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疯魔了
换血的仪器,一端插在林宜的手臂里,另一端则插进了殷蔓的手臂里。
机器一启动,那鲜红的血液,便顺着透明的管子,一路蜿蜒而来,一点一点的输入到这具枯骨般的身体里。
殷蔓最后看了林宜一眼,而后她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姚美瑜闯了进来,“景初!不要杀小宜!不要!”
殷景初皱眉,侧身拦住了姚美瑜,“妈,这说好的事情,如何能反悔?”
姚美瑜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哭着说道:“景初,我爱蔓蔓,可是……可是小宜她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是我的女儿啊!我们怎么能让活生生的她,去救蔓蔓呢?这样的事情,如果蔓蔓还清醒着,她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景初,算妈妈求你,放了小宜吧。她还有丈夫,她还有孩子,她之前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啊。景初,我们怎么能摧毁她的人生啊?”
姚美瑜一边哭,一边跪在了地上。
殷景初垂眸看着她,却无半分动容,反而是冷嗤一声道:“妈,您口口声声说您爱蔓蔓,却要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放弃她。您可以放弃她,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放弃她,我不会!我一定要治好蔓蔓!别说是用一个林宜的命,只要能救回她,就算是十个林宜的命,我也照拿不误。”
“景初,你怎么可以……“
“妈,事情已成定局。今天没有人可以阻止的了我!”
殷景初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拽过姚美瑜,将她往外拽。
“滴————————”
忽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划破所有人的耳膜。
“不好!”
“二爷,大小姐没心跳了!”
殷景初猛地回头,视线在掠过仪器上的那道平直的心跳线的时候,眸光狠狠地一缩。
他快步走到病床边,这时,一名白大褂发现了什么,举起殷蔓垂落床沿的右手,“二爷!”
殷蔓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给她提供氧气的管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偷偷给拔掉了。
拖了几年的身体,对于殷蔓来说,普通空气就像刀子,只要呼吸几口,就能感受到刀割喉咙的痛苦。没了源源不断输送的氧气,她会在短短两分钟里,窒息而死。
而两分钟以前,她曾抓着殷景初的手,乞求不要进行手术。
只不过,被拒绝了。
所以她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拒绝。
“蔓蔓!蔓蔓!”殷景初弯下腰,想要将殷蔓抱起来,可是面对这具只剩骨头的躯壳,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旁边的助手将氧气罩的管子重新接好,然后对殷景初说:“二爷,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得赶紧抢救,大小姐还是有机会活过来的!”
“对!对!”殷景初显然已经有些乱了阵脚,经助手一提醒,便立马回过神来,赶紧对殷蔓进行一系列的抢救措施。
“蔓蔓,蔓蔓……”姚美瑜也是被吓到了。
虽然这几年,殷蔓一直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她也早就做好了随时送走女儿的准备,可亲眼看着殷蔓的心跳变成一道直线,她还是有点崩溃。
殷景初这会儿没工夫搭理她,全心全意的在抢救殷蔓。
心肺复苏用过了,心脏起搏器用过了,在抢救的黄金时间里,殷蔓的心跳终于恢复了一点点。
“滴滴——滴滴——”
她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殷景初小心翼翼的抱起殷蔓,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蔓蔓,不要犯傻。我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
“二爷,大小姐的心跳很不稳定,她好像……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了。这样下去,情况怕是不妙啊。”
殷景初咬着牙,看了一眼旁边病床的林宜。
这个换血手术,需要七个小时,才能将两人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对调过来。
可是现在,才不过几分钟而已。
这点点的血,根本没办法将殷蔓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如果殷蔓是清醒的,他还能催眠,让她恢复生的意志。
但现在……
“景初。”姚美瑜还在哭,但是她的情绪已经渐渐平稳下来,“景初,放蔓蔓走吧。她很痛苦。”
殷景初抬眸,一双眼睛里全是血红色,“我不会放她走的!就算她死了,也不会!”
“景初……”姚美瑜摇头,她甚至无法理解殷景初的疯狂。
明明人已经不行了,蔓蔓自己都不想活下去了,为什么他还要如此执着?
她向来知道他们感情深厚,却不知道,已经这么多年了,殷景初还能深情至此。
世人都渴求一份独一无二,却不知道这样的感情,究竟是福还是祸?
“大小姐的心跳越来越弱了!”
“二爷,要不要停止输血?这样下去,怕是两个都要死!”
姚美瑜紧张的看着殷景初,等着他开口。
这间研究所,都是他的,所有人也都只听他的。
林宜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全看此刻的殷景初,还有没有最后一丝人性!
殷景初抱着殷蔓,就这么枯坐了片刻,然后他开口:“停掉!”
姚美瑜松了一口气,“景初,谢谢你。”
殷景初看了她一眼,“您不用急着谢我。输血的手术是停了,但是我忽然想到另外一个手术。”
姚美瑜愣住,“什么手术?蔓蔓都已经这样虚弱了,景初,她经不起折腾了。”
殷景初的手缓缓抚过殷蔓的脸颊,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上去很温柔,但那温柔似乎浸了毒,狠毒的令人发指。而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令人觉得心寒发冷。
“我要把蔓蔓的心脏取出来,装进林宜的身体里。”
这话一出,不仅姚美瑜惊了,旁边的那些助手,也都惊呆了。
“这……”
这简直是个疯狂的想法!
