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三章 心儿独立番外3 苦难并未击垮他
到了项宗的家。
他家住在一个很小的巷子里,房子低矮破旧。
我站在门口就听到一阵阵女人低弱的呜咽声。项宗的朋友徐苗站在我身后,也是十四五岁,穿着破旧的鞋子,身上打着补丁,但衣服却干干净净。
想必家里虽不富裕,可母亲身体应该是好的。
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屋子里,“人、人还在,我听到了项伯伯的声音了。”
“公主,求、求求您救救项宗,他、他太苦了。”
徐苗路上说的,项宗的娘生了他以后身体就不好,本来是小病,可这么多年拖着也变成了大病。
项宗从三岁就开始给人放牛。
但三岁前他亲爹还正常,他日子也不算难过,后来他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吃喝嫖赌无所不做。
一家人卖了京城的房子,搬到济州来。
这么多年都是项宗养着家,想办法弄钱给他娘看病。
他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项宗就给米店扛包,别人一次扛两包米,他一次一包也扛不动,还好东家心软,让他活下来了。
我听着叹了口气。
想到我娘说的话,就算是盛世也有贫苦的人。
有人是因为世道难才苦,有人却因为家人不成器才苦的。如果在外见到了,想帮就帮得周全些,别丢着钱就走了,这样不如视而不见。
现在我忽然懂了我娘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像项宗,不将他帮周全了,只要他娘还活一天,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的。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男人的怒吼声,他骂道:“绳子丢在你这里了,你要死就立刻死的,老子看你一眼都恶心。”
“臭婆娘,不晓得花了老子多少钱。”
“什么,项宗挣的?他是老子生的,他挣的钱就是老子的钱!”
女人开始哭,男人拍桌子打板凳的,威风凛凛。
我示意芝芝进去。
芝芝踢开了篱笆门,进了他低矮的屋里,紧接着男人就喊道:“你什么人,别人家里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怎么就进不得?”我背着手进去,扫了一眼项二保,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眼睛浑浊畏畏缩缩。
这种男人在外面像条狗,在家却扮作狼。
什么德行!
我收回目光,打量了屋里的情景,床边躺着个妇人,连着被子裹着一起倒在地上,妇人闭着眼睛在哭,此刻正希冀地看着我。
在妇人不远处的椅子上,项宗正闭着眼睛靠着,双手双脚被麻绳捆住了。
不过模样比半年前见到时,要健康了一些,腿也长了,个子应该长了不少。
项二保看着我,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公、公主?”
我指了指项宗,“我的人昨晚没回府,我来找他,你说这里我能不能进?”
“能能能!”项二保用袖子擦了破板凳请我坐,我懒得理他,道,“既然能,人我就带走了。”
芝芝带着两个侍卫去扶项宗。
项宗的母亲哭着哭着笑了,松了口气。
项二保急了,说不能将人带走,我问他为什么他又说不出。
“项宗是公主府里的小厮,记住了,他先是公主府的小厮,再是你儿子。”
我拂袖欲走,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破布似的妇人,让人一并抬走。
走到小巷,项二保追出来,居然大喊大叫说公主抢男人,周围聚了很多人看热闹。
我让芝芝将项二保打了一顿,又指着他冷笑道:“对!你儿子和将死的妻子我都抢走了,你要不服气就去衙门告我。”
“且试试,你站在公堂上能不能说出三分理。”
我拂袖便走,周围的人跟着鼓掌。既是邻居,哪能不知道项二保是什么人。
我倒因此改了一部分名声。
虽然我不在乎,但也乐见其成。
回到府里,我自己没动手,而是请了大夫来给项母看病,大夫说病不大但身体亏空的厉害,需要补。
补最好办了。
我正用膳,项宗醒了过来站在我面前,我侧目看着他,“醒了,要不要吃饭?”
他个子果然长高了很多。四个月前没有我高,现在已经和我齐平了。
“谢谢公主!”项宗沉默着,只说了这四个字,给我一揖到底后,就站在我面前不说话了。
这少年真倔强,我笑了笑继续吃饭。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从这天开始,项宗除了上课以外,他就跟着我了。
我吃饭他站在门口,我逛街他跟在我后面,有人挤着我他动作比芝芝还敏捷,迅速上前将旁人阻隔了。
我停下来问他,“你这是打算做我的贴身侍卫?”
“我的命是公主的,公主说我是侍卫,我就是侍卫,公主说我是狗,我就是狗!”
我哈哈大笑。
“我有侍卫也有狗。”我拍了拍项宗的肩膀,“小孩,去好好读书。”
项宗却皱了眉。
“怎么了?”我问他。
“我不是小孩。公主今年十五岁,年末出生,我今年十四,但却是年头生,所以您只比我大三个月。”
我也不和他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去逛街,瞎买东西,项宗就提在手里。
我去添香阁他也跟着,但脸色很难看,我起了逗他的心思。
“项宗,你说花魁漂亮吗?”
项宗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回道:“漂亮。”
“那是项宗漂亮,还是他漂亮?”我挑了挑他的下颌,项宗脸一红,目光慌张沉声道,“皮囊而已,不值得比较。”
我偏头看着他,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孩子长大了,说得话也高深。”
项宗看向我,又慌乱地看向别处,倔强地道:“我不是孩子!”
“啊,是是,只比我小三个月。”我趴在窗口,托着面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花魁,“不过花魁长得也不错,就是气质俗气了一点。但也没有办法,他在这里讨生活,放得开反而是好事。”
“项宗,这里有点无聊,我们去游湖吧。”
项宗松了口气,轻快地道:“好!”
我们到湖边,我抬头看着画舫,忽然想到点事,“项宗,这船你飞得上去吗?”
项宗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爹可以,表舅也可以。”我和项宗道,“你想学吗?”
项宗抬眸看着船,目光坚定,“回公主,想!”
“那明儿我给你找师父。”
项宗便开始习武了,没有他跟着我,我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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