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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酿酒


得知皇后娘娘在病中,大清早雷辛琪便协同宫中一直不受宠的余贵人前来德粹宫探病。

雷辛琪本与窦乐茵交好,但窦乐茵一向不喜这等虚与委蛇之事,她只好相约余贵人一同前来。

此前宫内传得沸沸扬扬,楚夏两国交战,皇上定不会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但昨夜娘娘生病,皇上仍是来看了她,甚至还向贵妃娘娘要回了宫中的掌事之权。一时间风向又偏向了德粹宫这边。

“参见皇后娘娘——”

“二位贵人平身吧。”

于座间,夏语嫣仍不住轻咳着,雷辛琪见状从袖中拿出一瓶准备好的白净瓶子,“臣妾听闻娘娘受了风寒小咳不断,臣妾旧时在宫外时每当感了风寒便小食几勺这咳嗽粉,不多时便会好了呢!”

“多谢雷贵人了。”夏语嫣一示意,阿宛便从雷辛琪手中接过瓶子,“谢雷贵人。”

“娘娘,”雷辛琪起身告道,“二皇子已近满月之期,这宫内必是要好好热闹一番的。臣妾,臣妾愿为娘娘效力,娘娘只需好好养病便是。”

那日中秋之宴后,隔日皇上便到了她的宫中。但恩宠不过三日,白启尘便又忘了她。如今又到了她大出风头的好机会,而她定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彻底翻身!

夏语嫣点点头,随即应了下来,“好,本宫会将此事向皇上禀告,贵人只顾着手置办便是。”

眼下她没有那个精力和心神去置办那些。

“谢娘娘!”雷辛琪喜出望外,连连告谢。

正说话间,忽然殿外传来周迁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

雷辛琪与余贵人相视了一眼,连忙拢好鬓角,跪在夏语嫣身后迎接皇上。于她们而言,只要能见上皇上一面便是喜事。

“平身吧。”

白启尘下了早朝便一路前往德粹宫,昨夜夏语嫣身子本就不好又半夜受了气,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他亲自将夏语嫣扶起身,“皇后今日身子可有好些?”

“谢皇上关心,臣妾今日好多了。”

“皇上,”随着白启尘入座,夏语嫣指着雷辛琪道,“前些日子皇上说起皇儿的满月宴,臣妾想将它交与雷贵人操办。”

白启尘这才将目光落在了雷辛琪的身上,夏语嫣继而道:“上次的中秋宴便是由雷贵人操办的呢,雷贵人办事一向妥当,皇上便将此事交与她吧。”

“好,皇后如今只需将身子养好便是。”并非是什么大事,而且孟繁奕昨日又惹得夏语嫣不快,他也不好再将此事交与孟繁奕。

“谢皇上!”

白启尘点点头,忽看向立在一旁服侍的阿宛,“你会酿梅花酒?”

昨夜听到她如是说,但由于太晚了便没有细问。

“是。”

昨夜只是她教何池的应急之话,没想到白启尘竟留意了起来,阿宛只好道。

“好!你便教朕酿梅花酒如何?”

柳芙盈也惯会酿梅花酒,如今他已派人找寻她的踪迹。等有一日将她迎进宫来时,换他请她品一品他酿的酒。

“奴婢愚钝,不敢妄称才。”

白启尘却置阿宛的谦词于不顾,“你当朕会信你的这套说辞?再多给朕一个惊喜又何妨?!”

“……是。”无奈,阿宛只得应下。

雷、余两位贵人小坐了会儿便请辞出来,白启尘放在一个婢女身上的目光,比她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两人再坐下去也是无趣。

两位贵人下去后,夏语嫣便让阿宛前去传唤小点心让皇上服用。

“再拿个碗来。”望着满桌的琳琅,白启尘吩咐道。

时下只有帝后二人,何须第三个碗?阿宛心下嘀咕着,还是转身吩咐琴书将碗拿上来。

“盛上。”

阿宛只得依言盛了案上的燕窝粥递与白启尘,白启尘又道:“喝了。”

“我?”

