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公子长平
凤长宁五官略显寡淡,但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生生多出了几分灵动。哪怕是站在明媚妍丽的安泰公主身边,竟也并不会被压去了光彩。
“你怎么这样看我?”凤长宁偏了偏头。
如意抿唇,“从前只听过郡主的名字,却不曾想到,原来竟是这般的不拘一格。”
凤长宁哈哈大笑,把手勾住了如意的肩头,就如男子哥儿俩好一般,“又不是老学究,酸文假醋的干嘛呢。安泰,咱们带着如意往园子里去,叫她开开眼界。”
“姑姑你就显摆吧。”安泰不甘示弱地搂住了如意另一边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长宁姑姑最喜欢花花草草,她那个院子里的好东西,比整个儿王府的还多呢。”
这里说的好东西,自然是指那些花花草草了。
“轻易我还不给人看呢。”凤长宁立刻就反驳。
这两个皇族贵女年龄相仿,但却是实打实的两辈儿人,平常也拌拌嘴,但也能看得出,感情也是极为融洽的。想想方才那位严肃的王妃娘娘,传闻中武安王比王妃大了十来岁,如今已经过了耳顺之年,小闺女却才是及笄的年纪。如意也不得不在心里头为这对儿夫妻点个赞了。
看着前边三个人亲亲热热的样子,越嘉很有些不忿。她素来自认在越家姐妹中是个尖儿,越嘉这样木头似的就不说了,便是那个老太太嘴里千伶百俐的越眉,也是不如她的,更别提刚进门不久的花如意了。
本来是精心打扮了出门来,谁知道从到了武安王府开始,她越兰就沦落成了小透明。不但如意抢去了她的风头,就连越嘉在王妃的跟前也比她更有体面。这叫她心里头早就窝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记得三太太的嘱咐,以越兰的性子,早就要炸毛了。
“兴头的都不知道几斤几两了。”
越兰哼了哼,低声嘟哝。
她身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赶紧四下里看,却一眼就对上了越嘉紧紧皱起的眉头。越嘉本来十个平和的姑娘,平时在国公府里姐妹间的争执她能过去就过去了,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但是眼见越兰在王府居然也这样口无遮拦,只担心她冲撞了公主郡主,平白惹出祸端来。
“四妹妹。”越嘉低声喝道,“你若是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回禀了母亲,送你回去!”
“我怎么了?”越兰才不怕越嘉,眼见与如意她们拉开了一些距离,声音也就稍稍高了起来,“说句实话三姐姐也要骂我么?回去我只叫祖母评理呢。”
越嘉气得笑了,“随你吧。回头惹了祸,可没人替你求情!”
大步追了如意去。
越兰跺了跺脚,终究还是舍不得王府露面的机会,也追了上去。
王府的花园比国公府又多了一段风流富贵。
此时正值暮春时节,百花争艳,春柳舒展开柔嫩的枝条拂在满池春波之上。树间有莺啼燕语,空气中,似乎都氤氲了一股子春天里特有的香气。
如意注意到,这园子里的水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引来的活水。而这水,也是贯穿了整个儿王府花园,顺着假山,不知道流到了哪里去。
“那边,是王府里的一处池子。”见她眼睛顺着活水转,长宁郡主便解释,“这不算什么,改日闲了,我带你去郊外的别院,那里有个老大的人工湖呢。湖里的荷花都是野生野长的,底下的藕好吃的不得了。湖里还有不少的鱼虾,抓来烤着吃,比在城里头有趣得多。”
听她这么说,如意不由得感慨一生,不愧是皇族,别院里连糊都有,那得占多大的地方啊!
边走边赞这王府的美景,走到一处缓坡处,却听见了阵阵的笑声。
长宁郡主蹙了蹙眉,“又是这些人。”
安泰公主知道她向来不爱与人交往,闺阁中也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她年纪不大,辈分却是摆在那里,平素里头真正的是挺寂寞。世子有几个子女,上头两个比凤长宁这个姑姑年纪还大,各自嫁娶了。剩下的里头,有个女孩儿格外受宠爱,是世子的庶出女儿,在武安王府里排行第六,不过虽是王府女孩儿,却因世子也没有承爵,本身又是庶出,便没有任何的封号,阖府里只叫一声六姑娘。
这位六姑娘比凤长宁还大了几个月。
二人同龄,在王府里的地位却是天壤之别。纵然有世子宠爱,凤六姑娘也难免对凤长宁这个姑姑生出嫉妒之心。她极擅周旋交际,在京城里颇为吃得开,便时常在王府里头举办些赏花会,赛诗会之类的。论起人缘来,比孤高的凤长宁强出了许多。
“算了,她们乐她们的,咱们去你院子里如何?”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老王爷寿辰,没的坏了兴致,安泰就劝道。
凤长宁凝神听了听,缓坡另一侧传来的琴声悠扬,便撇了撇嘴,不屑道:“这样的琴技也好意思拿出来?沽名钓誉罢了。”
又问如意,“对不对?”
