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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方灵山的发,汗涔涔的,黏在脸上。

她的手,温热而潮湿,像一株带着水渍的长藤在烈火中求生一般,将乌兰拽得很紧。

稳婆说,贵妃娘娘因服了催产药之故,羊水破得急,腹中胎儿体位还没有来得及正过来,现在不管贵妃娘娘如何使劲儿,胎儿也难出来。

太医院最有资历的太医,行了针,也不管用。直言,贵妃娘娘孕中多思,心火淤结,血行不畅,难产之兆。

贤德宫,人声嘈杂。

各方人马,来来回回地走动着。

守在门口的侍卫,神色紧张。

产房内,方灵山的力气,逐渐衰微。

宫人用铜盆端进来的热水,氤氲着白色的雾气。

方灵山闭上眼,喃喃道:“若梨,你靠近我,我有件事,只能交代与你……”

乌兰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凑近她,道:“你说。”

“若梨,我,我……憋着一口气,下面涨得很,快要撑破了,可孩儿就是出不来,你听我说,你把手伸进去,拽他一把,我感受到了,他的腿卡住了,你拽他一下,或许他就出来了……”方灵山喘着气,竭力将每个字说得清楚。

乌兰忙缩手,道:“我,我不会。若是拽坏了孩儿,如何是好。”

虽然,乌兰给马接过生。

可,马毕竟是畜牲啊。

乌兰没有生产过。怎么敢做这样的事呢。

方灵山挣扎着,在乌兰耳边道:“你敢。你必须敢。只有你敢了。太医、稳婆,他们不敢担这个干系,我也不敢让他们来担这个干系……来来回回的人里,不知谁是太后的人,巴望着我死。若让太后的人来做,我必活不过今日。到时,有‘难产’的名头,这件事就掩盖下去了。不,不能,不能那样……若梨,我想活着,我想活着。我和孩儿,都得活着。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一定,一定要……试一试。”

眼前的女子,满脸痛苦地哀求着。乌兰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又抬头,环顾了一圈贤德宫的一干人等。重阳的菊香、酒香,裹着产房中的血腥气,让乌兰微微有些目眩。良久,乌兰咬了咬牙,吩咐宫人道:“拿剪子。”

宫人忙不迭地点头。

乌兰掀开遮住方灵山下体的布,将手伸了进去。

摸到了……摸到了!乌兰心一横,往出一拽——

一块血糊糊的东西,霎时滑了下来。

婴孩的啼哭声响起。

啊。乌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孩子。胖乎乎的,十分可爱。这是她亲自接生的孩子啊。

宫人递上剪子,道:“娘娘,快剪脐带啊。”

乌兰这才回过神来,将脐带剪断。

“是皇子!皇子啊!贵妃娘娘诞下皇子了!”宫人喊道。

方灵山此刻本就用尽了力气,极度虚弱,听了这句话,靠在枕上,满足地睡去。

乌兰听见宫人喊,才注意到,这是个男娃娃。

她将他放在铜盆中的温水中,小心翼翼地给他清洗着。

有个产婆上前道:“这等活计,怎劳娘娘亲自上手,让老奴来吧。”产婆的手,急不可耐地要接。乌兰心下一警,扭头斥责道:“退下!”

说着,她吩咐穆雪松道:“命所有人退下。闲杂人等,不得停留在贤德宫外!”

穆雪松想了想,道了声:“是。”

人都被驱尽。

乌兰松了口气。

手中的婴孩被洗净,放在襁褓中。床榻上,摊着白若梨早先绣好的一面鲤鱼肚兜。乌兰亲自给孩子穿上。

忙碌了一早上,乌兰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用早膳,肚子饿得抠心。

“雪松,你去让内侍传些羹汤来。”乌兰道。

穆雪松答应着,去了。

约莫一刻钟,端了羹汤进来。

乌兰边吃,边守着方灵山。

她怕一旦错了眼,便会出事,中了乔香儿的计。

睡熟的方灵山嘴角带着笑意。平安诞下皇子,实在是可喜之事。

乌兰没负姐姐临行前的嘱托。待阿九下了朝,对他也有个交代。

阿九下朝……待他下朝,乌兰无可避免地要面对那个选择了。巳初,便要去太庙祭拜,要不要告诉他,火药之事呢?

还是真的如西狼期待的那样,她装病,不去太庙。任由火药爆炸。阿九死去。

弈棋者胜负之形,而袖手旁观者常尽之。

她真的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她看了一眼穆雪松。穆雪松双眼中,是草原人的冷静和忠诚。

怀揣心事,乌兰一口一口地喝着羹汤。

两个小人儿在她的脑海中交战。

一个说:“你与他有何情分?他驱走老段,逼死昭云姐姐,一再地试探你,自私寡情。他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你。他对你姐姐爱而不得,把你当成了替代品。他死了,你就真的自由了。这高高的宫墙,再也不能囿住你。”

另一个说:“你莫要糊涂!他是你腹中孩儿的父亲!你若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明明能救他却不救,将来,你作为母亲如何面对你的孩儿!难道你想让你的孩儿跟你一样,从出生就不知生父是何模样、心中抱憾吗?”

从升平楼隐隐约约传来伶人唱的重阳曲声:“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乌兰放下碗,忽觉困顿得很。

许是昨夜失眠之故吧。

她贴着婴孩,强撑着眼皮。

须臾,再也撑不下去,她睡着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乌兰猛地惊醒。

婴孩。

怀中的婴孩还在。

肚兜。

嗯,还是穿着鲤鱼肚兜。没错。

床榻上的方灵山,还没有醒来。

穆雪松不在了。

“雪松——”乌兰喊道。

没人应。

“什么动静?从哪儿传来的?”乌兰喊来门外的内侍,问道。

内侍茫然:“奴才也不知什么动静啊。好像是从……太庙的方向传来的……”

太庙!

乌兰的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时辰了?说!”

“回娘娘,巳半了。”

乌兰本能地抱着婴孩,疯了一样往太庙跑。

爆炸了。

已经爆炸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呢?

那个万难的选择,她就这样睡过去了,连做选择的机会都没来得及。

阿九。

我完璧之身,跟了你。你今日,命丧黄泉。

我果然是个灾星。

火药爆炸,你许是连一具全尸都留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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