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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相之命


那日阿宛得了白启尘的准许出宫,除了到柳府拜祭父母族人外,其实还找到了袁晔为她在京城留下的两个人。

昔日袁晔虽失望离去,但仍是关心着她的安危,事后便托人送信入宫,让她有需要可以来找这两人相帮。

“请小姐吩咐。”这两人是双胞胎,连朝阿宛行礼的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我想请你们到鲁昌国去,”阿宛礼貌地将他们请起,“我要你们在鲁昌国散播皇上与窦相失和,窦相意欲离开楚国的言论。传得越大越好,最好让鲁昌国皇帝听到。”

“是!”领了命的第二天,兄弟二人便动身前往鲁昌国。

虽然窦枋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前,但以他在朝中的人脉,定能成为鲁昌国国王重点拉拢的对象,而只要鲁昌国派使臣前来,她便来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既是袁晔送与她之人,自是再可靠不过。不多日果有鲁昌国使臣秘密进京。

阿宛早就旁敲侧击张翰义时刻注意着京城的动向,果真让张翰义发现了一群甚是眼生的贵气人。

而张翰义武艺高强的手下于醉仙楼发现窦枋与其中一个贵公子喝酒畅谈的场景——

次日下了早朝之后,张翰义尚有奏折未奏,便随白启尘一道来了御书房。

“你有何事要奏?”一入御书房,白启尘便问道。见张翰义如此谨慎小心,想必也是与窦枋有关。

张翰义道,“皇上,臣前日发现了鲁昌国一行人秘密到了京城。臣派人监视后竟发现窦相与那行人首领在醉仙阁会面,而他不知交与了那首领一张写了什么的纸。只怕窦相如今已生了二心……”

“窦枋他当真要反?”白启尘冷然道,“那鲁昌国来的大使如今还在醉仙楼吗?”

“在、在。”

“即刻派人包围醉仙楼,朕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白启尘当下便要往宫外去,走至转角的时候恰好撞见阿宛往御书房而来。阿宛三步并做两步走,未至白启尘面前便问道,“皇上这是哪儿去?”

“听说京城来了一些鲁昌国的人,朕前去会会。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近来臣妾的棋技精进不少,想来与皇上对弈呢。”

“改日吧。”

“诶——”阿宛连忙拉住白启尘要离开的手,“皇上可否也带臣妾出宫?”

“朕前日不是才允过你出宫?今日朕出宫是为办正事,等朕下江南再带你去吧。”话虽如此说,白启尘紧锁着道眉头放松了些许。

“那日没有皇上陪伴,臣妾第二日便败兴而归了,哪比得上今日……唉,那好吧。”

阿宛嘟囔完满怀失望地松开了白启尘的手,而就在她松开的那一刻白启尘反手握住了她,并与她十指交握。

“朕允了。”

“谢皇上!”

阿宛当即在御书房内换上了太监服,毕竟一个皇上带娘娘在场未免有些不便。而她便替下周迁在一旁侍奉白启尘。

阿宛随白启尘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而那双胞胎兄弟便住在临街处。其中一个眼尖便认出了是阿宛。而阿宛一手与白启尘交握着,一手便那人比了个手势。

从宫中带出的御林军重重包围了醉仙楼,鲁昌国的使者待要逃跑,下楼却撞上了白启尘。白启尘一示意,御林军们当即将使臣拿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个远道而来的商人,你们抓我做什么!”

那使者唾骂道,“说什么楚鲁两国互通友谊,你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拿下算什么!”

“是不是商者一搜便知。”

侍卫搜遍了使者居住的屋内,却找不出片纸可以佐证张翰义的那番话。

“给朕搜他的身!”此言一出,适才使者脸上露出的得逞微笑顿时荡然无存。他挣脱抓住他的几个侍卫的手,从袖子掏出一张纸就要吞下。

白启尘眼疾手快扼住了他的喉咙,使者一张嘴张得老大,那团纸来不及咽下被扣了出来。

白启尘将信摊开,细致一一观来。而那信中罗列的是窦枋近些年的为官之道,皆是一些边界州府的弱点,有的贪财、有的好色、有的武断专横、有的优柔寡断……若这张纸到了鲁昌国国王哪里,对应各个府尹便不难逐个击破。

白启尘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了团紧紧攥在手里,恨声道,“即刻将窦府围住!”

