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四篇


by轻嫣,幸得轻嫣大人授权,将她的好文贴于此,与各位大人共赏,其后还有从此是精灵大人的番外之秦全儿

【之一】

雍正四年五月允褆自景陵撤还,削爵、拘禁于寿皇殿。寿皇殿前有景山后有永思殿、观德殿。风景独特,甚有皇家的风范和气派。

看着这一山一景,扶着这宏殿圆柱,就让人想起了这里囚禁过一位倍受康熙和母妃宠溺的皇子,囚禁过这样一位威风凛凛上阵杀敌的抚远大将军。不由的黯然掉泪,这样一位骄纵而意气风发的皇子,竟在这里渡过了十几年!

怎是个悲凉说得清,泪眼中想着想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代,那个景象,那个凄美悱恻的故事里。

允褆住在寿皇殿已经有一个月了。心境早在景陵时就消磨的有些平淡了。一大早,像往常一样习武完必就由着贴身侍女茗芸伺候着在康熙”御容”前跪坐一会儿。这时他喃喃自语道:“皇阿玛,儿臣来给您请安了。今儿天气暖和了,适合出猎,儿子应该陪您出来溜溜马。”说着嗓音竟有些嘶哑,茗芸赶忙来搀扶起十四爷。

“爷,您又伤感了。先喝些茶,休息一下。”茗芸扶他坐下,敬上茶又回道:“图大人一早就来了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等着见您了,我已经安排大人在前殿等您?”

芸儿还是没往下说,知道她这主子的火爆脾气,每次提起当今的皇上,就是一场风暴。

“哼!我倒要看看。我这四哥又要把我往哪里贬置。”说这话时,十四已站起身,一甩袖子,快步的往前殿走去。

雍正贴身侍卫图理琛看到十四赶忙请安,“奴才图理琛参见十四爷!”

“有话说吧”。十四没有特别的表情,冷冷道。

“奴才奉皇上口谕,在这里伺侯十四爷,并保护十四爷的安全。”图理琛不敢抬头还是跪拜着回到。

“好!好啊……!”十四咬牙道:“只是委屈你了。我这蜗居的囚犯还亲自动用你这四品侍卫看管啊,四哥真是有心啊!”

“奴才不敢,奴才是受了皇命而保护十四爷的,奴才愿意伺侯十四爷。”图理琛磕头回道

十四站起身,走向图理琛,一脚狠力的踹去,“好个奴才,你去告诉雍正,我好的很,用不着他的人伺侯,我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情,需要整天有人保护我,连额娘也没让我见上一面,他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

图理琛这一脚被踹嘴角都渗出血来,连忙继续跪着正要磕头想再说话。芸儿扶着十四就连忙冲他摆手,然后一个劲的挥着手,图理琛无奈就下去了。

芸儿扶着十四,说道:“爷,何苦和一个奴才逗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难过。芸儿知道爷这几年心里苦。有什么苦您就往芸儿身上撒,犯不着和不打紧的人生气啊!”

茗芸一番温言软语,十四就坐了下来。

夜已经有点深了,十四还没有进屋休息,只是坐在院子亭子里发怔。这时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茗芸就说道:“芸儿你回屋去吧。这里凉,我一个在这里静静。”

“你当真没做过一点亏心事!”声音冷淡而威严。

十四一惊,回过头了。这正是当今皇上雍正。

十四虽然万般不愿还是站起身来。跪下磕拜。

“起来吧!”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顺便自己就坐在了十四的对面

“你我就当是兄弟叙旧,免了这些伤感情的东西吧。”雍正语气多了些少许的无奈凄凉。

“臣弟不知道今天还能和皇上您述兄弟之情。可是这兄弟之情念在哪里?八哥九哥怎么就去了。十哥?三哥?五哥呢?”十四逼问到。

“你倒想的周全,你怎么不想想十三弟呢。他也是被皇阿玛圈禁了整整十年,还有他那个美丽聪慧被皇室除名,赐了毒酒的十三侧福晋雅拉尔塔·茗薇呢?”雍正在说这句话时也是隐忍伤痛。

“是啊!茗薇,小薇,她!”十四一提起这名字就难已控制的悲伤,一般悲痛的涌上心头,那种心痛,那种悔恨,让他日日夜夜都没有摆脱和遗忘过,二十年间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

“你只知道你的痛,你可知道我的痛。十三和你都是我最亲兄弟,你以为我不心痛你。可你什么时候亲近过我。自小你就和老八在一起,从未听过我一句半句,倒是遇到老八的事,你连命都不要的在皇阿玛面前保他。”这个一向冷静严厉的皇帝悲恸道。

“说小时候吧!就说小时候。”十四有些激动浮燥:“茗芸!茗芸!”

