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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关灯


宁欣的回笼觉睡得不安稳,一直做梦。

她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坐起身。

从后腰椎散开的酸痛感让她皱眉。

她自个儿揉了两下。

她甩甩脑袋,下床,走到书桌前,把窗户推开。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花草的清香。

天空呈一片透明的湛蓝色,万里无云,若不是太阳高挂,怕是会错认为平静的湖面。

这周遭房屋较为密集,顺着蜿蜒而下的小径分布,直到康衢。

再往前,就是高楼大厦了。

区域贫富划分,异常明显。

宁欣又开始心疼,不知道他这两年怎么过的。

满腔的疑问,昨晚,都未来得及。

宁欣洗漱之后,吃了吐司和牛奶。

她在屋里转了转,拿出手机给何东帆发短信。

宁欣:【我能动屋子里的东西吗?想收拾一下。】

过了几分钟,收到回复。

何东帆:【我房间的你随便动,公共区域别动,你收拾了我室友反而会找不到东西。】

宁欣憋笑一下,回复:【好。】

宁欣把何东帆房间彻彻底底地收拾了一番。

最后,她坐在书桌前,看着上面的烟盒。

她拿过来,打开,里面还剩小半盒香烟。

她又放回去。

整理成一摞的书,里面有一本周刊,略显突兀。

宁欣拿过来看了看。

学术周刊。

是何东帆以前发表学术论文的周刊。

周刊相较两年前的封面,换了种风格,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

以前的风格给人感觉整肃,现在有一种轻快感。

宁欣觉得现在这种风格挺好的。

在这个人人都夸张得开始在意起跑线输赢的时代,真的不能忽视自我快乐。

就比如学术,不一定要沉闷,也可以快乐科研。

宁欣翻开周刊,是某位学术领域佼佼者的专访。

因为大片的英文,她一页一页耐心地往后翻,害怕错过一点。

她都看花眼了,才看见何东帆的学术论文。

宁欣试着读了一下,太多专业性名词,她翻译不了,专业性知识,她也理解不了。

但她还是一句一句的读着,还拿手机查单词。

也当打发时间了。

六页的文字,她硬是看了快两个小时。

而在最后的致谢词,一大段英文的结束,她如旧看见一句中文。

——还有我爱的人,宁欣。

相比较两年前的那句‘还有我的女朋友,宁欣’,这句‘还有我爱的人,宁欣’,清晰明了的在诠释酸楚。

你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你只是我爱的人了。

宁欣瞬间泪目。

这两年的每一天,他都应该埋怨她的。

他怎么都在爱她呢?

还这么,这么轻易的,就原谅她…

何东帆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这边,这个时节,还不到晚上七点,太阳就完全落山,万家点燃灯火。

何东帆买了好些吃食,包装纸盒铺满了一桌,他说今天就在家里吃,知道她不舒服。

宁欣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进而看着一桌的食物,嘴巴张大:“这怎么吃得完?”

“放冰箱。”他语气很利落大气的就把这事儿解决了,“过两天我吃!”

宁欣顿了一下。

他这话也没说错。

她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所以,他是打算等她回去后,他自己慢慢解决。

宁欣帮着把那些美食从纸盒里整理出来:“明天就把它吃完,放久了会闹肚子的。”

“不会。”他肯定道,“这个天气,五天都不会。”

宁欣手上动作一顿,抬起眼皮看过去。

何东帆微微露出虎牙,岔开话题:“明天周六,带你出去约会,上次跟你说的海边小吃一条街还记得吗?我们去那儿。”

宁欣全然听不进去这些话。

她知道他这两年过得不好。

她都快心疼死了,他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还不说实话。

她瞬间就哽咽:“何东帆,不要瞒我。”

何东帆无奈的‘啧’了一声。

他在宁欣的注视下把食物全部摆好,走到她身后,按着她肩膀坐下去:“吃完再说。”

宁欣还不打算依。

何东帆:“吃完,慢慢说。”

宁欣思了一下,也是,她肚子里的那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而且那些,难免还要伤心难过一番,还是先吃饭吧。

吃完饭,宁欣也没立即同何东帆聊,等到洗漱完,暖暖和和的躺到床上,她往他怀里拱了拱:“关灯。”

