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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刑房


确定关系后,赵鲤便从不在沈晏面前装样。

她就是想要知道隐情,想要看赵家看林娇娘和赵淮笑话。

沈晏见她这坏蛋模样,不由轻笑:“林娇娘当年去林山寺究竟是为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那桩旧案的调查卷宗在沈府,你若想看,命万嬷嬷去取来便是。”

“还有……诏狱最底层的某些人,也可提审。”

反正赵鲤也闲不住,只要不危险,能查一桩她觉得有意思的案子当做乐子也无妨。

有了沈晏的提供的基础,赵鲤一路风风火火回到镇抚司。

帮着救治孩子的万嬷嬷,抽空送来了卷宗。

赵鲤未细看,拿着进了诏狱。

许久没来,诏狱还是那样,因是冬日,更添阴冷。

值班的是老刘。

以老刘的身份,早不需要在这年节受此劳累。

但架不住老刘对这行的热爱,只恨不得以诏狱为家。

赵鲤去时,吃着猪头肉佐热黄酒的老刘迎了上来。

问明赵鲤来意,老刘还是那般老实巴交的模样,将赵鲤引至诏狱最底层。

诏狱最底下,全是身份不可说的重犯,既然关押,目的便不是磋磨致死。

点着些炭盆,反倒比上边两层暖和点。

老刘一边引路一边道:“因是沈大人格外关照的人。”

他笑眯眯说道:“所以,得到了特别照料。”

地下炭盆的光焰,跳跃在老刘的脸上,叫他亲民大叔脸上的笑容越发和善。

说话间,赵鲤站在了一间监室前。

里面,绑着三个铁钩锁住琵琶骨的‘人’

赵鲤有些惊讶地看向老刘——在老刘手上,这三人竟还能保留人形,着实不易。

老刘读懂赵鲤眼神,不悦道:“赵千户瞧不起我老刘呢?”

“既关照还不伤筋动骨的法子,可是很多的!”

“对不住对不住。”赵鲤好生给老刘道了歉。

视线在这三‘人’身上扫了两圈。

原本的‘赵鲤’对养父母、养兄内心只有憎恶和恐惧。

现在的赵鲤,便是再认真看,也难从这三个骷髅架子似的人身上,找到熟悉的感觉。

老刘道:“过年庆祝,他们才受了关照,有点没精神。”

“赵千户,可到走廊末端刑房稍坐,待我给他们醒醒神,提来给您问话。”

赵鲤不问老刘用什么办法醒神,裹着皮裘坐到了刑房中。

嗅着刑房中燃香也驱散不掉的血腥味,赵鲤手上茶盏添了三次茶。

翻看了一遍沈晏调查的卷宗。

老刘与几个看守,将人拖来,绑在刑架上。

蔓荼蘼的香味浓到化不开。

应当不止用了蔓荼蘼的花瓣,还用了果实的提取物。

赵鲤抬袖掩鼻,细看刑架上的三人。

只披着烂麻布的人,都极瘦。

瘦得肋骨根根分明。

尤其那个披头散发的妇人。

一年多以前,她还用烧红的火钳烫‘赵鲤’。

同时与媒婆商量着,四两银子要将‘赵鲤’卖给一个老鳏夫。

现在的她,早没了那般把握一切的神气。

刑架上的妇人缓缓抬头,面颊凹陷,腹内传出无法忽视的声响。

“饿。”

说这话时,她恹恹垂着头,精神恍惚,压根没认出眼前坐着的少女是谁。

老刘给赵鲤续了热茶,解释道:“沈大人下令,三日才能给一餐米糠菜团。”

“有点饿得没精神。”

赵鲤勾起唇角,忍不住给男朋友点了个赞。

瞧,这事做得多贴心。

赵鲤从怀中取出一包酱驴肉,摊开了摆在桌上。

厨房新煮的肉香味扑鼻。

另两个刑架上,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闻香抬头。

他们在诏狱关了一段时日,本粗糙黝黑的面膛不见天日,变成一种极病态的青白。

琵琶骨被铁钩穿过悬吊,不知被老刘用了什么手段对他们,抬头这一简单的动作,都费劲且伴随剧烈疼痛。

他们同样没认出眼前坐着的少女,就是曾被他们随意殴打的‘女儿’和‘妹妹’。

发绿的眼珠子,死盯着桌上那包还冒热气的酱驴肉。

赵鲤慢条斯理,捻起一片。

色泽红亮的肉片上,还挂着酱汁。

赵鲤逗狗一般拿着,左右晃晃。

刑架上三人的眼珠子也跟着转。

咽口水的声音和腹内饥鸣,响遍囚室。

最终,赵鲤松开手指,那片酱驴肉掉落在地。

听得那三人抽气声,赵鲤用鞋跟将地上的肉片一点点碾碎。

她慢条斯理用帕子擦手指:“扔了都不给你们!”

刑架上,先前灌下的药汁起了效用。

年轻那个男人眯着眼睛,终认出眼前的是谁:“赵、赵鲤?”

赵鲤身上的伤疤,被沈晏一盒接一盒的玉容膏养得淡去不少。

但那些给赵鲤留下伤疤的日子,残存嚣张痕迹还没从这个青年男人身上清扫干净。

他先是狂喜,随后大怒:“是你,将爹娘和我绑来?你这小贱……”

“啊——”

老刘随意抬手一按,污言秽语变成惨叫之声。

“这位是赵千户,三位可要懂礼貌哦!”

老刘收回按在男人胳膊上的手,那胳膊上,留下一个许久不回弹的窝。

在这诏狱,老刘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那男人瑟瑟发抖,连喊也不敢喊出声,咬牙忍得浑身发颤。

赵鲤一直笑着看他们,心情舒畅至极。

翻开卷宗,又问了一遍:“当年那桩错换,你们还有什么想补充的?”

这卷宗上,集合了大夫的脉案,当年驿站驿丞的口供,还有米婆死前的供述。

一切瞧着都跟这家子人无关,但赵鲤还是想来瞧瞧。

大过年的,让自己看点开心的东西。

老刘在这,刑架上三人不敢撒谎。

年纪长的男人抬起头:“当年我接到调令,从京郊去辽城驻地。”

“在驿站中,妻子临盆。”

“同一夜临盆的还有一户官宦人家的夫人。”

“幸而村里来的产婆心善,愿意同时接生。”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那产婆将襁褓中的孩子弄错。”

他突然激动起来:“当年错换一事,确实与我们无关。”

“你……您要怪罪,便怪罪我们,虽有苛待,可我们到底将您养大,饶了,饶了阿河,留我赵家一条血脉。”

看着眼前着哀求的人,赵鲤却只想到他醉后发酒疯的模样。

她站起身来。

这三人已经在刑罚和药物控制下废了,他们不可能撒谎,错换这事真与他们无关。

现在破局,还得从那米婆下手。

赵鲤决意去米婆的住处走访一圈。

出刑房前,赵鲤将驴肉顺手塞给老刘:“给您点辛苦费,多关照关照他们。”

她缓缓地拢起袖子,笑眯眯道:“不必留情。”

老刘亦笑:“此事不必赵千户叮嘱,定叫他们每日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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