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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


遇辞在会客的小偏厅找到了傅则奕。

她走到小偏厅外听了会儿,才发现他在接待的好像不是傅遇两家的宗亲,从交谈内容听来,像是在聊公务。

大抵是傅氏来的人。

她歪着头又听了阵,也拿不准主意里面什么时候结束,于是打算先走。

脚步刚稍稍撤离了一瞬,就听偏厅内传来一声:“遇辞。”

低柔的腔调,让她瞬间有种偷听被抓包的感觉。

傅则奕其实从她来就发现了,门上虚虚映着的影子,让人不发现都难。

厅内的交谈声也骤然停歇,遇辞在原地僵立几秒,还是缓缓从门旁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傅氏股东,她几乎都不认识。

傅则奕坐在中堂下的左侧主位,右侧主位里坐着位头发已花白的老者。

这个她认识。

踏进门坎,低低唤了声:“姨祖。”

文明章笑着点了点头,沟壑满布的脸上一扫先前的正经严肃,十分慈爱地看着她:“一转眼,我们小辞都这么大了,还记得你母亲抱着你去我们老宅子里摘银杏呢!”

遇辞其实对这个姨祖印象并不深,在遇家属于远亲,只知母亲当年幼时曾养在他们家好些年。

但她总觉得这个姨祖处处透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精明与算计。

她微微笑了一下,便暗戳戳向另一侧的傅则奕投去求救的目光。

傅则奕看向她,微微弯唇,对一旁偏了偏头。

她立刻接到示意,往那边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底下几个股东又扯起了新的话题,都是些商务上的事情,遇辞也听不懂,于是就抚在桌案上,一颗一颗剥果盘里的各种坚果,而后全部装到一个小碟子里。

家丁给她上了杯茶,她掀开茶盖看了看,是花茶。

盖上盖子,又悄悄抬眸看了眼身边的傅则奕,他在听底下的讲话。

于是她悄悄伸出手掀开了他茶盏的盖子。

凑过去闻了闻,又看了看茶叶的形态。

茶色金黄光亮,香气清鲜,芽尖冲向水面,悬空竖立。

君山银针,应该是今年刚特供来的新茶。

她还没喝过。

杯中茶还是满的,应该刚奉上来,他还没喝,于是她又悄悄看了他一眼,偷偷摸摸将他俩的杯子换了过来。

端起来浅浅尝了一口,味甜爽,唇齿留香久。

于是,她就这样偷偷喝了小半盏,才继续剥坚果。

小盘坚果,品种多,但每类只放了少许,脆皮核桃只有两颗,剥好第一颗时,她看了看傅则奕撑在腿上的手。

清明时在遇家正厅,他也给她剥过核桃。

于是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傅则奕正在听一位股东在说融资的问题,就感觉左胳膊传来一阵牵扯感,顿了顿,偏头看过去。

遇辞眨着眼睛看着他,悄咪咪递过来一颗剥好壳的核桃。

圆圆的果仁放在她小巧的掌心,为了防止被发现,还是从小桌下递过来的。

他看了眼她亮闪闪的眼睛,弯了弯唇,伸手将核桃拿了过来。

而后偏眸看了看一旁的茶盏,端起来,食指浅浅抵开杯盖,递至唇边,刚喝了一口,茶水还未咽下,含在口中细品了一下。

顿了顿,将杯盏放下,拿开茶盖看了眼,才发现是杯花茶。

而后就忽然发现一边扶在桌案上的人,一脸俏皮坏笑地看着他。

将口中茶水咽下,才发现原本属于他的茶盏换到了她面前。

弯唇轻笑了声,低眸端起茶盏又喝了口。

傅城坐于主位下方,将二人的互动全都看入了眼里,神色微滞,看了看遇辞,又看了看傅则奕。

直至无意一瞥,看见了那支插在遇辞发间的玉簪,整个人瞬间一怔。

*

从小偏厅出去,遇辞的那碟坚果都没来得及吃完,可又舍不得丢下,于是就将小碟端走了。

文老在前有傅城陪着,傅则奕不用跟去,他便陪她走在了最后。

小偏厅在前庭的偏院内,厅前种了好些竹子,风吹过沙沙作响。

顺着青砖路往拱门走去,遇辞还低头端着小碟子,就听拱门外传来二叔同已经走出去的股东说话的声音。

她倏地停下了脚步,端着坚果四下看了看,神色有些着急,要是被二叔看到她边走边吃东西,肯定要被训话。

就在遇海城走近偏院小拱门的前一秒,她将装着坚果的小碟子塞到了傅则奕的手里。

而后两手背在身后,看着走进来的遇海城唤了声:“二叔。”

遇海城笑着瞧了她一眼,点点头,又对傅则奕道:“则奕,快开膳了。”

傅则奕还有些茫怔,闻声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好。”

应完,遇海城看了眼他手里的骨瓷小碟,里面满满当当装了好些坚果仁。

神色顿了半晌,将视线缓缓挪向遇辞,眼底情绪带了嗔怪,但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遇辞知道还是被抓包了,吐了吐舌头。

看了眼还在傅则奕手里的小碟子,忽然有些犯难。

虽然被发现了,但做戏还是得做全套,绝对不能被发现待会儿出去小碟子又到了她手里!

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小碟子放回去。

正欲伸手去傅则奕手里拿,他却忽然往一侧让了让,“我帮你拿着。”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他嘴边的笑意很浅,柔和自在。

她顿了顿,嘿嘿笑了起来,“好。”

傅则奕微微弯唇,看了眼她的笑脸,抬脚同她一起往院外走去。

*

今日的宾客比昨日多,遇家好多小辈也来了。

老太太本不打算大办的,但奈何小辈们都记得她的生辰,也知晓今年是大生辰,还是不邀自来了。

文老怎么说也算是两家长辈,便一同坐到了主宾席,笑着同老太太说了好些话。老太太虽不喜交际,但还是都笑着应答了。

遇辞还是跟傅云铮一道坐在末位,但却没主动和他说话。

最后,菜上齐,老太太先抬了箸,底下小辈才开始用膳。

傅云铮一脸无语,碰了碰她的胳膊,“喂!我错了行不行,以后不欺负你了,几年没见,你怎么比之前更小气了,昨晚的事儿记仇到现在。”

遇辞瞥了他一眼,权当没听见,

文老瞧了眼坐在席尾的遇辞和傅云铮,精亮的眼眸浮上了层笑意,开口道:“老太太——”

“遇辞。”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

遇辞愣了一下,循声偏头看过去。

傅则奕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往她这边看来。

席间气氛静了须臾,老太太跟文老也与之一同看来。

“坐到这边来。”他又道。

遇辞怔了怔,但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好。”

家丁帮忙将她的凳子搬了过去,放在了傅则奕与老太太之间。

老太太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遇辞落了座,她偏头看了眼,嘴角的笑意倏地顿了几秒。

小丫头乌亮的发间隐隐插了支并蒂玉簪。

她神色微顿,又瞧了眼与她隔着遇辞的傅则奕。

刹那间,老太太似是忽然明白了其中用意,瞧了眼席尾的傅云铮,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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