何东帆利落伸手把灯关掉,同时,捏着宁欣下巴轻轻抬起来,吻上去。

窗外又开始下雨。

不同昨晚的猛烈,绵密而温柔。

他吮着她的舌与她缱绻,脑袋里浮现的都是昨晚同她缠绵的姿势,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嘤咛。

心跳慢慢加速,手也慢慢不自控去摸索。

宁欣隔着睡衣面料也能感觉何东帆手心的滚烫。

她微微喘气躲开吻,手按在腰上阻止:“还没说话。”

漆黑中,何东帆胸口沉沉的起伏,拖着音调‘嗯——’了一声。

他把人揽进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从哪里开始说?”

宁欣侧脸靠在他胸口上,能听见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她想了想:“先说…这个天气,食物五天不会坏。”

何东帆闭了闭眼睛,还是得说!

他在漆黑里,无人察觉地扬眉梢:“有一次,晚上,遇到抢劫的,钱都没了,就买一份餐,分成五份放进冰箱。”

对于这个‘五天不会坏’,宁欣早就有猜想,她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

刚才她就已经这样猜了。

所以,她信心满满的觉得,从这里开始聊,她还不会掉眼泪。

可是不是的。

居然还有抢劫的前提。

他那几句简单的话,她对应上他的文字。

——夜班,遇见两个同胞被抢劫,英勇负伤。

——负伤就算了。

——钱给我留下啊。

——宁欣,我有点痛。

宁欣隐着哭腔:“开灯。”

“嗯?”他疑问的同时,伸手去摸她脸颊,果然又哭了。

他就知道她会哭。

她其实很爱哭。

他很多年前就知道。

宁欣又说了一声,比刚才语气重:“开灯。”

何东帆伸手,把灯打开。

宁欣撑坐起来,两条细细的肩带滑落在手臂上,眼睫挂着泪水:“我看看你的伤。”

“什么?”

“你被抢劫,受的伤。”

何东帆不太愿意,舔舔唇,撇头看向一边。

宁欣催促,推搡他胳膊:“快点儿!”

他看她一眼,手指动了动,快速捞起衣摆。

宁欣只晃了一眼,衣摆已经盖下去。

她不依,直接上手推搡着把他衣摆撩起来。

小腹,人鱼线之上,约三厘米长,横切的伤口。

伤口增生了,翻裹着鲜红色的肉条。

她手指过去,颤抖着,却始终没落下去。

何东帆抓开宁欣的手,嫌弃:“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丑死了!”

他一把把衣服拉下来。

宁欣手指蜷缩一瞬,还是伸过去。

衣摆再次撩开,她轻轻摸了摸疤痕。

她语调轻颤:“很痛,对吧?”

“不痛!”

可是你说,宁欣,我有点痛。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没和你分手,没有丢下你,就好了。

你就不会一个人…一个人……

思绪到这儿,宁欣收敛情绪,一双泪眼看过去:“你和你家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不管你?”

何东帆一副不太懂的样子:“什么什么事?什么不管我?”

他起床,从书桌上扯了两张纸巾过来,给她擦脸,语气无奈:“我可是发过誓不让你哭的。”

宁欣只觉得何东帆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岔开话题,不愿意说。

她推开他的手,眼泪又要溢出来:“晓桢说了,你家里人给你断了经济支持,你不要瞒着我。”

何东帆上床,一臂弯把人揽进怀里,躺下去,语气振振:“真没有这个事儿,不要经济支持是我自己决定的。”

“你自己?”

何东帆指腹给宁欣抹掉残留的泪水,看着她的眼睛,点头:“嗯,我自己。”

他神色看上去不像说谎。

宁欣情绪缓过去一些,并不想被看见掉眼泪,指挥:“关灯。”

何东帆无声轻笑一下,伸手把灯关了。

房间再次陷入漆黑里。

宁欣抱着何东帆的腰,靠过去,声音细细的:“为什么不要家里的经济支持?”

