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一博
得了白启尘的允诺后,袁晔不过数言便往德粹方向走去。转过御花园便看见了阿宛的身影,而阿宛则将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几名侍卫,手里摩挲着从冷宫捡来的那块断裂的指甲。
“盈……阿宛!”袁晔及时转了过来,幸好走前前头带路的周迁并未注意。
阿宛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将头转了过来。
“如嫔娘娘,”不待阿宛出声,周迁便朝她行了一礼,“夏康国的袁将军求见。”
“将军有礼了。”阿宛不意外袁晔会以将军的身份出现在此处,便朝他福了福身,“此处离德粹宫不远,请将军前往德粹宫一坐。”
待至了德粹宫,袁晔强压这心中的不满朝周迁道,“周公公若无它事便请回吧,我皇有几句话要下臣转告给娘娘。”
“这……”周迁为难地看了眼阿宛,见阿宛浅浅点头,这才告退。
周迁退下后,阿宛亦将琴书支了开。并非她不信任琴书,实是这件事让琴书知道并无任何好处,只会徒增她的思想负担。
琴书一退下,袁晔便怒道,“你如今为何又成了他的妃子!”
阿宛嘴角的笑容微僵,在御花园时袁晔的脸色就不太好,如今他果真爆发了。
“师兄莫怪,阿宛自有考量。臻儿尚年幼,柳家案亦尚未查明,我只得如此。”
“你以为白启尘他能全心全意待你?别忘了他有这么多的后宫!”袁晔握住了阿宛的肩膀,试图将她摇醒,“以前那个你是断容不下白启尘身边有半个女子,如今你为何变成了这样!”
“若爱自然会在意,如今我只是为了利用他罢了。”阿宛冷冷一笑,她知道袁晔是在意她,但她亦受伤袁晔竟如此斥责她,“白启尘呈递了父亲叛国的书信,才致使柳家上下被斩于市口。如今我会好好查下去,若此时真是白启尘主谋,我定不会放过他!”
“你要如何利用他?除非你成为他对得宠的妃子。但刚刚他带我去见那个‘假’盈儿了,禁不住我数言相激,他便准你随我离开。你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舍弃的人罢了。”袁晔将阿宛如今面临的现状说与她,道,“随我回去吧,柳家的仇我来替你报!”
“皇上他……真肯让我离开?”
“否则适才周迁能引我过来德粹宫?”
仅是宫女袁晔尚不能放心,更何况阿宛如今又成了白启尘的妃嫔,这让他痛心之余又满是担忧。夏翊说得对,阿宛留在楚皇宫中实在太危险了,此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带她离开。
“师兄请回吧,我不会离开楚宫的。”阿宛将放在榻上的白析臻抱起来,“这是皇后娘娘留下的二殿下,若我走了他在宫内……”
阿宛话尚未说完,便被袁晔快手点住了穴道,“即便是绑!我也要将你绑出楚宫!”
袁晔武功本在阿宛之上,阿宛一时无法自解穴道,只能央求道,“若我这般出了楚宫,他日我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至少你还活着!”袁晔继而道,“否则你到皇上面前告我一状!”
阿宛苦笑道,“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阿宛了解白启尘也了解袁晔,以白启尘身为皇帝是那份尊荣,定不会许他的妃子离开皇宫,即便她再不得宠都不可能。而如今袁晔却信誓旦旦要带她离宫,她该如何和平化解此次危机?
两人僵持了片刻,阿宛只得点点头道,“那好,皇上既是要舍我,我便随师兄离开,但离开之前我要与皇上见一面。”
“你还去与他告别做什么!”袁晔生怕此时再起波折。
阿宛却道,“这件事师兄若不依我,师兄能将我绑出德粹宫,不一定能将我绑出出宫!”
无奈袁晔只得点点头同意,“那好吧。”
如今已是正午时分,袁晔片刻都不想再拖延,解了阿宛的穴道便催促她开始收拾行囊。琴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入内朝问道,“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袁晔听不惯琴书唤阿宛“娘娘”二字,便冷下了脸,“她不是什么娘娘,她只是阿宛。”
阿宛道,“今日起我便随袁将军离宫,你好生照顾二殿下。”
“娘娘!”闻言琴书眼眶立马就红了,“娘娘,你要离开楚襄国?”