这话叫如意怎么回答?
偏偏凤长宁的眼神清亮,热切地看着如意,就等待她的答案。
“我不懂这些,听不出好坏。”如意只得苦笑,“不过我不大喜欢这样的乐曲,更喜欢雄壮一些的。”
“就是这样了。”凤长宁双手一合,笑道,“腻腻歪歪的有什么意思呢?”
“哎呦,我的妹妹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的身后竟是跟了个人,偏偏这三个丫头并跟着的人都无所察觉。这话音一响起来,倒是把如意等三人都吓了一跳。
凤长宁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安泰,给我打他!”
安泰公主反应也是极快,长宁郡主话音未落,安泰的长鞭已经出手,裹挟着风声呼啸着往假山上卷了过去。
“哎,你怎么真动鞭子啊!”假山上一个人影斜着飞了出去,湛湛躲开了安泰的鞭梢。只是假山上终究不似平地,竟是不好站的很,那身影刚刚落下,第二下鞭子又到了,那人左支右拙,不住地哇哇大叫,嘴里头喊着以下犯上,救命之类的话。
凤长宁气得脸上通红,跺脚喊道:“风长平,你敢不敢下来!”
“呸,你个死丫头,我是你哥!你敢这么叫我,抽你啊我!”凤长平,三太太口中武安王的小儿子,最是受宠的那个。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最是得老人的宠爱。凤长平本来也确实享受这样的待遇,只可惜,后来又多了个妹妹,又是老王爷和老王妃唯一的女儿,自然备受关注,凤长平的风头被抢走了,偶尔就会捉弄一下妹妹。初时凤长宁年纪小,反抗不得,只气得哭。待到后来与安泰结识交好,安泰身手好,便成了长宁郡主收拾自家哥哥的枪。
“抽我?先看看挨鞭子的是谁吧!”凤长宁冷笑。
如意看的目瞪口呆,凤长宁对她道:“如意你记住这张讨厌的脸,见一次就打一次,你打不过就叫你家将军打。打坏了,算本郡主的!”
她家将军出手?
如意忍不住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了那个被安泰追着在假山上上蹿下跳的凤长平,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终于,安泰的鞭梢扫过了凤长平的小腿,凤长平惨叫一声,滚下了假山。
“哎呦你个死丫头,真跟你哥哥动手啊。”凤长平落地的瞬间,腰上一个用力,竟是平平安安落了地,翠色的锦袍衣角翻飞,姿势甚是潇洒。
“就抽你怎么了?”凤长宁冷笑,“你还知道回来?母妃念叨你多少天了,还以为你死在了醉生楼里!”
凤长平是王府幼子,爵位轮不到他,责任轮不到他,从懂事起,就立志做个最完美的纨绔。京城里的醉生楼,新近来了个胡女,色艺双绝,却是卖艺不卖身,寻常一见都难,凤长平是少数几个能得她青眼的,这些日子一直长在醉生楼里。
自知理屈,凤长平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对着凤长宁拱手一作揖,“好妹妹别生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等会儿,就去母妃跟前请罪。”
“呸,母妃那里都是女客,你去干嘛?”凤长宁见哥哥服软,心头火气就散了,又见他因方才躲闪,衣衫有些狼狈,便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替他整理衣袍,嘴里头碎碎念,“父王大寿,你穿绿色的是几个意思?莫非暗示父王和那水里的……那啥一样长寿?我跟你说,父王会抽死你的。你赶紧回去换了,你家那个牡丹丫头这两天急哭了多少回了。”
说话间,越嘉越兰也跟了上来。
越嘉虽然和二太太来过了王府,但是并不认识凤长平,越兰更是不知了。
二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行礼。如意低声提醒了,她们方才屈膝行礼。
凤长平摇摇手,“二位姑娘快不要多礼。”
又见越嘉清秀,越兰却是娇媚如春日最鲜艳的花儿,便笑道:“这二位是谁家的姑娘?竟是没见过。”
越嘉听他说的有些调笑之意,将头又低下了一分,并没有说话——横竖有公主郡主在,自己这个四品官儿的女儿,也并不用出风头。
只是越兰想起了三太太的话,偷偷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凤长平,顿时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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