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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公主和亲,到底谁去?


以公主出降西狼,是朝廷上上下下心照不宣的国策。

阿九已经命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着手办理此事了。

但当知意站在他面前,说出自己想要和亲的意愿时,他掷碎了手边的砚台,脱口而出道:“胡闹!”

知意偷去战场,发生的意外,已经让他有如剜心之痛。他怎么可能答应让她远赴西狼,嫁给害她的人呢?

不可。万万不可。

“父皇,女儿是天家公主,得父皇多年宠爱,得朝廷多年尊养,既享其贵,便应尽其责。汉廷需要公主和亲,女儿为什么不能去?只要对百姓有利,对家国有利,女儿当去。”知意执拗道。

四月了。人间四月芳菲尽。

阿九招招手,示意女儿到他身边来。

他坐在一张大大的藤椅上,这把藤椅,他坐了好多年了。从知意记事起,父皇就喜欢坐在这把藤椅上作画。父皇的药味,丹青的墨香,俱是知意童年熟悉的味道。

桌案上,阿九画了一半的江南,烟雨霏霏。

知意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将脸枕在父皇膝上,叫他“爹——爹”。

这个称呼,只有知意这样叫过他。

阿九听了,眼角一涩。在他心中,知意永远是小孩子,他的至宝。人间险恶。他巴不得她长不大。他是永远守着她的爹爹。

“朕已经做了决定。和亲,知安去。”阿九道。

“爹爹,知安是我亲妹妹。我是姐姐,有了难事,应该站在她前头。再者说……”

知意笑笑:“横竖,我已经是不干净的人了。知安却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何苦带累她?”

她越是懂事,越是洒脱,阿九愈是心痛。

她长得跟他那么像。从出生起,内侍嬷嬷们都喊着“公主酷肖官家”。她跟他一样喜欢抿紧嘴角,喜欢用笑掩饰心里的难过。

“胡言乱语!谁敢说朕的知意不干净?朕的知意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儿。好好儿待在父皇母后的身边。过两年,父皇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阿九道。

会的,会的,一定会重新开始的。知意受过的伤害会被岁月抚平。阿九坚信。

“爹爹……”知意还想说什么。

阿九道:“无需再说了。这件事,朕绝不会改主意。”

他唤来兰台令,拟了诏,又命其速速送往枢密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狼屡屡来犯,然我朝以仁治天下,特赐公主和亲。朕之幼女,知安公主,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择日,前往西狼,与西狼王储结成秦晋之好,永固边疆。”

如此,明了旨,就没有商议、更改的余地了。

知意看着窗外的落花,默默地在心里思忖着……

祥云轩中。

赵如云捧着一身锦衣,送到重九身边:“孩子,这是本宫让宫里的绣房赶制的。上好的凌云锦,千两丝,才出这么一匹锦。按你的身量做的。你试试看。”

她的热情像一团火,炙烤着重九。

重九局促地将锦衣换上。

赵如云亲热地替他将领口整了整,道:“啧啧,多俊的孩子。瞧瞧这身姿,瞧瞧这气派,谁敢说不是凤子龙孙?”

废太子诏书已下。什么战场失利,不过是借口罢了。官家已笃定了那冒牌货是假的。留在宫里,封了个颍川王,不过是给外人看的遮头。兵符、权力、贴身的亲信,通通被收回。什么时候死,全看官家的喜怒。

她手里的这张牌,更重了。

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多谢赵娘娘费心。”穿上新衣的重九道。

“嗳?这孩子——”赵如云半是慈爱半是嗔怪地推了他一把:“不是已经叫过娘了?怎么又生疏了?”

“多谢……娘。”重九低头道。

“这就对了。”赵如云拍了拍他的肩:“娘给你端酥饼去。那会子看你在院子里练了好久的功夫,饿了吧?半大小子,就该多吃些。”

她的喜色,还未来得及褪去,宫人燕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官家,官家……”

赵如云呵斥道:“慌什么?有话好好说。”

燕儿喘匀了气,道:“官家明旨了,让咱们知安公主,去西狼和亲……”

赵如云只觉双腿发软。

一直以来的担忧,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她在这宫里熬灯油似的熬了这么多年,统共就这么一点骨血,要被送去狼窝了。

知安闻声跑了出来,扑到赵如云怀里:“母妃,这可如何是好?女儿不想去啊。”

赵如云又气又恨:“谁让你投胎的时候,不在阎王爷面前多跪会子,若你是个皇子,你与本宫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母妃,女儿死不足惜,可叹离家去国,千里之遥,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再见母妃一面。母妃好生珍重,告诉外祖母,莫为安儿愁苦。这辈子没能报答母妃、拉扯赵家,是女儿无能。下辈子,结草衔环,报母妃生养大恩……”知安边哭,边说着。

一席话说得赵如云如碎肝胆,禁不住也哭起来:“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啊……”

须臾,她擦了泪,道:“安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不是还没到离宫的日子么?母妃想办法,想办法……”

“父皇已经明旨了,母妃还能有什么办法?”知安问道。

赵如云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恻。

祥云轩的庭院里,一棵青棠树,随风晃动着。药渣子,是它最好的肥料,滋养得它别样茂盛。

只差最后一步。

待官家立了重九,她便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什么就都好了……什么就都好了。

那日,阿九到祥云轩来,给知安送画。

知安央他很久的江南烟雨图,他亲手画完了。

他病体沉重,这段日子,除却处理政务之外,把全部的心血都用在了这幅画上——

这是他作为父亲,对知安尽的最后一份心。

辇轿落在庭院。

他忽然看到青棠树下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在打拳。

那战袍,分明是砚山初封将军时,他亲赐的。

那套拳,打得刚劲有力,气吞山河,虎啸风生,分明是砚山所创的“方家拳”。

燕子来时,梧桐老去,锦树花攒。

砚山啊,是你回来了吗?

阿九推开内侍搀扶的手,从辇轿上起身,努力地站稳,走向前。

砚山,砚山,朕怎么觉得好像日子淌回去了似的,你与朕都还年轻。朕坐金銮,你守边疆。天象司的执事官说,今年朝廷有大变。你是不是回来帮朕的?

故人转身,少年模样。

阿九且笑且叹:“砚山,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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