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间计
既已答应了何池,服侍夏语嫣用完点心,阿宛便叫琴书入内伺候着。自己到前院找何池道:“可还要跟我学武?”
“好!”
原本闲着晒秋阳的何池闻言便一跃而起,眼里闪烁着亮光。他还以为是阿宛昨日的醉话,说过便过,所以也没敢提。
阿宛本想从最基础的地方教起,不曾想何池竟有些功夫底子。
“你的武功从何处学的?”
“我爹原本是跑江湖卖艺的,便学了点,怪我那时懒怠了,未待我学精,父亲便被对家寻仇……”
“其实你资质不错,多加练习假以时日一定能练成一流的武功!今日我便先教你一招‘声东击西’吧。”
何池悟性果然极高,阿宛对他甚是满意。
“好了,歇一下吧。”练习了约莫一个时辰,阿宛方才端给何池一碗水,又递上了手巾。虽说秋阳不辣,但何池此时额际已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白启尘本在梓月宫小坐,提到夏语嫣前日晕倒之事,孟繁奕便提议到德粹宫探望探望她。
方至德粹宫,入目便是阿宛与何池相谈甚洽的场景,旁边还有阿宛为教何池习武做的小木桩。
“你二人在做什么?”
“参见皇上,娘娘。”听见白启尘的声音,两人连忙转身行礼道。
白启尘指着小木桩又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皇上,阿宛姑姑教奴才习武呢!”
“哦?”白启尘颇有兴致地看向阿宛,“你倒收起徒弟了。”
今日恰好他身穿了一袭便衣,脚一使劲,地上的木棍便到了他的手上,“朕便与你比划比划。”
“奴婢不敢。”阿宛一直埋着首,未曾抬头。
孟繁奕盈盈笑道:“既是皇上如此说,你便与皇上比试比试吧。”
“来吧。”白启尘将手上的木棍扔与阿宛,又从地上自拾了一根握在手上。
面前的白启尘已经出招,阿宛只得硬着头皮接下。
以往在南阳王府,她与白启尘比武是常有的事,白启尘亦大致知晓她的武功招数。是以此次比武她并不敢尽全力,将每个招式都做了些许改变。白启尘虽觉熟悉,但又与柳芙盈有别。
夏语嫣听见院内的声音,便由琴书扶着走了出来。原来竟是阿宛与白启尘在比试武艺——
孟繁奕见到夏语嫣出来便迎了上去,“姐姐身子可大好了?”
“劳妹妹挂心了。”夏语嫣回答着,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眼前比武的两个人,心里为阿宛捏了把汗。她也是那日才知道阿宛的武功如此出众,若阿宛误伤了龙体可如何是好!
顺着夏语嫣的目光看去,孟繁奕笑道:“姐姐身边的阿宛可真是能人呢,如今连皇上也对她刮目相看。若娘娘肯让阿宛也服侍皇上,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你是说……让阿宛服侍皇上?”夏语嫣这才将目光落到了孟繁奕身上。
“是啊……”
孟繁奕话音未落,阿宛因敛了许多功夫被白启尘凌厉掌风推出,而此次阿宛再未使出武功,她已陪白启尘过了许多招,既不会让他觉得扫兴,又顾全了皇上的颜面。此刻败下阵来是最好的时机!
见阿宛即将撞在不远的树上,白启尘一个飞身接住了她。
落入白启尘怀中,阿宛有片刻的晃神,竟这样呆呆地望着他。直到四目相对,阿宛才慌忙将目光移开,挣扎脱离白启尘的怀抱,跪下道:“奴婢该死!”
“说什么该死不该死的,”白启尘倒是好心情,拍了拍手往夏语嫣与孟繁奕站着的地方走去,留下的话却清晰地飘进了阿宛的耳朵里,“依朕看,你可不是如此胆小怕事之人。”
“许久不曾见皇上练武了。”孟繁奕连忙从袖中抽出帕子,轻轻擦拭着白启尘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是啊,执政后朕便再未动过武了,今日出了一身汗倒是畅快了许多。”
此时一阵秋风刮过,刚出了汗的白启尘吸入冷空气顿时咳了起来。孟繁奕连连顺着他的背,“皇上近来身子可有何不适?”
