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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监国


被召去的五位重臣,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归来。

都是沉浸官场多年的老狐狸,面上并未带出情绪,只吴敬石说出的话,却叫候着的百官神情变了又变。

“官家风寒未愈,令,”吴敬石顿了下,看向宸王,“宸王暂代监国之职,我等从旁协助。”

宸王及其党派的官员,面上皆带喜意。反观静王,周身沉郁之气叫人怯畏。

监国,自来是太子之职。

正德帝这番决定,让朝堂立时波涛涌动起来。

百官各怀心思的散去。

霍南誉跟在宸王身后,道了声喜。

宸王抑不住的笑了两声,拍拍霍南誉的肩。

“阿誉放心,为兄自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勤政殿外,朗朗乾坤之下,他毫不避人的说出这番狂悖之言,实在胆大至极。霍南誉没有劝诫,也没有提醒他,静王方才路过。

整个皇宫,哪里没有正德帝的眼线。

宸王的话,立时就被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了正德帝。

短短半月,威武如狮的正德帝就迅速的衰老了下去。鬓发皆白,面色黯淡,唇边乌紫。双目浑浊,眼底再无锐利,反添了些阴冷。

“他真是这般说的?”

回话的中官恨不能将头塞入地下,怯怯应了声是。

落在他头顶的目光,宛若寒冰,叫人在暖意融融的内殿也不由的发抖。

“真是朕的好儿子。”这是恨不能他立时就驾崩呢

话音未落,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沈中官忙递上茶水。

正德帝缓过劲,又问了静王的表现。

“面有不虞?”他冷笑一声,“朕才是大乾的帝王,令谁监国,自是朕说了算!”

想到那一本本奏请再立太子以监国的折子,正德帝面上就蒙了一层阴翳。

朕不过是染上小小的风寒,他们就着急着要另立新君了?

只静王党羽就算了,连先前一力反对静王入朝的文官也属意静王,言辞推崇。

“早有监国之先例,自得心应手。文武百官无有异议,当竭力辅助……”

哼!

你们越是如此,朕越要叫你们清楚,何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太子太傅和王参知跟在静王身后出了大殿,心里皆是苦涩难言。

官家分明属意静王为继承人,他们本以为上奏请监国的事十拿九稳,可官家为何偏偏在这时又改了主意。

这叫静王如何能接受。

“王大人,”太子太傅与王参知一同望着远去的静王府马车,“官家今日的表现,倒叫老夫有些看不懂了。”

最初,他与王参知等人是得了正德帝的暗示,才倒向静王。纵然其中发生不少坎坷,他也从未怀疑过大位的最终归属。可今日这遭,叫他生了动摇。

王参知眼中,也是一样的忧虑。

然而,今日却只是开始。

宸王监国的第一日,即便太子太傅和王参知力保,他还是以行贿受贿,虐杀百姓为由,免了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司副使的职位,将其关押地牢待审。

静王一党的人没料到宸王才掌监国之权,就迫不及待的出手剪除政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副使被拖走。

静王为在禁军中培养一个高级别官员,费了多少心血。就这样轻飘飘的被宸王薅去,他还不能反抗,心中的憋屈和愤懑可想而知。

可这只是开始。

短短五日,静王一派被拉下马的高官就有三人,其余小官小吏更不用提。

且宸王准备充足,人证物证俱在,为示公平,也不叫自己的人审理,一概交由三司。静王一派的人要借机攻讦都无从下手。

朝堂形势逆转,百官战战兢兢。倒戈者、投靠者,急急忙忙寻找门路。中立者,旁观者,谨小慎微不敢冒头。

宸王春风得意,每日都神采奕奕。

“本王有今日,还要多亏诸位先生的帮扶。”

同样的话,他如今说出来,其中却少了许多谢与敬。便是对着良平,他也再无谦逊之色,神情中是显而易见的居高临下。

“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本王凡有出手,无不中的。”

拉下静王一派官员的罪证,皆出自良平之手,这叫宸王对“鹿鸣二绝,可窥天机”的说法,再无半分怀疑。

良平笑而不语,端的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然则,所谓的“神机妙算”都是裴泓之和霍南誉早就准备好的。

莫说他没有师兄通天窥道的本事,便是有,这样频繁的使用,也只怕早早就归西了。

宸王被叫去衙门后,流萤陪着幕僚们到湖心亭观景喝茶。

“从前不知,静王如此能忍耐。”奉合心里都有些着急了。

另一幕僚道:“他身侧毕竟有太子太傅和王参知两位辅臣在,冒险之事,必然会一再劝阻。”

良平手里剥着松子,说话也带着些漫不经心。无意中从小丫鬟那里得知流萤喜食坚果,他手里不时就会出现松子、杏仁等。

“不知,宸王的刀落在他们身上时,这两位稳妥之臣,可能再忍耐?”

众人闻言,向他看去。

“太子太傅和王参知一贯严于律己,两府中从未暴露出丑闻,难道还有外人不可知的秘事?”

良平没抬头,手下动作不停。

一旁煮茶的流萤接了话,替他回答,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王参知严于律己,谨言慎行,可王家尾大不掉,积重难返,岂是只他一人之力能扭转的?”

众幕僚会意。

倒也无需揪着王家嫡支不放,偌大的祁山王家,上千人不止,难道就寻不出个祸汤之鼠?

届时,王参知焉能再从容?太子太傅难道不会物伤其类?

“静王若是不搭救,难免叫王参知心凉,可若是要救,也唯有一条路可走。”

待众人散去时,良平将包着松子仁的帕子递给流萤。

“宸王妃那里,可有异样?”听闻姜明慧叫的姜问晁调查流萤的事,良平就一直牵着心。

流萤摇头。

“她得了姜问晁回信,再未有过动作。”

替姜明慧传信的侍女,流萤也没动。只当不知此事,每日照常侍奉。

姜明慧看过姜问晁的回信,得知流萤的身份并无不妥,便放了心。

抛开怀疑再看流萤,除了眉眼与沉稳果决的气质和前世的李翠荷略有相似,旁的,不论是处事的手段还是对宸王的态度,都截然不同。

姜明慧暗嘲自己是被许侧妃那些贱人们给扰了神智,才会有这般荒谬的猜测。

为此,她还将嫁妆中一对南珠耳环赏给了流萤做补偿。

“很快就结束了。”良平又一次道。

流萤扯着嘴角笑了下。

回院子的路上,她打开帕子,捻起一粒松子仁。

去了芽的松子仁油润中带着微甜。

流萤将其他的重新包好,放入荷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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