阿宛终于惊呼出声,摸不清白启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今日有了点冬阳,又正值梅花盛开。昨日既是何池采梅不成,一会儿你便与朕一同前往梅林。这燕窝粥先喝着暖暖身子,别一会儿着凉了,传染给你家娘娘。”

“谢皇上恩典!”自己的贴身婢女受皇上如此另待,夏语嫣心中并无半分不适,而是由衷地谢道。

“天气凉,一会儿皇后便在宫内好好将养身子吧。”

“臣妾知道。”

将帝后吃剩的小点心撤下后,阿宛便随白启尘来到了梅林。

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好时节,阿宛摘下一朵在鼻尖深嗅。白启尘撇下一众宫人走至她身后,“这酿酒的梅花要摘何种较好?”

阿宛惊得一转身,差点撞到白启尘的胸膛,惊得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周……周公公人呢?”

此时梅林中仅剩她和白启尘两人,周迁等宫人不知何时已经退下。

“朕让他们退下了。”白启尘接过阿宛手中的梅枝,亦在鼻尖深深嗅了起来,仿佛舒缓了一天的倦意。

“朕,虽然贵为天子,但还是没人跟在身边时自在啊。别人对朕都唯唯诺诺,但唯独你。”白启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虽然你亦会对朕行礼叩拜,但心中大抵是不怕朕的。”

“奴婢不敢!”

阿宛忙要跪下,却被白启尘扶住了,“你若不敢,为何昨夜敢对贵妃说那一番话?”

“奴婢只是护主心切,况此事本就是奴婢引来的,若不是奴婢让何池前来摘梅花,又怎会让德粹宫受辱?是以一时激动了些。”

“好了,朕若要罚你,你还能安然与朕到这梅林来?”

“自是皇上宅心仁厚。”

自知道阿宛会武后,不知不觉白启尘竟觉得阿宛的性格与柳芙盈有些重合了起来,似乎都有些习武之人该有的侠气,与她相处时竟能忘记主仆尊卑。

白启尘今日真是卸下了良多,那不怒自威的帝王威仪也被褪了些去。

“皇上今日心情好似很好?是前方传来捷报了吗?”阿宛探究地问道。

“是啊,”白启尘也不瞒她,“杨将军三天的时间已夺回了两座城池,如今敌军已退至嘉岭关了。”

“恭喜皇上!”阿宛面上喜道,口中说着奉承的话,“此乃皇上洪福庇佑大楚的百姓!”

“行了行了,你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朕听着别扭。”

接着白启尘又狐疑地看着她,“你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难道你不担心夏康国吗?”

“皇上此言可真叫奴婢替皇后娘娘叫屈呢!娘娘自得知夏康国向大楚发兵时,便急急病下了,连夜里说胡话都是对不起皇上您呢。娘娘虽是夏康国公主,但却是大楚的国母,断不敢有任何对不起大楚的心思!”

阿宛说着,不禁想到孟繁奕之计。她也真是恶毒心肠,若真让白启尘从何池身上搜出天子玉佩,那夏语嫣犯的便是那通敌的大罪!届时被打入冷宫都算是轻的了!

“那你呢?朕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奴婢不敢瞒皇上,楚夏交战,奴婢自然是希望大楚能得胜。最好能杀得那夏兵片甲不留!”

“为何?”

“若说因为奴婢是大楚百姓,皇上定然会说奴婢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阿宛浅笑道,换了个说法,“皇上亦知道奴婢是夏翊殿下的旧婢,而此次领兵前来进犯的却是夏康国的二殿下,夏翎。而夏翊殿下却被驱逐在外,而这次正好借此次战争,让大夏百姓知道到底谁才适合夏康国的君主之位!”

若只是前半句,白启尘当然是不信的。但听到她的后半句话,白启尘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了赞许,她倒是看得通透。

“夏翊三日前派人送信到了我楚军营,让杨朔助他夺回储君之位。杨朔不敢私下决定,便派快马进京禀奏于朕,你道朕该不该帮他?”

既是今日早朝之事,白启尘又是如今这等神情,阿宛便暗揣白启尘已答应了夏翊之请,便道:“于私,奴婢自然是认为该帮。夏翊殿下有恩于我,又是娘娘最为要紧的皇兄,奴婢自是希望皇上能帮殿下。”

阿宛先将私心公之于白启尘,反倒将他先安了下来。

“哦?还有于公吗?”白启尘饶有兴趣道,他倒想看看阿宛还能说出什么言论来。

“皇上认为夏翎比夏翊殿下如何?”