此刻,阿宛的嘴角终于微微弯起,她等的这一刻终于来临。

“皇上,您这是……”

听到管家来报,窦枋连忙赶了出来。这两年白启尘除却春猎和到皇陵祭祀,并未出过宫门。更何况如今一脸怒容地出现在窦府,不由得让窦枋心里仿若提着一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

白启尘冷冷瞥了窦枋一眼,吩咐御林军道,“给朕查!”

听令的一群御林军一拥而入,在搜查的过程中将窦枋珍藏了许久的古董花瓷悉数近乎搜了个遍。

“皇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看着遍地的狼藉,窦枋的心有如刀割。

“有无误会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万马奔腾》图朕找了许久,却原来真品在窦相处。”

白启尘径自捡起落在地上的佳画,幽幽道。

“老臣便是收集来准备于明年皇上生辰的时候送于皇上,不若皇上今日便拿去吧。”见白启尘如此言说,窦枋连忙转道。

白启尘并未搭话,环视着窦枋书房内的一切古藏,竟比自己在御书房的藏品还多!而他登基前窦枋的书房并非如此模样,只不知这三年他利用右相的职位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皇上,找到了!”侍卫从窦枋在一本书中夹的信封取出来递给白启尘。

见到那封信,窦枋神情更为难看,连连道,“老臣当真不知道为何书房中会有书信,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微臣!”

而白启尘已将信件拆开来,叹息又嘲讽道,“异性亲王,果然是个好条件,让窦相能出卖故国百姓,出卖你的亲外甥!”

“皇上!这个罪名老臣承担不起啊!”窦枋当即跪下,“在皇上还是不得宠的王子时我便跟随着你,只因你是我外甥。这么些年来没有功劳,也还望皇上念着苦劳。如今我仍旧是保持着初心,请皇上不要被奸人所离间了!”

“这明明是你的字迹,朕如何会认错。”而窦枋却深深记得这世界上有一人能模仿得所有人的字迹,虽然他已葬身了火海,但可以拉他出来挡挡刀。

“皇上,这世间有的人能仿得他人的字迹,这封信虽在老臣书房中找到,老臣却认为这是别人陷害老臣而为之。”

只要京城内来了鲁昌国的人,阿宛便要让窦枋惹得一身腥味。

她本让双胞胎将信纸送入窦相府中,他们却意外听到窦枋决计转向鲁昌国的消息。原来不用阿宛助力,窦枋已经自己背叛白启尘了。

“皇上若肯给老臣时间,老臣便去找访得如此能力的学者,以证自己的清白!”

如今窦枋紧咬着不松口,又倚仗自己是白启尘舅舅求个当年的人情,白启尘便不好将他杀了。

阿宛此时轻笑道,“皇上可否将信纸给臣妾一观。”

从阿宛随白启尘入内的那一刻窦枋就认出了她,但当并无暇顾及。如今她又要做什么破坏!

白启尘依言将信纸递与阿宛,阿宛并未看他写了什么内容,只是闻着那墨香道,“是加州进贡的璃墨,”言罢又绕到案前的,俯下身子将那墨细细嗅了起来,“皇上,这信纸上所用正是这块加州璃墨。”

这块加州璃墨是白启尘赏赐给他,如今京城内除却他便只有窦枋拥有此墨了。习武之人鼻子灵于常人,白启尘道,“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舅舅总该不会告诉朕那个要陷害你之人是特意在你书房内用你的墨宝临时写来?”

“这……”窦枋一时语塞,过了须臾才想到合适的解释,“既是要陷害老臣,那便是用老臣的墨宝写作才让老臣百口莫辩。但请皇上一定要相信老臣!”