“朕很好,”气顺了之后,白启尘笑着指着缓缓起身朝他们走来的阿宛对夏语嫣道,“你这宫女啊,若是个男的朕便升她为侍卫了。”
知道白启尘只是打趣之语,但夏语嫣却是扯不出笑意。若单单是孟繁奕的那番话便罢,适才阿宛落入白启尘怀中,她竟从她眼眸中看到一丝复杂的情绪,而不是普通宫女应该有的。
难道她真如孟繁奕所说,也爱慕着皇上?
她早知阿宛不应只屈居宫女之位,但却因为她爱白启尘也看重阿宛,而从未想过将她也纳入白启尘后宫。只怕入了后宫,再深的感情终有一日也会生分吧。
“皇后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见夏语嫣神色有异,白启尘关切问道。
“许是站着看皇上与阿宛比试有些累了,皇上且里面坐吧。”
“好。”
待三人坐定,夏语嫣命阿宛看茶。待阿宛将茶端与孟繁奕之时,孟繁奕和蔼地拉着她的手道:“走近些,让本宫看看清楚。”
帝后皆在一旁,无奈阿宛只得又走近了一小步。
“本宫昔日不曾注意,这阿宛长得还真不赖啊,且又细心大胆、能文会武的——”
“贵妃娘娘谬赞了。”阿宛将手抽回,微微盈了盈身。
“本宫适才还在跟皇后娘娘说呢,让皇上……”
未待孟繁奕将话说完,夏语嫣便起身朝白启尘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禀报。”
“坐着说便是。”
“阿宛本是臣妾皇兄的旧婢,正如妹妹所说,她处事细心大胆,臣妾初入大楚,皇兄便让阿宛随侍在臣妾身边。如今臣妾已入宫近两年,总不能将正值大好年华的她困在这深宫之中,臣妾决定待生产后送阿宛出宫。”
“朕还想着日后多找阿宛切磋武艺呢!”白启尘朗声而笑,“你们主仆商量好便是,朕自无意见。”
“谢皇上。”
又在宫内坐了须臾,白启尘便提起御书房奏折尚未批阅,先行离开。
白启尘一走,夏语嫣与孟繁奕之间的氛围便冷了下来。
孟繁奕自知在德粹宫再坐不下去,便请辞道:“妹妹宫中尚有几钱血燕,便让阿宛随本宫拿来给姐姐补补身子吧。”
“德粹宫也有许多皇上派昭应殿送来的补品,妹妹就留着给澈儿补补身子吧。”
“近来姐姐可是与妹妹生分了许多呢,”孟繁奕状似委屈,“姐姐若是不收,那便是生妹妹的气了。”
既是孟繁奕还欲维系这表面的情义,夏语嫣便点点头朝阿宛道:“那你便随贵妃娘娘去一趟吧。”
“是——”
阿宛始终与孟繁奕保持着五步的距离跟在孟繁奕身后。
至梓月宫,孟繁奕示意宫人皆退下,殿中只剩阿宛与孟繁奕两人,孟繁奕微笑道:“你先坐下吧,与本宫说会儿话。”
“奴婢还要回宫侍奉皇后娘娘,娘娘有何吩咐便直说吧。”
“你当真甘心一辈子做奴婢?”
对于阿宛的无礼,孟繁奕并未生气,而是步下殿行至阿宛的身边,“你呀……这双眼睛骗不了人,你对皇上有情。本宫没说错吧?”
不待阿宛回答,孟繁奕又道:“本宫可以将你引荐给皇上。”
“承娘娘厚爱,奴婢福薄,终究只是个下等人的命。”
“本宫看你伶俐,身为宫女真是可惜了。”
“娘娘为何忽然对阿宛这么好?可有何想要奴婢做的?”阿宛抬头,冷冷直看进她的眼底。
“自是没有,本宫只是想帮你罢了。你在皇后身边尽心尽力服侍了两年,到头来皇后却要将你驱逐出宫,你可会甘心?”
孟繁奕略一沉吟,如今尚未辨明阿宛是否可为己所用,她只要令阿宛与夏语嫣生分便可。
“两年来皇后娘娘待阿宛如何,阿宛心里自是清楚。奴婢只是一介宫女,不敢有非分之想。”
见阿宛果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孟繁奕只得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本宫自是为你着想。秋莲——将血燕悉数拿上来给阿宛姑娘。”
秋莲应声而入,孟繁奕将血燕递与阿宛,“请阿宛姑娘将血燕拿回去吧,你若是想通可随时来找本宫。”
“是。”
阿宛回德粹宫之时,见夏语嫣独自一人坐着发呆,她轻声道:“娘娘,这血燕我拿回来了,我让琴书扔了吧。”
虽说孟繁奕应不至于明目张胆下毒,但毕竟是个膈应人心的事情。
“娘娘——”
将夏语嫣未有反应,阿宛上前将手轻轻在她面前摇了摇。夏语嫣这才意识到阿宛已回了宫,“如何?贵妃招你过去是有话要与你说吧?”