说着茗芸跑出来,“爷,您吩咐。”

十四摆摆手,对茗芸说:“去准备些酒,我和我的四哥要好好述述兄弟之情。茗芸听到知道是皇上来了。先跪拜请安,又赶忙把酒端来。雍正看到她先是一怔,十四连忙摆手让茗芸下去了。”

十四拿起一杯酒就喝干说道:“小时候,你总是一副冷面相,说翻脸就翻脸我不小心弄脏你临的一幅字,你就打了我一巴掌,对我总冷言冷语。还诸多干涉我的出入各宫,你对十三哥呢?总是暖言暖语,尽心调教。八哥对我们兄弟总是温和的。有什么事都不忘提点着我和九哥十哥。”

“你竟不了解我以前的苦心,你被额娘骄宠惯了。平时傲慢贪玩,我能不管你严厉些吗?十三他没有额娘,平时就待他软些,他又规矩内敛,自是费心就少些,亏得你还是抚远大将军连这种事情都看不明白。”雍正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十四心里一热。难道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这位亲哥哥。难道竟是他一直误解了。他心里软嘴上并未有软,又喝了一杯酒道:“那你对我们兄弟几人现在又是怎样?”

“我们自生在这帝王家,又有了先前的那些是是非非。如今到了这个时候,还能回头吗?我做兄长的已经尽了责任保你平安。好在这里环境优雅,你的福晋孩子家人我也会照顾好她们,不让她们受到什么委屈的。以后我活着还能有机会恢复你的一切那就要看情事了。别的兄弟的境况也都是他们自己选择走的路。我也奈何不了。”雍正缓慢的说到。

“你安心在这呆着吧!养心殿还有公文要批。”他站起身又恢复到先前来的时候冷漠和威严。随即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从屋里出来跪送的茗芸,温言说:“好好照顾你们家爷。”

茗芸不知道为什么被这眼光一看,脸不禁一红。回道:“请皇上放心,奴婢会尽心的。”

十四站起送驾,还未抬头就听到雍正又说道:“当年,小薇并没有被那毒酒毒死。”

十四一惊拉住了雍正的袖子:“你说什么?她没死,那她在哪里在哪里?”

【之二】

雍正拂开十四的手说,“你就别问她在哪里了。我知道她的死是你心头的一根刺,要不你也不会弄这样一个丫头在你身边。我只告诉你她当年没有死。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能幸福快乐生活在别处。也是你我的造化了。”

茗芸这才注意到。这两个已到中年的两个男人眼睛里都含了泪。这小薇应该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吧,让皇上和爷都这样伤痛?十四爷是从来没向她提起过的……

十四已经不记得怎么样送走的这位皇兄,继续喝着酒,千思万缕也缕不出来的思绪,这么多年了,他的心终于又有勇气面对自己。他是高兴还是心痛,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只是这日夜思念又不敢流露于人前的感情一涌而出,他踉跄了站起了身,用尽了力气,心嘶力竭喊道:“小薇,你在哪里,你倒底在哪里啊……雅拉尔塔·茗薇!茗薇!”

这样悲切,这样的凄凉哭喊声。怕是整个景山也要伤心欲绝吧。

茗芸的心都被爷喊碎了。哭着去掺扶十四到屋里。十四躺在床着,模糊的望着茗芸,拉住她的手:“小薇,真的很想看到你的笑容啊!很美,很美……”

茗芸被这一拉,脸涮的也红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看爷这样子,又不禁眼圈也红了。坐在边上说:“十四爷,您累了。”

十四过了片刻才安静下来,总算是睡着了,芸儿静静守了一夜,也没有合眼。

茗芸想到的一些皇上和十四爷的刚才谈话。不由莞然一笑,这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和勇善战的将军。两个竟像两个刚刚打完架孩子,又是互说委屈又是互诉忠肠,只是仔细踹磨一下这兄弟两人的恩恩怨怨倒也不是旁人一时半时能够体会的。