阿宛点点头,不多会便将包袱打点好。
“娘娘!你不要走!”琴书跪下来哀求道,阿宛眼中闪过愧色,但仍旧咬咬牙抽开了她的腿,“我走了,你多保重。”
戏……自然是要做足。
从德粹宫出来后,阿宛便和袁晔一同到了御书房。
白启尘此时正在批阅奏折,看到阿宛换上了平日里宫女的衣装,手里又挎上了包袱,俨然一副离京的姿态。他当即将脸拉了下来,满脸怒容看向阿宛,“你当真要离开?”
阿宛将眼眸垂下,用不大却能传入白启尘耳朵的声音道,“不是皇上让我离开的吗?”
“选择!朕让你选择!”白启尘大怒,一脚将案桌踢翻,将阿宛的手紧紧攥住,眼眸中似要喷出怒火一般。
“奴婢也已经做出选择了。”
“好,很好!就这样你还跟我说你与那夏皇没有半点奸情!”
袁晔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生怕白启尘变卦便出声道,“皇上说过可以让阿宛选择是否离开,还请皇上不要反悔。”
“砰——”白启尘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顿时血花斑斑。
彼时在若昕宫袁晔声声逼问,又碍于叶筱缨在一旁,无奈他只等将决定推与阿宛做。不曾想,她竟敢顺水推舟便这样出宫!
“皇上!”
阿宛见状眼中满是急色,当即从袖中拿出丝巾要为白启尘止血,不料却被白启尘一把推在旁边。待要站不稳时,是袁晔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阿宛。
“既是要离开,你又何必如此对他!”袁晔既心疼,又指责道。
阿宛缓缓推开袁晔,再度走到白启尘面前。这才没有将丝巾递上,而是就这样直直看向他眼睛里,“皇上说将选择交与臣妾,与亲口赶走臣妾有何两样?”
“自是有不同!”白启尘怒道,他哪里给阿宛错觉要赶走她了!
“皇上既是松了口,只能证明臣妾对皇上来说随时可以弃若草芥。夏康国国王对臣妾又有恩情,臣妾亦不忍为难袁将军。皇上说把选择送于臣妾做,实是将臣妾推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你欲出宫与夏翊想见,如今竟怪在了朕的头上,”白启尘一把捏住了阿宛的下巴,“你当朕是什么!”
“皇上,”阿宛面上划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时至今日你仍不相信我与夏皇之间乃是清白……阿宛有办法证明!”
“你要如何证明?”
白启尘话音尚未全落,只见阿宛从袖中抽出一瓶鹤顶红便一饮而尽。
“阿宛!”在阿宛拔开手里瓶子的盖子的时候,袁晔匆忙上前阻止,但终究完了一步。
白启尘亦是急了起来,一把将阿宛拉起,“你喝了什么!”
“鹤顶红,”阿宛浅浅一笑,“皇上如今可能信我了?”
“臣妾说过,对夏翊殿下只有恩情如今你可能相信?成为嫔……不、更早之前我便爱上你了。阿宛断不做第二次弃妇,即便死,臣妾也要死在楚宫……”
鹤顶红的剧毒在阿宛体内开始运作,说着说着,阿宛便呕了一口血出来。白启尘将她搂得愈发紧了,冲殿外吼道,“传御医!”
“袁将军……”阿宛声音甚是虚弱,转向袁晔道,“对不起是我自私了……将军待我向夏皇说声保重,他对阿宛的恩情,阿宛永远铭记于心。”
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外,如今袁晔的眸子越来越冷。从白启尘的表现来看,阿宛非但不会丧生,更甚至会恩宠胜前。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朕不会让你死的!”白启尘伸手为阿宛擦留下来的血水,却越擦越多。多年来他第一次模糊了视线,却顾不得擦眼睛,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皇上这是……哭了吗?”阿宛抬手想将白启尘的泪水擦掉,“能见皇上为臣妾落一滴泪,臣妾死也值得了……”
一说话,血水又从阿宛的嘴角流出。
“别、别说话,关太医一会就来了!”