“窦相若是不愿被冤枉,本宫倒是有一个办法。将窦相带去与那鲁昌国使者会面便是。”

白启尘点点头,“朕亦有此意。”

在通往监牢的路上,阿宛拉了拉白启尘的袖子,“皇上,那人与窦相皆是狡猾奸诈之人,只怕会装作互不认识以求保命。”

“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皇上不若使个离间计——”

阿宛在白启尘耳边耳语了一番,便掀开帘子驾着马先往监牢而去。

此时使者已经在监牢里呆了两个多时辰,一见到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便又问责道,“你们大楚皇帝便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拿人?”

阿宛摇摇头笑着将手中的杯盏递上了前去,“我大楚皇帝的断不会随意冤枉人,大人你为何要搜集我大楚官员的弱点想必也已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只可惜如今并无可以指正此事与窦相有关。这皇上与窦相乃是血亲,为免破坏窦相的声誉,特命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就凭你?一个小小太监也配!”

阿宛将太监帽摘下,露出了三千青丝,“我乃是如今的如嫔娘娘,大人觉得呢?”

这时使者眼中那分狂妄自大才褪去,但仍高声道,“我是鲁昌国的三殿下,若我死在大楚,我父皇一定不会罢休的!”

“你是鲁昌国三殿下?”阿宛略做沉吟,佯装妥协道,“本宫也不想见到两国有纷争,也罢,若你能证实窦相果真与你同谋,皇上也许会让窦相与你平分些罪责。届时本宫再为你求情一番。”

阿宛既是嫔妃,却被白启尘带在身边,想必是恩宠异常。三殿下斟酌了片刻便道,“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得到了阿宛的允诺仿佛看到了生机,三殿下当即点点头,“好。”

过了须臾,白启尘便同窦枋一同入内。窦枋朝三殿下眨了眨眼睛又轻轻摇摇头,示意他装作与自己不曾认识。

“楚皇!”三殿下这时才自亮身份,“我是鲁昌国三殿下,若我在此处丧生,只怕父皇哪怕倾尽全国之力也会为我报仇。你如今想除掉我保全背叛你舅父,可得想仔细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没想到一来三殿下连口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便将自己供了出来,窦枋当即急道,“我与皇上乃是舅甥关系,如何会背叛他!更何况我如今已位极人臣,又何必投靠敌国的人?”

“窦相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那些投靠你的幕僚们渐渐下了台,如今一个不得势的楚国相国哪有我鲁昌国的异性亲王来得吃香。”

三殿下淡笑着讽刺道,“窦相可是忘了当时我们把酒言欢的场景了。”

“胡说!本相何曾与你喝过酒!”白启尘当即呵斥道,“我那些门生们做错事被罚也是应当,皇上一向赏罚公正,我又怎会生出二心。”

“窦相莫不是忘了,”三殿下将袖子撸了起来,在手腕之上三寸的地方有个月亮形的疤,“我们鲁昌国的所有王亲贵族,都有这个月芽状的疤。你为了显现与我国合作的诚意,在当天便烙下了这个疤。这个……是你此生遮不掉的一个印记了。”

窦枋见状,右手捏住了左手那处的地方,在白启尘投来询问的目光的时候,终是没有勇气撸起袖子自证清白,他终于超白启尘跪下告饶,“老臣也是一时糊涂,竟受了他的蛊惑,请皇上念在过去的情分上饶过微臣这次!”

若白启尘适才去到窦府的时候,他便是此等状态,那么白启尘可能不会罚得过重。但如今看着他年少时静养的舅父,他竟有一股厌恶袭上心头……

白启尘环视着周围以茅草铺成的地,淡淡道,“舅舅日后便在此处好好反省吧。”

“皇上!”

白启尘说了“日后”,却没有说期限,难道他堂堂一个窦相竟要在这一方牢房中度过余生?

窦枋不甘也不愿,但一遍遍哀求白启尘却终究只能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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