熟睡中的十四爷看起来倒真像个受了委屈,带着泪痕的孩子,让人好不怜惜,刚毅的面孔在睡梦中却显示出柔和的线条,祥和宁静……

于是茗芸的思绪就回到了那年冬天。

这天,雪下的很大,白皑皑一片,地面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大街上只能看到零星的几个人,也都是急匆匆的走过,她小小个子走起路来,磕磕绊绊的,只能听着冷风呼呼的吹着。一股透心的冷气直灌全身。她只盼望着有个好心人快把她买走,就不用每天被这个凶女人骂,吃不饱也睡不暖。

她没有记得是自己什么时候被人从家里拐骗出来的。之前的事情多半都不记得,她应该有慈爱的父母吧。可是记事时就是那和几个小姐妹被人伢子卖的时候。

人伢子也冻的蹦来蹦去,嘴里还在街上叫卖,这时有一小队人马路过。烈马在这样积雪的道路上也跑的慢了很多,人伢子看出这几个男子衣裳贵重,气质不凡,料定是有名望的公子少爷。便拦着其中一位说:“大爷,看看我这几个姑娘,虽然小,但是个个水灵又通透的,买了回去做个丫头吧。”

这人一声训斥,“什么人?敢挡我们爷的路,也不擦擦你的狗眼。”

“不要和他罗嗦,赶路要紧。”其中一人衣着甚是华贵,样貌气宇轩昂的说道。

茗芸当时知道,如果她们今天卖不出去,过几天人伢子就要把她们卖到春香楼了。她虽然并不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也是明白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人伢子出门前就对她们说过:“我也是仁至义尽了,要是给你们找个有钱人家卖了做丫头以后还落过好归宿,要是卖不出去的话我就和春香楼的老鸨说都贱卖给她,以后你们就很难出头了,知道吗?”

茗芸当时就死命的抓住了刚才说要赶路的人,她的个子太小了,只能抓到这个人的裤角,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死死不放手,“大爷,求求您,买了我吧!我什么都能做,不会的我也会学着做,我不想被卖到春香楼去。”说着就跪到了地上,响响了嗑了几个头。再抬头,脑门上已经沾了血渍。

十四本是赶路,可这一拉倒看清了这个孩子的模样,这眼睛,这脸庞让他震惊,停下来问道:“多大了?”

人伢子赔笑道:“七岁了,您眼光真好。这里孩子就数她水灵,聪明些。我看她和您也有些缘份,就要了吧。”

其它的孩子见茗芸这一磕头,也都跟着一个个的嗑头,哀声恳求。

十四虽见这样,可也是狠了狠心,使了个劲,把这丫头甩了下来。

大喊了一声:“走。”

跟随的几个人马,也就随着驾车的声音,疾速而驰了。

茗芸坐在地上,已经不想再起来了,正是万念俱灰。

【之三】

天气已经渐暖。金色的阳光照进屋里,显的人更加慵懒了。十四这时醒过来,只是微感到头痛。芸儿却一早的就收拾齐当,准备给十四更衣,洗漱了。

十四看着这个丫头精心的样子,心里一热:“芸儿,一夜都守在这里?你也乏了,先去休息吧。”

“爷!芸儿不累。倒是您昨儿喝了些酒,今天就别出去练身子了。”芸儿正把已经准备好的膳食端了过来。

“去吧!晚上过来我还有些话和你说。”十四若有所思的说。

茗芸这才请安退下,出了屋子,院子里很静,除了几个扫院的老仆,也没什么人。只感觉这里幽雅清静。一眼望去,高山连绵,郁郁葱葱,人的心境也随之的开朗起来。

茗芸正延着走廊准备回屋睡觉。不远处却看到一位年轻的男子背面而站。他身穿官服,腰有佩剑,虽一身武将打扮,却周身透露着温温儒雅的气度。她这才想起,这正皇上贴身侍卫图理琛。想着这事情也是难为了他。

“图大人,茗芸给您请安了。”茗芸一拜。

图侍卫转过身一看,是十四爷的贴身侍女连忙说:“姑娘快请起。”

茗芸微微一笑,说道:“为图大人安排的居所,图大人还满意吗?昨儿没有亲自安排图大人的住宿。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图理琛还礼道:“姑娘客气了,一切安好了,有劳姑娘了。”