白启尘朗声笑道:“那夏皇帝的皇子,除了夏翊都是酒囊饭袋,这夏康国要落到他们手里啊,迟早得亡!”

“皇上认为楚襄国比夏康国又如何?”阿宛继而问道。

此话一出,白启尘沉默了一阵方道:“夏康国仍胜我大楚稍许。”得亏此次领兵进犯的是那夏翎而非夏翊,否则杨朔只怕不仅夺不回失地,还会节节败退。

“这便是奴婢所说的于公之处了。夏康国如今仍是四海内最为强盛的国家,皇上虽然登基后励精图治,却仍在补先帝亏空之处,要征服夏康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正如皇上所说,夏翎的才能不过夏翊的十分之一,夏翊殿下只是一时虎落平阳,只要民心所向,即使没有皇上出兵援助,也定能重回储君之位。”

“你当真认为他有如此能耐?既是如此,朕为何不放任夏康国由那夏翎继位?”

“但皇上还是准了杨将军所奏不是吗?”阿宛盈盈笑道。

“又是谁告诉你,朕准了杨将军所奏?”

“自然是皇上治国的才能。如今三国鼎立,周边小国时有进犯却不成气候。若皇上此番回绝了夏翊殿下的要求,想必他也会另求于鲁昌国,届时两国联手,我大楚便是腹背受敌了。不若皇上现在便卖个人情与夏翊殿下,更何况楚夏两国本有姻亲,此番皇上相帮夏翊殿下,不仅给了背信弃义的夏翎一个教训,还能换来楚夏的百年和平。”

见阿宛将局势摸得如此清楚,白启尘又惊又叹,“阿宛,朕竟是小看你了!”

“奴婢不过是伶牙俐齿了些,叫皇上见笑了。”

“也罢,若你能尽心尽力照料好皇后,不生二心便好。”

两人说话间,已经采集了一篮子的梅花。看着阿宛手脚熟练地收拾着梅花,白启尘忽而问道:“你酿酒时可会掺入苦情草?”

“苦情草?”

阿宛折梅花的手一顿,这苦情草是昔日她酿梅花酒时独爱加的一味草药。可使梅花酒入口时比寻常酒苦些,却又能久久留有甘味。但白启尘却嫌梅花酒入口甚苦,让她酿酒还不如舞刀弄枪来得不折腾人。

“苦情草很苦,皇上不怕吗?”阿宛缓缓问道,念及以前神色便黯了下来,也不是适才长篇大论时那般眉飞色舞。

见阿宛知道苦情草,白启尘喜道:“知道便好,朕的梅花酿中要加入苦情草!”

“……是。”阿宛毕恭毕敬道,对于白启尘的心思不想多猜,也不敢多猜。

两人忙活直到入夜,才将两坛梅花酒埋入雪地里。

“辛苦你了。”盖上了最后一抔雪,白启尘微笑道。

今日的白启尘与往常甚是不同,似是回到了在宫外的时候。那时的白启尘不仅对她,连带着对瑶儿也甚是亲和。

周迁等一众宫人等在梅林的外侧,白启尘便在梅林外和阿宛作别。

阿宛回到德粹宫的时候,发现夏语嫣正对着窗子凝神细思。虽然昨夜知道那封信是孟繁奕伪造的,皇兄暂时无忧,但夏语嫣总归还是担心皇兄的安危。

“娘娘在想什么呢?”阿宛走到夏语嫣身边,声音里满是轻快。

“没什么。”夏语嫣赶忙抬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清泪,都怪她想得太过出神,倒没注意阿宛就在身后。阿宛如此注意她的身子,她不想让阿宛知道她仍旧思虑过重。

“酿好酒了?”

阿宛点点头,仿若没看到夏语嫣脸上未干的泪痕般,“今日呀,我在皇上那儿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可是和皇兄有关?”夏语嫣急忙抓住了阿宛的手,问得迫切。

“有殿下的消息了,他找到了杨朔将军。皇上决定借他三万精兵夺回储君之位。”见夏语嫣那么急,阿宛尽量长话短说。

“太好了!”

夏语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悬了好久的心终于可以微微下落。她相信只要皇兄手上有兵,定能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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