殷景初握住殷蔓的手指,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蔓蔓那么爱美,就算把林宜的血都给她,她醒过来看见自己这幅鬼样子,也一定很难接受。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把她们的心脏对调。这样,蔓蔓就能继续活下去,并且还能继续美美的了。”
殷景初的脸上,弥漫着一种癫狂。
对于殷蔓的重生,他已经不单单只是执念了,他已经要疯魔了。
“景初……”姚美瑜还想要说什么,忽然有人闯进来,着急的说:“不好了二爷,那个周民……跑了!”
殷景初眸光微眯,“跑就跑了,慌什么?”
“可是您之前不是说……”
“现在不重要了。”殷景初将殷蔓放下去,“准备一下,我要给蔓蔓做换心手术!”殷景初顿了顿,然后看向姚美瑜,“妈,您还是回去等我消息吧。”
——
周民逃了出来,在京市,他没处可去,别的地方也不敢乱跑。殷家权势过大,他也不知道能只手遮天到何种程度,万一被殷家的人抓回去就完了。
他现在要做的,首先是要保证自身安全。
而唯一值得信任的,就是他来之前,陆砚南给的那个地址。
周民到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个多小时,确认没有问题,才敢过去开门。
密码是陆砚南给的,他一直牢记在心里。
成功开门进了屋子,周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骤然亮起,与此同时周民也被人一把制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周民心里一惊,他想,完了,还是被殷家的人找到了!
但是下一秒,摁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就撤掉了。
一双擦的反光的男士皮鞋,走到了周民的眼皮子底下,他顺着那双脚往上看,随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周民还恍惚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竟然在这里看见了盛屿川?
“怎么?不认得了?”盛屿川望着他那表情,觉得好笑。
这下,周民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腾的从地上站起来,“盛总?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盛屿川才答了一句,就被周民一把抱住了。
“呜呜呜呜……吓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是被殷家人瓮中捉鳖了!呜呜呜……”周民哭的真情流露。
谁懂这种死里逃生,提心吊胆,八面埋伏的感觉啊?
谁懂啊?
“好了,差不多了啊。”盛屿川勉强忍了几秒,就忍不住了,抬手拍拍周民的肩膀,“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娘们似的,你好意思吗?”
周民道:“你试试?我特么差点连命都没了,还管什么好不好意思?”
盛屿川走过去,拿了纸巾盒给他,“你快说吧,林宜现在人在哪里?”
周民赶紧正色,“在殷景初的研究所。”
“具体地址?”
周民点头,“我能认得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咱们未必能进得去。”
盛屿川道:“我已经联系过这片的警方,他们会跟我们一块过去。林宜现在还好吗?”
周民摇头,“她现在……估计不太好。”
——
殷景初不是心内科方面的专家,所以手术最终还是请了专业的心脏移植专家过来做。
在手术期间,殷景初本来是要陪着一起的。
可殷家那边忽然来了电话,殷老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他,必须要他马上赶过去。
殷景初可以违抗这世界上任何人,但他不敢违抗殷老。
所幸研究所里都是他的人手,这位心脏移植专家也是他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切交给他,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殷景初驱车,抵达殷家。
殷家的别墅建在半山之巅,一面悬在悬崖之上,看着十分的凶险。
殷景初把车停好,早就等在院子里的佣人,冲他颔首:“二爷,您到了。”
殷景初问:“老爷子怎么了?忽然这么急着叫我回来?”
佣人顿了顿,道:“好像……有大爷的消息了。”
在殷家,殷景初之所以叫二爷,是因为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哥哥,叫殷景航。
只是多年之前,殷景航下洋经商,游轮翻了。
虽然一直没有找到尸体,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可殷景初一直都知道,殷老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这么多年也未曾放弃过寻找殷景航的下落。用他的话说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
殷景初眸底闪过一抹阴暗,却没说什么,径直上楼去找殷老。
书房里,殷老直接丢过来一沓照片,“这是他们在Y国的一座小岛上拍到的照片,你看看,这是不是景航?”
殷景初拿起那些照片,放在指尖一张张的划过去。
此刻,殷老就坐在书桌后面,如鹰隼般尖锐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
殷景初翻看了几下,道:“这些照片很模糊,而且照片里的人,看着脏兮兮的,虽然长得是有几分像大哥,但眼神又不太像……”
“砰!”
他的话没说完,殷老忽然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他。
殷景初没来得及闪避,被烟灰缸砸中了脸,颧骨处立刻出现一道锋利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
烟灰缸落在他脚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殷景初微微偏过头,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烟灰缸,而后抬眸,看向满脸愠怒的殷老爷子。
“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当初景航的船,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翻?他为什么会失踪?你真当我一点都不知道吗?”殷老拍着桌子呵斥咆哮,“殷景初,我欣赏你的恶毒,但就算没有景航,你也不配做我的传人!你以为弄死景航,我就会传位给你吗?你做梦!”
殷景初垂下眸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老爷子,您能在我危难的时候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我已经很感恩了。景初不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从未妄想要做殷家的传人,更不敢坐您的位置。不管大哥在不在,殷家的这份家业,都是他的。”
“好!”殷老冷呵一声,道:“那去接景航回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如果这次再有什么差池,我想你知道后果!”
殷景初抿了抿唇,“好。我会把大哥完好的接回来,交到您手里。”
——
走出别墅,寒风四起。
殷景初坐在车内,透过镜子看见自己脸颊上的伤口,黑眸中杀气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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