“十四爷一直是这样的脾气,您以后还要多担待些,皇上那里。”茗芸想着这必竟是皇上安排来的人。

图理琛打断了茗芸的话说道:“姑娘还请放心,在下虽然是皇上下旨来保护十四爷的。可这也是皇上体恤十四爷,在下也不是多嘴的人,既然跟了十四爷,以后就忠于十四爷。图某也不会做一些不利于十四爷和皇上的事情。”

茗芸这才知道倒是小看了这位大人了。“是茗芸多嘴了,大人包涵了。”说着这才告辞,回到自己的屋里,她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是累了,也没有洗嗽就躺在了床上。这一觉醒来,外边已经天黑了。

想着爷的吩咐就赶忙洗漱穿带整齐出了自己屋的来到了院子。院子竟没人,她又赶过了十四爷的书房,看到爷又坐在那发怔。

“茗芸给爷请安来了。”茗芸拜了个福。

“起来吧!”十四温声说到:“茗芸,你在我身边也有很多年了吧。”

“是啊。将近十年了!”

“十年了,真快,当时我看到你时还是孩子,如今都长成亭亭少女了。”十四一笑又说道,“昨天我和四哥的话你也听到一些,是不是很想知道茗薇是谁啊?”

茗芸连忙回道:“芸儿是想知道,爷如果想说,芸儿给你沏壶好茶,陪您好好聊聊。”说着她就起身,不一会儿,端了来煮茶的器皿,沏了一壶上等的好茶。

十四端起茶,轻轻的喝了一口,随即就娓娓道来。

那是先皇四十年的事情了,大选将近。秀女都安排到钟翠宫。每三年一选,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可是那一年却让我记忆犹新。你知道吗?这些秀女就算不被皇阿玛选上,也有可能会指给各皇子的,所以适婚的皇子也会更加关注这些秀女。

“昨天我提到的雅拉尔塔·茗薇,她便是其中的一名秀女。”说到这里,茗芸看到十四爷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这种笑容是她从未看到过的。有些幸福有些悲伤,还有些天真。

当我知道这个名子的时候还没有见过她,是听八哥九哥十哥从宫里回来提到过的。那天我没赶上,他们正想着去看看选来的秀女,于是就绕道而行,没成想碰到四哥和十三哥和一名秀女站在水池边搭话。九哥十哥便凑上,调侃了几句。八哥这才知道这名秀女叫茗薇,是官任户部侍郎雅拉尔塔家,也就是他的随身明辉的姐姐,八哥也注意清朗文秀的女子和明辉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茗薇的眼睛又多些清澈和直白。八哥当时也是看上了这位秀女,只是晚了四哥一步。八哥当时也颇为不快。我替他不值。便忿忿然的要找额娘,想替他讨了来,可是八哥说:“她要是想跟我,现在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就罢了吧。”

“其实论相貌论性情。八哥可是我们当中居首的。这样有才情的人她都没入眼,当时就想着一定要见见她倒底是怎么样的天香国色呢!”

现在想想那天如果我不有事耽隔了,就不会比他们晚认识她。如果不是十三哥先认识了她,让四哥求了额娘要了她,那我也不会经常在额娘那见着她,可是也就是十三哥先认识了她,才成为我一直的遗憾吧!

第一次见到小薇去看额娘,说好了和十三哥去打鹰的。十三哥说先去额娘那里,我去找四哥,路过偏院时,在门口却看到了。四哥一身水的背对着我和一名宫女面对面的站着,看不到宫女的脸,地上也是水还有打翻的盆,四哥好像正在摸着她的脸。

四哥常是冷面对人。这下怎的对一个宫女百般温柔了。我一向看不惯他对我整天苛责的样子,便调笑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四哥转过身来,我就看到了这个宫女,眉目的确和明辉有些相似,明牙皓齿,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倒是清朗文秀,自是一番气度。

她也一身的水。不禁问她“是你啊!”小薇答到“就是我”。我当时才明白为什么八哥也会喜欢这个秀女了。她机敏且和皇子说话不卑不亢,大方而又活泼,自然天成。

四哥走后。我就不禁拉住她,看她有些紧张的脸庞,这时看到十三站在门口,也看清了十三愤怒的表情。颇为得意的,轻轻的在她面上亲一下,当时竟是故意气着十三哥的。十四讲到这里时,意味深长顿了一会。