“不、不必了,”阿宛兵行险招,但此刻的痛苦确实真切存在的,豆大的汗珠从额际列下,她道,“这鹤顶红毒发得快,臣妾怕是等不到太医来了……”
忽的,白启尘骤然想起自己身边还留有秦先生留下来的一粒解毒丹,连忙示意袁晔将他放在书架上的小瓶子与他拿来。
神智已经模糊的阿宛感觉一双温暖的手撬开了她的牙关,有一粒豆大的药丸进了她的嘴里。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虚弱的笑意,她赌对了。但她也只赌了一半,适才她偷用内力护住了心脉,若白启尘仅是为她请来太医,以关云靖的医术只要不伤及心脉便来得及救治。
鹤顶红虽是剧毒,这世间却有秦先生制的解毒丸能解。而白启尘身边尚余一颗,如今果真给了她。
服下解药后,阿宛的脸色没有了适才那般惨白,但依旧仍有着病态。白启尘将她一把抱到了他平常歇息的榻上,而刚接了毒的阿宛眼皮不住大战着,待关云靖来时她已经陷入了沉睡。
“参见皇上。”收得白启尘的传报,关云靖不敢再多做耽搁,即刻便来到了御书房。
“免礼,”阿宛如今已稳定下来,白启尘也没了适才的急色,“关太医为如嫔看看她身体可要紧。”
“是。”
自从上次在德粹宫被阿宛说了一通绝情的话语后,关云靖便再无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她。如今看她面色苍白,他依然心里揪疼得紧。原以为她此后能过上安生的日子,不曾想如今她竟将自己搞成了这幅狼狈的模样。
“如何?”待关云靖收了手,白启尘问道。
“娘娘体内有两股力量正在交战,娘娘这是中了鹤顶红,此毒连微臣也束手无策,不过想必皇上如今已经为娘娘服下解药了。”
白启尘点点头,“秦先生为朕解毒时曾留下数颗解毒丹,适才朕将仅剩的最后一颗与如嫔服下了。”
但他仍旧不放心地问道,“既是毒已解,她的身子可有大碍?”
关云靖点点头,“如嫔前几日风寒刚好,如今又中了毒。即便毒解了,却仍旧对身子留有一定的伤害,需要好好休息才是。”
白启尘这才放下心来,“那便这几日,你日日到若昕宫为她调理身子吧。”
“是。”
关云靖退下后,白启尘才有空与袁晔说话,“适才你也看到了,阿宛不肯随你离去,宁愿以死明志。”
袁晔知道阿宛此举不止在做给白启尘看,更甚至是为了向他表明本心。既然阿宛已死明志,他不忍再逼迫她。更何况,以如今来看,阿宛成为白启尘身边最得宠的妃嫔并非难事。
于是便冷着脸道,“是。如今下臣见到阿宛对皇上的真心后比一封信来的让下臣信服,下臣这就离宫回国。”
白启尘点点头,“好。”
言罢袁晔最后看了阿宛一眼便转身离开,却在走到外头时又返身折回,“皇上你到底爱的是盈儿还是阿宛?”
“盈儿,”白启尘当即道,但又不自觉往阿宛身上看了一眼,“朕很喜欢以往与盈儿相处的方式,可这种感觉如今只有阿宛能给我了。缨儿她想不起任何有关以往的回忆……阿宛却善武,亦敢顶撞朕,让朕看到了盈儿之前的影子。”
“既然如此,那便让下臣带盈儿离开吧!”适才若昕宫一间,叶筱缨的心机袁晔见识到了。若阿宛仍决计要留在这,他便为阿宛扫除个障碍也好。
如今叶筱缨没有半分武艺,白启尘如何放她出江湖?
“盈儿是我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袁晔略一沉吟道,“若昕宫那位虽然与盈儿容貌一般,但难保不会鱼目混珠。一个人记忆失去了,我却认为不至于连心也失去、连性格也大变。”
言尽至此,袁晔转身便往殿外走去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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