她料孟繁奕不敢公然下毒,要阿宛去梓月宫的目的只能是她有话要对阿宛说了。而她的目的,怕是在看白启尘与阿宛比武之时所提之事吧……
阿宛知孟繁奕欲离间她与夏语嫣,自己自是不会答应孟繁奕开出的条件,但她不想再提此事让夏语嫣思想有负担。也或许是因为她如今仍不想面对与白启尘的感情吧……
“并无什么事,只是问了娘娘进来的身体状况。那日为娘娘号脉,她似是已知道娘娘解了毒,日后娘娘应多加注意她了。”
若孟繁奕不知道夏语嫣已解了毒,又如何会将心思打在她的头上?
“只说了这个?”夏语嫣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阿宛终是对她有了隐瞒。
“若是你的心在皇上那里,本宫亦可成全你。”她看着阿宛的眼睛认真道。
“娘娘这是说哪里话!”闻言阿宛当即朝夏语嫣跪下,起誓道,“奴婢对皇上无一分念想,这两年一直一心一意照顾娘娘,绝无二心!”
“起来吧。”夏语嫣身子不便,只是低头朝跪在地上的阿宛道,“皇上乃真命天子,又俊逸出尘,你我皆是女人,若你对皇上有心思,不用怕本宫知道,本宫亦不会为难你。”
“没有。”阿宛仍是跪着不肯起,“阿宛承认,今日贵妃叫阿宛去,便是说了此事。本来阿宛怕娘娘烦心便欲将此事瞒了下来。奴婢已经拒绝了贵妃,原来贵妃也和娘娘您说过。她此举是为了离间你我二人,请娘娘切勿被挑拨了去!”
“本宫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入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次被阿宛三言两语拨了去,如今夏语嫣重拾起问道。
见阿宛沉吟未语,夏语嫣又道:“这两年本宫待你如何你应该知道,什么原因但说无妨,本宫都不会怪罪你的。”
“娘娘……可曾听过柳府一案?”
“柳相国?”
虽然夏语嫣嫁入楚襄国时柳家已被抄斩,但柳相国是何等人物!此事早在发生之时便传入了大夏皇室,是以她也有所耳闻。
“你与柳府可有瓜葛?”
“阿宛的父亲是……柳府的下人。”最终阿宛还是未向夏语嫣吐露真情,但却向她坦承自己是为查柳府一案入宫的,“父亲已是年迈,阿宛本欲入京接他回乡享福,可到了京城才知柳家不久之前已被抄斩于菜市口,连父亲的尸骸都无处寻。
“阿宛入宫便是为了查柳府一案,当年柳府到底是犯了何罪,才招致此等大祸。上至黄口小儿,下至六旬老汉无一生还!”阿宛说着,拳头不禁攥了起来。
“你为何之前不与本宫说?”
夏语嫣本就信任阿宛,阿宛如此一说她便信了,胸口竟跟着阿宛的感情变化也有些疼。
“奴婢怕娘娘以为我有私心,与我生分了。是夏翊殿下将我救回大夏,娘娘是他唯一疼爱的妹妹,我承诺过一定会保护娘娘的安全。此事,夏翊殿下也是知道的!”
“那你可找到了证据?”
阿宛缓缓摇了摇头,如今尚未找到力证能证明柳府的清白,待她过几日再去一探那座宫殿。
“阿宛只知道此事与窦相似乎有关。”
“窦相……可与贵妃有关?”
窦枋毕竟是孟繁奕的义父,如今夏语嫣听到任何与孟繁奕相关的人都敏感了许多。
“这……阿宛不知,但娘娘对贵妃还是多提防着点。”
阿宛纠结了会儿,还是没有将孟繁奕与窦枋那日在秋水亭的密谋说与她,毕竟除了多加担心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有何需要本宫的地方,你但说无妨。”
“谢娘娘!”
阿宛缓缓舒了口气,只要夏语嫣没对她生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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