他又讲起了曾经握着小薇的手,教她写字时的样子。茗芸也跟着会心的笑了起来。十四说到:“那时候年纪还小,还没有太接触过女人,站的和她那么近。心里还是甜丝丝的,看似有模有样的教字。其实心里却享受着她身体的清香。可巧当时又让十三弟看到了。”

茗芸笑到,给十四爷和自己又倒了杯茶说:“那十四爷和这位姑娘一定有一段感人的故事。”

十四的笑容隐去了,悲道:“故事倒是有,不过并不感人。她那段感人的故事也没有我,我后来竟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茗芸想这其中必是有一些隐情和伤痛的事情,嘴上也就不再问了。

十四说起小薇和十三的一起相识和相爱的场面。特别是说起,小薇不顾生命从熊和十三搏斗中,智救十三时。芸儿竟惊呼起来好险啊。想到这姑娘真是有情有义啊!

十四从没有像那天一样被人拒绝过,也没有像那天一样这么忌妒着十三哥。当他抱着她,问她,如果站在垂死边缘的人是他是,她会不会不顾自己生命危险救他时,她果断而又坚决的说了一声:“不会。”

他忘不了那天抱她回去后。自己牵了马,疯狂的跑了半。他真想一直骑在马背上跑的很远都不想停下来,希望能跑到天涯海角,把这个女人忘的一干二净。

【之四】

看着夜已经深了,因为正巧是农历十五,月光也格外的明亮,透过洁白的纱窗,便照的整个屋里都通透起来。茗薇起来剪了剪烛芯,又沏了杯茶给十四爷。

“爷,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先安寝呢?”

“不用了。爷每天被困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情做,休息完了呢。还能做什么?  走来走去也不能出这座寿皇殿吗?”十四忿忿的说

茗芸心里一紧,但面上却是微微一笑,“芸儿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能有这个魄力。”

“哈哈,她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十四放下茶杯,就讲起上在畅春园,小薇给十哥奉茶的那件事情了。

“呵呵,你是没看到十哥当时那副表情啊。我从来没见过他吃过这么大的亏。”

茗芸正喝着茶,也跟着笑的放下了茶杯:“这姑娘真真是,我都差点像十爷一样了。”

“她那几声笑,把十哥可憋闷坏了。也就从此记住了这个丫头了。这得罪皇子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胆量的。不过。”

十四一锁眉头,又说道“她这样不记后果,在宫里是很危险的事情。还好那次我和八哥帮她先圆住了这个场,要不然好旦也会挨点苦头的,十哥的娘可是自皇后先去以后,在后宫地位极高的。是一般嫔妃都比不了的啊。”

茗芸听着这话,想着他们虽都生在富贵之乡,可处在这样冰冷无味的家庭中,却处处凶险,杀机四伏啊!

“随后我就随八哥去了四川,十三哥和四哥就去了江浙。”十四想着当时回来就去额娘那。一是去看看额娘,二是就想去看看小薇,路过院子,就听偏僻的地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他随着这声音找到,就看到一个宫女在那喊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一边喊着还伴随着一些简单的动作,动作虽是简单倒也别致,大致看来不是什么武功,倒像是一些健身的运动,不禁低声一笑,这样的动作,也叫这丫头想得出来。

十四停了一停说:“这就是我教她写字的那次,她当时用的毛笔,一看精细和作功都不是宫里内制的。那是只有江渐一带才能出的精品,十三和四哥刚从江渐回来,四哥一向对书法有着浓厚的举趣,再着十三哥看到和我小薇用的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想着这是四哥送的。当时她一再的向十三撇清我和她,心里好不是滋味。虽每次被十三撞见我和小薇在一起,可是我向来都是一副惫懒不羁的样子。当时一语道破就也是想不通。她既然和十三哥好,怎么和四哥又牵扯上了呢,想着她每次看四哥的眼神,总是死盯盯的看着,要不是旁人提醒,她根本就收不回来。那绝对是团火。像是要烧到骨子里去,可看十三却似流水,温柔到心里去。偏偏对我却总是避而不及,对八哥更是沾都不敢沾。现在一想难道她真是天上幻化的仙子,总是透露出洞查一切的结果。她的眼睛总是悲怜的看着我们几个兄弟,像是早就知道一切悲剧。”

