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因果
第581章 因果
白寻舟从未想过成家立业，因为没有谁家父母愿意将自家姑娘嫁给一个瞎子。
但有一日，他母亲忽然兴冲冲地带回来一个消息：“你姑母为你说了一门亲事！”
白寻舟愣了一愣，听他母亲继续道：“是徐家的姑娘，我听你姑母的说了，虽不如她前头那两个姐姐名声好，气性烈了些，但心地善良。你姑母说她母亲生她是受了苦，这才宠得无法无天了些……这些都不要紧，只要心地好，能诚心诚意地待你就好。其他的，等她到了咱们白家来，我再好好教一教她！”
“母亲。”白寻舟很快回过神来，除了一开始的吃惊外，他心里再无半点波动，“姑母可曾与徐家说过我看不见的事？”白夫人神色僵硬了一瞬，才扯着嘴角轻声道：“大约是……不曾说过的。”
白寻舟也不意外，轻轻将头一点，带了几分无所谓道：“那此事……便算了吧！”
“这……这怎么能算了？”白夫人霍地站起身来，着急地围着他转了两圈，“我好容易才说动你姑母，让她帮忙说和……就算、就算徐家现在不知道又能如何？将来她进了徐家的门，也还是会知道的啊！何况之前我也请徐夫人到过家里来，让她远远地见过你一面，她不也没瞧出来？”
白寻舟皱眉，神色隐隐有些不悦：“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还瞒得住一世吗？”
白夫人又在他旁边坐下来，求道：“儿啊，你又何苦这样倔呢？你就听娘的，咱们先应下这门亲事好不好？大不了……大不了，等徐家四姑娘进了门，咱们对她好些便是。”
无论白夫人如何劝说，白寻舟就是不松口。他道：“等到那时，就什么都迟了……何况，徐家也不会罢休。”
白夫人急切地打断他的话：“怎么就迟了呢？不迟的……徐家不会罢休又如何？到时候你们已经是夫妻，生米煮成了熟饭，她徐家还能闹着叫你们和离吗？只怕到时候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那白家也会成为笑柄！”白寻舟语气也重了些，“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将来是会遭报应的！”
他转过头去，没有焦距的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白夫人所在的方向：“母亲，当年您便是这样进的白家，难不成如今又要将同样的手段用在别的姑娘身上不成？”
有那么一瞬间，白寻舟好像看见了白夫人惨白的脸。
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放柔了语气道：“何况，到时候徐家若真要和离，咱们拦不住。且不说她大姐夫在大理寺做事，三姐夫又是吏部尚书，便单是一个沈家也能压得白家喘不过气！您还让姑母去帮着说和，沈老太太心疼外孙，那是满京城都知道事，您倒时候叫姑母如何在沈家抬头？”
白寻舟话音感刚刚落下，耳边就传来了细细的抽泣声。
他看不见，但想象得到白夫人在听见这话时，伤心的脸庞。
白寻舟并没有心软，他想一时伤心，总比将来鸡飞狗跳来得好。
过了片刻，那抽泣声小了，他才听见白夫人哽咽道：“都怨你父亲……”
白寻舟没接话，实在不知该如何接，总不能叫他同她母亲一起编排自家父亲的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摸索着伸出手去，胡乱将白夫人脸上地泪水擦了去，道：“母亲，我现在很好，不必成亲带累他人。何况我不成亲也很好，还能时时陪您说，可若是成了亲，有了夫人，那我便只能陪着夫人，不能像从前一样时时陪您说话解闷的。”
白夫人这才转悲为喜，破涕为笑：“早瞧了出来，你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了的”
她顿了顿才又道：“好，都依你……我这就去与你姑母说一说，叫她替我推了这门亲事！”
然而白夫人还是晚了一步，白家四哥儿有眼疾这件事，还是没能瞒住，还是传到了徐夫人耳里。
徐夫人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与自家嫂嫂闹翻了不算，还到徐家来说尽了伤人的话。
把白夫人骂得只能垂泪，半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若不是后来徐家大姑娘急急而来，将人劝了回去，那日白家只怕没那么快就消停下来。
后来白老爷知道了这件事，也同白夫人吵了一架，甚至有好一阵不曾与他母亲说过一句话。
连带着他也越发不受待见了。
但白寻舟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不过——他当时要是知道，与徐珠缘分未尽，还会在法华寺相遇时，那日就不遂他父亲的意了。
他在白家行四，但其实白夫人只有他一个孩子。
白家并未分家，大房二房凑在一起生活，除了他大伯家的两个兄长外，他还有一个庶出的兄长，可惜命不好，夭折了。
偏偏那个夭折的孩子，是白老爷最疼爱的。
白夫人还是不是白家夫人时，白老爷有过一个外室，那外室模样不俗，能说会道，还会唱，是秦淮河画舫上有名的妓子。
白老爷年轻的时候遇见她，只一眼，便走不动道了，一掷千金买下她一夜，后来更是流连忘返。
还瞒着家里替她赎了身，暗暗做了“夫妻”，等后来白家的知道时，孩子都能走路了。
白家在京中虽是没落贵族，但那也是几世的书香门第，哪里肯让一个妓子进门？
白老太爷晓得自家儿子做的这件荒唐事后，气得险些将这个儿子同那妓子一块儿“送走”！
是白老太太溺爱孩子，一直劝着，白老爷这才逃过一劫，不然哪里会有白寻舟的事？
白老太爷最终答应饶过那妓子和两人的孩子，但前提是，白老爷得与白老太爷所选的人成亲。
那便是如今的白夫人。
白夫人什么也不知，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进了白家，成了白家的二奶奶，每日里侍奉公婆，打理家务，拿自己的嫁妆去填补白家的亏空，与白老爷恩爱和睦，还以为嫁了一个理想的夫婿……
可她哪里知道，白老爷每次推说外出办事，都是去了外室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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