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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奇冤之事


这处石桥,跟刚才热闹的街道对比,简直不像是在一个世界。

一片残破的桑皮纸,打着旋从石板上刮过。

两边屋舍的阴影压下来,这里的空气好似都冷上几度。

赵鲤被这场景弄得一惊。

心道怨影应该不至于造成这样大的阵仗啊?

柯众和汪达两人原本带路走在前边,现在已经缩到了赵鲤的身后。

一人一边挨着赵鲤的马。

赵鲤心里面有些嘀咕,手握在腰刀上,态度慎重起来。

踏过死寂的街道,刚走到桥头,就听皮肤微黑的汪达一惊一乍道:“爬、爬爬爬爬爬下来了!”

赵鲤定睛看去,在街上,印着一个人形的黑影。

后世看过刑侦剧都知道,凶案现场一般会沿死者尸体描一圈白边。

这白边人形,保持着死者死亡时的状态。

灵学上出现的怨影,就类似于这样的人形,只是通体呈现黑色。

这黑影无论日晒雨淋,还是直接铲去地皮,都会顽固的浮现。

说来简单,就是死者死前一口秧气不散。

但执念又达不到化诡的程度,就会在死亡之地,留下这样一个黑印子。

这种东西虽然晦气,但是危害不大。

放在后世不需出动灵能局,了解死者生平始末,平民自己都能一个打火机自己处置掉。

赵鲤那个世界还有闲人,四处打卡合影这些怨影。

怨影的危害程度,就是这么低。

当然,合影之后受晦气影响走背字,被车创死,是不能算在怨影的伤害范围。

这些纯属活该!

但这东西,放在大景,似乎过于新鲜。

导致整条街都因为这个怨影冷清之极。

赵鲤慎重,还以为会是什么新鲜东西。

但开了心眼,却只见着那作爬行状的黑影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白阴晦之气。

再三确认,不是什么厉害玩意,赵鲤放松下来。

之前见她停在路中央,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想问,她便朝着黑影去了。

柯众和汪达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的跟上。

走到近前,这个怨影的全貌印入眼帘。

这怨影属于一个身量矮小消瘦的妇人。

刚刚才从白石桥上爬下来。

趴在街市的石板道上。

黑乎乎的一团,大体能看见身形,却看不见样貌五官。

彻底确认了是怨影,赵鲤扭头对柯众汪达道:“二位查出这个妇人生平了吗?”

让怨影消失,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

一种比较具有人文关怀。

摸查清楚死者生前惦记的事情,替他完成后,写殄文焚烧。

但遇上一些死前惦记的事情不合理的,就更简单,黑狗血一泼什么都散了。

例如,一个怨影死前惦记着家里煤气没关,那就替他关了,写个小纸条烧掉,影子自然散掉。

但一个怨影,死前惦记着抢银行发大财,这种迎来的就是黑狗血驱散。

还有一些无名氏留下的怨影。

不知他们惦记什么,当地市政也不管事,就会放任这些怨影四处乱爬。

反正没危害,谁踩上谁倒霉一阵也就完了。

听了赵鲤的问话,回答的依旧是柯众。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递来:“大人请过目,这是这影子主人的生平。”

赵鲤本想随便问问,教他们两人怎么处理,自己就撤的。

但柯众已经递来,她也顺势接了,大致一扫。

这纸上记载着一个普通江南女人的生平。

简单得几句话就能说完。

这女人姓屈,地道的江南平家百姓。

生在渔家,长大后嫁了同里的人家。

先后养育二子一女。

中年患痨病,无钱医治一直拖着,任病情恶化。

有一日,路过这桥时突然一口气没喘上来,暴死在桥尾。

胸中一口不散的秧气吐在石板上,形成了这样一个怨影。

在后世人看来或许有些可怜。

但在大景,这样的人生才是常态。

在这黄纸上,一行小小的字迹写到:屈氏暴毙前,身边有只食盒,似去给人送饭。

赵鲤神情轻松的将黄纸递回给柯众:“两位就简单置办两菜一汤,去替她送一回饭,回来写在纸上在这影子上烧掉即可。”

她自觉说得挺明白,牵上缰绳就打算继续去办自己的事情。

却不料柯众和汪达双双面露难色。

赵鲤一顿:“府衙不是连两菜一汤的活动经费也不拨吧?”

她以为这两人是为了钱财抠抠索索。

柯众苦着脸一拱手:“赵大人,我两人再抠搜,凑个两菜一汤钱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

他顿了顿,汪达嘴快接口道:“只是这屈氏要看的人,在府衙狱内,一般人看不到啊。”

他两这话说得赵鲤一奇。

上下打量了一遍他两人身上穿的府衙公服:“你两人身上穿的是摆设?”

连个人犯也看不到,这两人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然而从他们的脸色看,他们还真的提不出一个狱中的人犯。

赵鲤面上轻松神情渐渐收敛:“到底怎么回事?”

大景县衙差役并不像后世,还分刑警民警,都是混编。

这两个差役再混得差,不至于不能往监狱送一个食盒。

除非关押人犯所犯的是十恶中任何一条罪行。

但是这种等级的人犯,也不会关押在府衙,而是转入靖宁卫千户所大狱了。

看她沉脸,名为柯众的差役急忙告罪:“赵大人莫要动怒,小人再去想想办法,再去想想办法。”

他说完就想撤,但赵鲤可不是那种随他们含糊过去的人。

“别给我来猜谜那套。”赵鲤手中刀鞘一横,拦住去路,“当着这影子,先说清楚!”

赵鲤半恐吓的话音刚落,地上怨影极配合的蠕动了一下。

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向前爬了一小截。

天阴下去,柯众和汪达齐齐抖了一下。

柯众看了看地上的怨影,又抬头看了看天。

长长叹了口气:“赵大人,其实大家远离鱼沼桥,并不单单是因为怕。”

他的视线,在空荡荡的街上扫了一圈:“所有人都知道,出了一桩奇冤之事,但无一人敢说。”

“故而大家纷纷远离此处,盖因心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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