说到这,茗芸想着他们兄弟如今僵持到现在,也不仅仅是为了那个位子。而是在过程之中发生的点点滴滴已经足够把兄弟之情磨的情如纸薄了吧。

“爷,有句话一直想劝慰您。其实咱们在这里虽然没什么自由,却也清静淡泊,有朝一日,兴许还能回王府和福晋家人团聚倒也能过些安乐日了,可是那高高在上,整天烦务压身,处处堤防,连妻儿都不敢亲近的人,是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也未必就是幸运的了。”茗芸低声道。

十四深深看了一眼,茗芸和小薇眉目颇为相似,竟性情却也有些相同。她这几年跟着他也是南征北战,学了不少男儿气慨的东西。说话直率却有分寸,心思也较为缜密。刚毅却也不失温柔。

“芸儿这几年也大了,说话竟也不似平常家的女孩了。小小年纪竟有这等见识。”十四微微一笑,“等着有好的人家,爷也要给你做主嫁了去了。”

茗芸一下子脸就红了,“爷真不正经,人家好言好语的说些正经话,却惹得您拿芸儿打趣。芸儿才不嫁呢。伺侯爷一辈子。哪也不去。”却又发现话说过了,一扭身;“不和您说了。”茗芸臊的站起来扭身就要走,站起身透过窗子却看到了外院门口一个笔直的身影,这时天已经朦朦亮,这身影却也风姿卓越,像极一幅图画。不由一楞。

十四看茗芸向外往去,也随着望去,脸色一变,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他。“说着站起身,大步开门走过去,茗芸就也随着走了出去。

图理琛一看十四爷走了过来。连忙拱手拜道:“卑职见过十四爷。”

十四哼了一声,“你一夜都守在这?”

“回十四爷,卑职的确一夜都守在这,十四爷没有归寝,小人不敢擅自离守。”

“好啊。听了我们一夜的谈话,都清早了怎么还不去你主子那回禀去呢?”

图理琛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卑职不敢,卑职的主子就是十四爷。”

“不敢,哼。”十四一甩袖子,对茗芸说道:“茗芸,去准备纸墨。”

茗芸领了命就进屋准备了纸墨。十四走到桌前连忙提起了笔。顿了顿,在纸上迅速的了写起来。茗芸在旁边看到,不由一惊。

十四快速写完,递给了图理琛,你看看吧。

图理琛接过来,一看,不由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纸上是一首七言的诗,诗上写道:

仰首我欲问苍君,祸淫福善恐未真。

豫让忧死徒吞炭,秦桧善终究何因。

无赖刘邦主未央,英雄项羽垓下刎。

自来豪杰空扼腕,嗟吁陵岗掩寸心。

十四站起身来,对图理琛说:“去啊,拿了这个给我四哥看去。”

图理琛焦急道:“不能啊!十四爷,您这样做会惹了大祸的啊!”

“呵呵,今天送不到四哥那里,你就别再让我在寿和殿看到你。”说着一转身对茗芸说,“我乏了,要歇会子,没什么事不要打搅爷了。”

茗芸答道是,就下来伺侯十四安寝。

图理琛拿着这烫手的诗词,一脸踌躇,看来这趟皇宫是非去不可了。连忙回了屋子,洗了洗脸,整理了衣裳,换了官服。走道寿和殿门口,由于时候还早,扫院的还未到,一条大路一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黄叶,整个景山也变成了金黄色,微风掠过,黄叶轻起,好不凄美的画卷。不由眉头一皱,这当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图大人。”温柔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转过身一看,是茗芸姑娘,站在了身后。

茗芸看图理琛回过身来。连忙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姑娘这如何使得啊!快快请起。”图理琛哪里受的了这一拜。

“大人您一定知道奴婢要说的话就在这一拜了,还希望大人进了皇宫要保住咱们十四爷。茗芸感激不尽啊。您知道奴婢从小就伺侯十四爷,十四爷受这几年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还望您在皇上哪里多担待些啊。”茗芸说的不由的眼泪落下。

“姑娘的心意,在下知道,可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够掌控的,总之,在下会尽力而为的。姑娘还请放心,再怎么样,皇上和十四爷也是一个亲娘兄弟的。”