“我就是想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证明…”何东帆顿了一下,揽住宁欣的手紧了紧,“证明我什么都可以。”

其实,这话,他说得有些大了。

但他怕说细致,她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当初,他说他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算以后累一点,苦一点,他也不会后悔。

可他们都不信,包括她。

说他天真。

说他愚蠢。

说他可笑。

以过来人自居,说他没受过生活的苦,没遭受过社会的打击,才会那样选择,那样信誓旦旦。

所以,他想证明。

证明他们说的那些,甚至更甚,他真的不惧。

他更想证明,他自己就可以担负自己的未来,无论怎样。

所以,他想证明之后,去找她。

告诉她,她不用有勇气担负他的未来。

然后问她,可不可以,还和他在一起……

窗外的雨停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

宁欣喃喃一句,带着浓浓的心疼:“可你这样,过得太辛苦了。”

何东帆思绪被打断,他就不明白了。

她为什么总是心疼别人,不心疼她自己。

就拿这件事说,他在这边,只需要负责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就好,再不济,他自己知道身后有家人,有港湾,是他一句话就会得到支援的后盾,是他所有不畏惧的底气。

可她不一样。

她当时才十八岁,要负责自己和妈妈的生活,还要赚医药费,她没有港湾,没有后盾,还没有退路。

所以,与她相比,他到底哪里辛苦了?

最辛苦的,不就是她不爱他这件事吗?

思绪到这儿,何东帆搂着宁欣的腰,一把把她抱到身上。

她实实在在的重量,让他心安。

何东帆语气沉:“你多爱我一点,我就不辛苦。”

“我会的。”她在他胸口蹭蹭。

何东帆手指在她背脊挑挑点点:“所以,你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吗?”

“……”

他补了一句:“这世上…所有的事。”

她一点不思考:“相信!”

他笑出声,胸口微微颤动:“都不带考虑的吗?”

也太不走心了。

宁欣:“因为,你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

这话对何东帆胃口!

他把她搂紧,手继续动着。

宁欣反手按住何东帆手腕,往下拉了拉,两侧腰窝中间的位置,闷声道:“这里揉一揉。”

何东帆照做。

渐渐的,他动作慢下来。

——你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

这中二的话怎么这么熟悉啊!

他后知后觉,她怎么知道他受伤的?!

他也没跟杨晓桢说过!

艹!

该不会是…

何东帆一把把宁欣从身上抱下去,摸着黑就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宁欣不明所以,跪在床上,慢慢爬过去。

何东帆从桌面进入网页。

他点开未命名的文件夹,翻着。

是了。

她一定是看见了!

鼠标滑动着…

一顿。

【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想疯了都!】

昨晚,她说…

——何东帆,不是想疯了吗?

何东帆埋头,手掌摸着后颈,闭上眼睛极度懊恼地‘啧’了一声。

宁欣跪趴在床边,解释:“楼上的邻居搞装修,渗水了,我想检查一下电脑有没有坏,从桌面一个小图标点进去的。”

“……”

宁欣:“这是你自己建立的网页吗?好厉害。”

何东帆:厉害个球啊!

这是他大一时候的作业,后来慢慢改动,最后变成了他的秘密基地。

结果…

何东帆抬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丢人’!

真是没谁了!

必须毁了!

艹!

他根本没有写‘删除’功能。

宁欣看何东帆对着电脑发愣,噜了噜嘴。

知道他爱面子,被人窥探了心事,这时候肯定难为情。

她刚打算再说点什么夸夸他,就看见他操作着电脑,打开一整个屏幕的代码。

他噼里啪啦敲着代码。

宁欣:“你干什么?”

“删掉!”

“不要。”

“……”他不理她。

宁欣光脚就下床,拉着何东帆手臂,告诉他:“我都倒背如流了。”

那晚,何东帆和宁欣窝在床上,各自讲着自己的那两年。

后来,实在太困了。

宁欣坚持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何东帆,如果当年,我们没有重逢,怎么办?”

何东帆的答案,让宁欣眷念一辈子。

他语气不羁地说,什么怎么办啊?那就接着找啊,找一辈子啊。

宁欣问,一辈子,是不是太长了?

他捏着她手腕,拉到嘴边亲了亲,说,没有重逢,三年,和一辈子,也没什么区别。

宁欣相信这个答案。

因为,少年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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