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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烂赌鬼的填房


六月的天热得似火。

徐青栀穿着半旧青衫,双手紧抱住小小的包袱,如揉碎的星子般明媚灿烂的眼睛,此刻半眯着,盯着眼前破旧不堪的小门看。

她自幼被父母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几经转手,落在县老爷府中当丫鬟。

本想多攒点银子赎身,以后做个正经生意,赚多多的银子,谁曾想,天杀的好色死老头子!当着夫人的面就对她动手动脚,扬言要将她纳为他第八房小妾。

夫人一怒之下,将她卖给了隔壁县的烂赌鬼做填房。

来时路上,她听人牙子说,那个烂赌鬼身体不好,早年家中有些家业,一直被他父母夫人把着,他尚且安分。

他父母夫人陆续去世后,他便拿着家里的钱财去赌,输了不少,还是他那独子宋寻渊手段了得,见他再这样下去家业都要败光了,便从他手中接过家业把控着,平日只给他一些银钱吊着。

据说那烂赌鬼近年身体越发不好了,尤其那方面也不行,买下她也是听说她八字好——旺夫。

她不想伺候一个能当她爹的烂赌鬼,只等那人死了她卷一笔银子就离开这儿,找个好地方,安安心心地做生意,赚多多的银子。

“嘎吱”一声,破旧的门板忽然而从里面被推开。

徐青栀抬眼,就对上一双漆黑的深眸,男人一身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如松如竹,眼神清冷,如天上泠月,淡而寡,看不见半分波澜。

一旁的人牙子见状,立刻说道:“这就是你未来丈夫的独子宋寻渊,是个举人老爷呢。”

话音落下,他又抬起手向宋寻渊作揖行礼,道:“宋官人,她便是你爹买的媳妇,你未来的娘,你爹不在家,我便将她交给你了。”

他笑眯眯地说完,将提前准备好的身契交于宋寻渊后快速离开。

门口只剩两人,宋寻渊这才看向徐青栀。

柳叶弯眉,杏眼含春,肤白胜雪,一身青衫纤薄,香汗淋漓,染湿了寸寸衣衫。

难怪他那个赌鬼爹非要买了她,的确生得像画里的人一般。

他打量着她,徐青栀也同样在打量他,这个儿子,看起来如仙人,但那表情,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罢了!给人做填房总好过做第八房小妾,不用受夫人和其他小妾的磋磨。

她散了愁绪,眉目含笑地来到宋寻渊跟前,道:“渊哥儿,你父亲何时回家啊?”

宋寻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站在台阶之上,语调冷而疏离:“输完了钱,自然而就回来了,你且等着吧。”

也就是,现在不会回来?

徐青栀开心了!

“好嘞。”好看的眼睛滴溜一转,她抱着包袱,随宋寻渊进了门。

门外瞧着破烂不堪,门内倒是别有洞天。

院墙下种着大片的花,如今烈日高悬,炎热非凡,花倒是开得艳丽。

墙角处还有一片翠竹,苍翠欲滴,傲然而挺立。

院子里,还有一个老嬷嬷正在浆洗衣裳,听见动静便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两个小厮在院子里各司其职。

徐青栀心下生出几分欣喜,家中还有下人,想必有些钱,不用过苦日子。

她抱着包袱,坐在屋檐底下,乖乖地等着,但等了很久,也没人告诉她去哪间屋子。

烈日炎炎,她一路奔波,实在口渴,一双杏眼忍不住东张西望,终于看见正厅里的茶壶,见四下无人看她,她便悄悄起身踏进正厅,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咕嘟下肚,方才觉得快被火烧起来的五脏六腑得了几分清凉。

宋寻渊处理完事情路过时,正瞧见她如此模样,眉轻轻皱起。

看她年纪不大,怕是比他还小些,却被卖了又卖,还落在他那不是东西的爹手里。

宋寻渊心中悄然而生出几分怜悯。

然而,徐青栀一眼看见他,跳起身来,踩着小碎步,飞快来到他跟前,脆声道:“儿子,家中可有什么吃食?”

她的声音清朗如银铃一般,又笑得眉眼弯弯,哪里有半分被卖给别人做填房的悲戚。

宋寻渊直直盯着徐青栀,如漆似墨的眼睛里,清冷疏离毫不掩饰。

他说:“厨房里有些吃的,自己去找。”

“多谢我的儿。”徐青栀说得坦然而,雪白的面颊被烈日晒得微微泛红,杏眼圆睁,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她已经接受她暂时无法逃脱被卖的事实,平白无故还得了一个举人儿子。

若烂赌鬼一时半会死不了,她这举人儿子反而当了大官,说不定她还能混个主子当当。

想到这儿,徐青栀眸底笑意更甚,看向宋寻渊的眼神也越发炙热。

宋寻渊被她看得浑身不适,清冷的眼睛里掠过一抹疏离,“大可不必对我如此客气,你本不是我娘。”

徐青栀吃瘪,也不觉得失落,笑吟吟地说道:“我是你爹的新媳妇,自然而是你娘,你莫要害羞,以后,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呸!不要脸的狐媚子,休得用这种眼神看着公子。”

浆洗的老嬷嬷端着一盆子衣裳,重重地撞在徐青栀身上,混浊的老眼又凶又狠,恨不得把她赶出去。

徐青栀见惯了县老爷后宅里的你争我抢,打骂亦是常有的事情,夫人姨娘们的姿态,也被她学得十成十。

她当即咧开了嘴,笑脸盈盈地说道:“我好歹是你家老爷买回来做填房的,身份摆着,我就是他继母,继母也是娘,娘关心儿子,没错吧。”

她薄唇微微撅起,一手抱着包袱,一手叉腰,高高抬起下巴,俏丽的面上尽是得意。

宋寻渊幽暗的眸底掠过几分不喜。

看似乖顺温柔,实则牙尖嘴利,狡猾得很。

还不知以后她在家中待久了,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他沉下脸来,声音冷而冽:“他是他,我是我,你可算不得我什么人。”

徐青栀听出他话里的厌恶,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却听有人在门外骂骂咧咧,一脚踹开了破烂的大门。

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胡子拉碴、瘦得有些凹陷的脸赫然而出现在徐青栀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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