图理琛扶起茗芸安慰道。心想这皇上的心意又怎么能猜的透呢!这一去终是凶多吉少的。

“茗芸等图大人回来。”茗芸站起身,望着图理琛。

“在下,别过了”图理琛转过身,快速的往山下走去了。

图理琛这就进了宫,等到皇上下朝已经到了晌午,他一见皇上连忙跪下。

皇上心情似乎还算不错笑着问道“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十四还好吧。”

“十四爷还好,今天是十四爷让奴才来的。”图理琛实在不知道这封信该怎么样拿出来。

“哦?”雍正看着图理琛这一幅为难的样子,脸上也严肃起来问道,“说吧,十四让你来做什么的。我也知道,他心里是看你不顺的。”

“十四爷有封信让奴才呈给皇上。”图理琛这才拿出,递给了皇上贴身的太监。

雍正打开这信一看,越看脸色越青,不由站起来,恨恨的把这封信按到了桌上一拍,“好个大胆的十四啊。”

“来人啊,这个亲弟弟倒真是抬举朕啊。”这声怒冲龙殿,声声都是天子之怒!让人不寒而栗。

随着天子的喊声,门外的侍卫都已经进得屋里,同时振声道:“奴才在。”

众人一见天子威怒,个个都已经跪倒,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之五】

四周一片肃静,进来的侍卫个个拱手候命。图理琛的眼前却掠过清晨茗芸在景山跪拜相求的情景,不禁也是磕头一拜:“皇上三思啊!”说完这话,头却一直低着不敢瞻望天颜。

雍正看了一眼图理琛,手用力紧紧地抓住那张纸,身体却慢慢的坐了下来。坐稳后,手也缓缓的放松下来。随之面色倒也似平时般的清冷了,又对着侍卫摆了摆手,以示退下。等到侍卫都退出后,雍正这才淡淡道:  “随他吧。”

图理琛心这才放下来。抬眼看到。皇上已经端起茶,轻喝了两口。

雍正放下茶杯想着十四这脾气竟是一点没有改变。又看了看图理琛也是难为了他,就让他起来回话。

“朕听皇后说十四福晋这几日稍有微恙,你去十四府上看看,找几辆车接了十四福晋去景山看看他去,想他们也是很久不得见了。”还是刚才淡淡的声音。

“奴才领旨。”图理琛双手一拱,接了旨意就要退下来。

皇上却接着问了一句:你可知道十四身边的那个丫头,他从哪里得来的。”

图理琛未曾想皇上会注意到茗芸,拱手回道:奴才只是听说是十四爷从街上捡回来的。”

皇上听后也没在说话。摆了摆手,图理琛这才退出大殿。

图理琛出了紫禁城,咐吩了自己的手下去寿皇殿转告茗芸,准备一下。也是让她放心。自己就去了十四王府。

茗芸接到了图大人的消息,揪了一上午的心才放下来,转忧为喜,连忙告诉了十四爷,也张罗着准备迎接十四福晋。

茗芸在寿皇殿口等到了傍晚,才见到三两个马车沿着山道走了上来,领头骑着马的正是图理琛。图理琛走在马车的前边,远远望着站在门口的茗芸,路上的黄叶都已清扫干净,  夕阳西下,红光微照,衬着这巍巍青山,她远远站立,柔和的面庞上呈现出纯真而甜美的笑容,虽端站在那里,手却抬起冲着他俏皮的摇了摇,看着这远山远景,图理琛的心情也豁然舒畅开来。

不大一会,车马也就到了门口,茗芸福下身道:“茗芸奉十四爷之命来恭候福晋。”

十四福晋由随身的侍女,搀扶下了车。见到茗芸拉起她的手微微颤声道:“快些领我进去吧。”

茗芸一边带了福晋走进了后院的小厅,一边笑着说道:“爷说都是一家子,您来了就先免了那些规矩了。”

说着也就进了屋里。十四这时也迎了上来。福晋一看十四爷走过来,不禁眼睛一湿,福身拜到:“妾身拜见爷了。”

