嫌磕碜,七八个追一个,愣是没追上。

  还好意思骂说:“娘的,怎么跑这么快。”

  执行任务,要是都像这样,方海早八百年回家养猪。

  他之所以还站着,是因为鞋垫还没付钱,有些不知所措。

  纠察队的人当然也注意到他,说:“你,手上的东西要清缴。”

  对于这种私人买卖行为,只要当场被逮住,卖家是没收加罚款,买家是没收。这是早几年的规矩,方海还是懂的,虽然不大喜欢这个语气,到底没说什么交出去。

  交出去又觉得不安,要是家里容易,谁敢冒险出来做这种事。

  他反正今儿没事做,一家三个都去上学,索性又等一会。

  纠察队的人走没多久,卖鞋垫的小贩又回来了,还认得他,说:“你咋不跑啊你,被收了吧?”

  好好的一个鞋垫,钱还没收到,这下没了。

  小贩自认倒霉。

  方海蹲下来看,说:“刚刚那个多少钱?”

  今儿是碰见有钱人啦,小贩高兴得不行,有钱人爱发善心嘛。他哪里知道,眼前人兜里就一块钱,问的时候都害怕付不起。

  要说赵秀云平常对方海真的不抠,每个月工资都是他自己去领,想给自己留多少留多少。

  但他对自己挺抠门,兜里最多揣一块钱,还怕人家跟他借。

  好战友,人家有时候借个一块两块的,大老爷们抹不开脸去要,为这夫妻俩还闹过架,主要是媳妇指着他骂,后来他脸皮厚一点,不管谁来都口袋一摊,说:“家里管得紧,没钱啊。”

  他这么说,家属院里人人都知道赵副师是“妻管严”,还有人给赵秀云上课的,让她多给男人点钱。

  是方海自己不要,碰上这种时候就心虚,心想出门的时候怎么没把那张大团结带上,后悔得不行。

  不过面上看出来,幸好人家就收他八毛钱。

  找回两毛钱,转身又买麦芽糖,从大块糖上面凿下来的小块,自己丢一块进嘴里,真是甜啊。

  然后捏着油纸包回家。

  到家就干活,什么扫地拖地,等孩子回来再带她们去吃饭。

  苗苗放学早,先到家。

  她在门口跟王雪说“再见”,方海摸摸女儿的脑门,说:“怎么都是汗?”

  这才五月的天气,热成这样吗。

  苗苗没带手帕出门,满屋子找,说:“跳皮筋啦。”

  新鲜,方海又问:“跟谁跳的啊?”

  “王雪、若云、福子。”

  这就四个人了。

  苗苗有时候跳皮筋,是为原来的两个朋友凑数,毕竟两个撑绳子一个跳,这游戏要三个人才能玩起来,她常常是不跳的,最多撑绳子。

  这都够数,怎么还有她的份。

  方海觉得更加奇怪,追问道:“今天怎么想跳啦?”

  苗苗一点都不想跳,但她是个心肠很软的小孩,她内心觉得王雪有点可怜,因为她一直很想跳皮筋,但是没人跟她玩。既然是这样,人家希望她能跳,她就很难拒绝。

  毕竟若云她们好像也不大喜欢王雪,没有苗苗带着根本不带她玩。

  这么长的一段话,苗苗在心里说完了,只回答爸爸一句说:“王雪想跳。”

  方海自动理解为是新任好朋友想跳她就跳,把这段友谊上升到新高度。

  禾儿中午本来都在学校吃饭,省得来回跑费功夫,不过爸爸带着吃好吃的就另当别论,还死拽着高明回家。

  高明年纪渐大,越来越不爱给对他好的人添麻烦,有点谨小慎微。

  方海心里也知道,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再亲近也隔一层,说:“行,都回来就吃饭去吧。”

  要是他做饭,别说孩子,自己都不大愿意吃。

  下馆子的话当然全吃肉,高明最近在长个子,吃一碗饭就不动。

  禾儿有点闹脾气,说:“再吃一碗。”

  一碗饭要粮票又要钱,高明有点不愿意,说:“我吃饱了。”

  其实他俩往常最要好,从不拌嘴,据方海观察,是因为高明很少反驳禾儿的话,当然就吵不起来。现在也不到该吵架的地步,但禾儿还是发大脾气,说:“那就饿死你。”

  说完自己吃饭,吃完急着去上课,跟爸爸说一声就走,高明只能在后面追。

  方海都没看懂,孩子的事他常常是看不懂的,晚上跟媳妇说:“怎么回事,吵架了啊?”

  赵秀云也忙,掐指算说:“不知道啊,我很久没见高明,小一个月没来过吧。”

  为什么没来她也知道,还是怕添麻烦,像小麦他们也是不太来的,只有王月婷常来吃饭,她来得最理直气壮,她妈、她哥常送东西过来。

  小孩子的事,赵秀云多半是不大管的,尤其禾儿现在越来越有主意。她去问,人家也不说,秘密愈发多。

  长大是这样的,赵秀云说:“应该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她话是这样说,过后有天中午下课早,特意拐到十三中想去带孩子吃饭。

  别看是中学生,早上四节课,中午得十二点才放学,比大学生不遑多让。

  赵秀云到的时候还不到点,在铁门处张望,门卫跟她瞎唠嗑,两人顺势聊起来。

  再没人比整日坐校门口的人更知道这一亩三分地的事,门卫知道她家是姑娘,说:“你最近还是看着点,往前拐角那有伙小流氓,天天吹口哨。”

  赵秀云对这种事历来忌讳,说:“不怕被派出所带走啊。”

  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门卫见怪不怪,说:“回城人多,哪里管得上,不瞒你说,以前三年五年不见大案子,是连小偷小摸都少。就现在啊,一个月能有仨,你去派出所看看,哪还有人顾得上这些口花花。”

  各单位保卫科的人,其实都隶属于公安部门,一个系统里的,说话最准。

  赵秀云其实也觉得现在街上无业的年轻人比以前多,但她多是在学校,氛围和外面又不一样,一大片的好学、积极、向上,好像把她那些歪来拐去的小心思都洗涤没了。

  现在又捡起来,笑着说:“谢谢大爷,我会注意的。”

  也是赶上,她正好多打听几句,放学铃响才进去找孩子。

  禾儿念初一二班,隔壁就是一班,一面墙是共用的,老师都在拖课,孩子紧紧盯着黑板看。

  赵秀云跟着听一会,觉得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都讲得不错。

  尤其是英语,是位四十几岁的老教师,今年刚从干校回来,人很有上课的热情。

  这是一门新学科,七七年高考还不考,七八年要考。

  赵秀云会俄语,英语也是才刚开始学,最近每天和孩子一起背单词,她在语言学习上自有天赋,人家想也想不明白的语法到她这一点就透,同学们都说她该报外语学院。

  热情的英语老师刚说下课,学生就跑个精光。

  禾儿走出来看到妈妈,心里还是高兴的。

  赵秀云摸摸女儿的头,说:“再等等高明吧。”

  王月婷中午是一定要回家吃饭的,不然她哥哥会找。

  谁知禾儿脸拉下来,说:“不等他,他才不跟我吃饭。”

  看来这次是吵得不轻,赵秀云在心里悄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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