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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乌兰,你该跟你真正爱的人走了


白若梨的到来,冲淡了昭阳殿的紧张气氛。

马南星扶着她,她抱着念北,娘仨皆穿着一身白,飘飘然迈进庭院。

昭阳殿仿佛下了一场雪。在纷飞的大雪中,所有的悲伤,都宁静了。

白若梨俯身,将念北放下来。念北张开手,扑进阿九的怀里。

这让阿九又想起知意童稚时。

他抱着念北,压抑了许久不肯流出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他压抑着不肯露出的脆弱,也随之淌了下来。

马南星从内侍手中接过香,燃了,递到白若梨手中。

遂,将白若梨搀到灵前。

白若梨郑重地给早逝的甥女上了炷香。

乌兰走到她身边,唤了声:“姐姐。”

白若梨握紧乌兰的手。

乌兰的手,凉得像是在冰块里浸过。

大大的铜盆里,烧着纸钱。和尚道士们的诵经声再度响起。

被中断的丧礼,在青烟缭绕中继续。

阿九摇晃着上前,想合上知意方才被打开的棺。

哪知,他抱住棺盖,还没来得及合,就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

内侍们唤太医的唤太医,抬人的抬人。

“轰隆”一声。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昭阳殿内,人人惶惶不安。

谁都说不好,官家这一倒,还能不能起来。

幽深的回廊中,白若梨对乌兰道:“姐姐有话同你说。”

马南星守在不远处,替干娘机警地环顾四周。

乌兰道:“有何要紧的话,姐姐说,我听着。”

白若梨从袖口取出一封信来。

“这是今日,南星在方府门口发现的。”

乌兰展开,是知意的字迹。

原来,这就是知意写给段义平的那封信。

知意死前的两封信,一封给乌兰,一封给段义平,皆是用八百里快马送回临安。然而,给乌兰的那封信,因乌兰此前被关在皇城司的昭狱中,故而,信落在了殷鹤手里。殷鹤看了信中的内容,断定是鞑子的阴谋诡计,更加确定了皇后的异心。他当然没有将那封信交给乌兰,而是准备交给官家处置。

那封给段义平的信,倒是真的到了段义平手中。

刘悯手下的兵丁,曲曲折折,终于在凤凰山找到了段义平。本要依命将他带去边境军营。可公主薨逝的消息传来后,刘悯下令,人不用带过去了。

只需将信传达给他便好。

八百里快马送来的信,由兵丁从驿站取了,交由段义平。

于是,段义平看到了那封情真意切的信。

那个纯净的姑娘,没了。

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跟他说,遗憾常有,圆满不常有,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她说,我会好好的,勇敢地活着。我比我母后还要勇敢。你放心好了。

她的确比她的母后更勇敢。只是,段义平没想到,这勇敢的尽头,是过早的死亡。

“段王爷,如果说,这天底下只剩一个人懂你,那便是我刘知意。”

段义平看到这里,在凤凰山的薄暮下痛哭了一场。

自剃度出家,四大皆空,段义平再也没有自感后悔的事了。

可那一刻,他特别后悔,后悔知意失身后,哀求他“谪仙,天涯海角,带我走吧”的时候,他硬着心肠将她送回了皇宫。

他以为这是为她好。让她回到亲人身边。

现在细细思来,这孩子那么要强,若是将她带走,倒是让她远离战争了。

他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十四岁时嫁到大理的乌兰。他知道知意是乌兰的女儿后,一直在内心中,把知意当作自己的孩儿。

他想满足她的遗愿。

但,他知道没那么容易。

知意毕竟是公主之身。

中原朝廷有祖制,未嫁公主,薨逝后,葬入皇陵。

阿九怎么可能把知意交给他,草草葬于野地呢?

何况,他清楚,阿九视他为心头刺,将他关在祈福寺,十多年。倘若,阿九知道知意对他如此情长,又将会何等恼怒,如何看待乌兰?

他想到了白若梨。

此事若能有白若梨相帮,或能达成。

所以,他将这封信,放在了方府门外。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

乌兰看着女儿这封信,心头百感交集。

她没有想到,小小的知意,会对老段有如此深邃的感情。

也许,这就是命吧。

曾经,她欠老段的,山海难填。

兜兜转转,她的女儿,用最纯真的情愫,填了母亲路过的荒芜。

知意在生前,尽到了皇家公主的职责,为家国而亡。死后,不该仍将其困囿在皇陵。知意该如自己所想,做自己。

几乎是一瞬间,乌兰想好了怎么做。

她要给女儿,最后的自由。

四更天,阿九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昭阳殿的床榻上。

这张床榻,有他和乌兰多年的温情。

一度,在这昭阳殿,他以为他拥有了世间最平凡却最珍贵的天伦之乐。

知意的离去,是压垮他的一座山。他强撑了多日的精神气儿,一下子被抽空了。

他冥冥中觉得自己什么都失去了。

他从害怕,到绝望。

“昭阳,昭阳——”他不知不觉地喊道。

珠帘外,殷鹤回话了:“官家,微臣在此。”

阿九怅然道:“阿鹤,原来是你。”

“官家是不是想问皇后去哪儿了?”

阿九不作声。

殷鹤又道:“官家今日原不该将她放出来的。”

“她去哪里了?”

“她坐着方夫人的马车,出宫了——”殷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阿九听出了弦外之音,缓缓道:“有什么话,说吧。”

“微臣手下的逻卒看到,她去见了一个人。”

“谁?”

“段和尚。从祈福寺逃跑后,失踪很久的段和尚。”

阿九闭上眼。

乌兰,你果然要离开我了。

你当初是为知意留下的。知意刚走,你便也要走了。

明镜从他别画眉,今日便同行路客。

“请官家示下,要不要立即诛杀此二人?”殷鹤问道。

黑暗中。

离灯灭不远的阿九,沉默了很长时间。

宫廷的花落之声,如此悠长。

帘卷西风,他说了八个字:“莫要伤她。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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