“免了吧!”说罢十四扶起福晋一起坐了下来。

茗芸端了些茶点。然后就拜了拜,声称要准备晚膳就拉着福晋带来的侍女退了下去。

十四望了望多年不见的福晋,看她颜容消瘦,面色憔悴,想是为自己日日担心,身子也弱了下来。夫妻虽多年未见,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面面相望,眼中除了关切,便是无尽的凄凉。十四缓缓问了问福晋的身体看了太医没有。吃了些什么药,福晋只说是一些小毛病,望爷不要太过惦记。

他们大婚也有二十多年了。夫妻相处的日子却寥寥无几。十四想起初见她时,  她还是像茗芸一样十六、七岁的样子。也曾是明亮的眼睛,甜甜的面容。

十四自从四哥前几天来过,自己的思绪便总是不断的回忆起多年前的许多事情。虽然是不间断的浮现在眼前,但是却历历在目。

他笑了笑说:“沁儿,我倒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了。”

十四福晋一听,微微一征,却也带了些骄羞的笑容,“爷今儿倒想这么多年前的事情。”嘴上虽这样说着,但她也是一天也没有忘记那日见到十四爷的情景。

话音虽落,两人却都沉寂在以往的故事里。

而十四的思绪却是先由小薇想起的。

还是那个冬天,皇阿玛下了一道旨意——要去东北冬狩。他们几个成年的阿哥全都跟了去,当然还有几宫贵妃也都跟去。小薇也随着德妃娘娘伴驾出行。

也就是这次出行,小薇不顾了自己性命救了十三,却为四哥受了重伤而肝肠寸断。也是让十四才意识到原来她心里竟有着两个人。她怎么能呢。他一边快马加鞭,脑子也停不住的思绪,她怎么能,怎么能为了十三舍命,为了四哥而伤心欲绝,却如此绝然而坚定的对他说不会,硬生生的把他抛了出来。他从未想过自小心高气傲的他,竟为了一个女人摔的这么重,伤的这么重。

待到牵了马回来。不远处,看到四哥在十三的帐子外边呆呆的站着。他的伤应该是不轻的。怎么还站在这呢。栓了马回来。正想着去看看十三的伤势。却见四哥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了。四哥的背景似乎比平时更加的孤单和落寞。

进得屋来,竟然看到,十三和小薇深情款款的相拥着,这才明白四哥为什么没有进来又悄无声息的走了。他应该是看到的吧。他的心是不是也像自己的心一样心如刀绞呢。

十三哥看到十四很是得意,得意是自然了。如果有如此的女子哪天为了自己也不顾了性命,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得意。小薇的脸这时却胀的通红。看他伤势也没什么大碍,他却说刚看四哥来过。倒想看看小薇知道四哥看到十三和她,她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虽和十三像往常一样畅快的谈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她。她是痛苦的,像是撕裂了一样的痛苦。虽极力掩饰但是他能看得到,十三也是看得的到的吧。

到了晚晌,皇阿玛赐宴,各宫嫔妃和阿哥们都赶来参加御宴,十三哥和四哥虽有伤倒也赶了来。十三看起来神采飞扬,竟像没受过伤一样照样和他聊着,四哥也是像往常一样清清淡淡的。只是没想到十哥却把小薇在皇阿玛面前捅了出来。小薇低着头,不得不出了人群。在皇阿玛问她话时。她却表示出一副慷慨激昂,口沫横飞的还振振有词的大表忠心。额娘、几个阿哥们均是一楞。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见不得视面了。随之一想也就明白了。她是不想引皇上注意才如此装扮。皇阿玛见是普通的宫女也就没再理会她。

他的心情漠然汕汕不快。看着十哥和十三没完没了的喝着酒,更感觉无趣了,便坐在一边倒也清静。却听到身后隐隐的声音。

“这个茗薇怎么是这样的,虽认为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也是名门闺秀啊!一看也不过如此嘛,想不到,十三爷和八爷竟……”

“小桃,别说,被主子听到。”一个声音打断了刚才那个宫女的话。

隔了一会儿。又听到,“我倒看这个茗薇姑娘应该是位极聪明的人。”

十四不由回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圆圆的脸,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睛很清亮,前边的流海有些微卷,肤如凝脂,长的倒有些异国的情调  他走了过去,两个宫女一看,便不再说话,同时请安,十四看了看这个宫女问到:“你哪个宫的。叫什么,谁家的?”

“奴婢是宜妃娘娘跟前的,叫完颜沁是罗察家的,”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哦,原来是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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