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水岚
白水岚,东厂督公,圣上跟前的宠臣。
阮轻芷是第一次见他,只一个感觉,那就是骚气十足。
他看向她,眼眸深了几许,似乎什么情绪翻滚,但很快归于平静,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他没向她行礼,而是走到了座位前,但看那椅子却不肯入座。
“好脏。”他拧起柳眉,用香帕捂着口鼻,声音软而娇,“要人家怎么坐。”
因这一声,阮轻芷恶心的打了个冷颤。
而陆长盛似乎很懂他,弯腰用自己的袖子将那座位擦了擦。
“白督公,您请坐。”
白水岚娇羞的说了一句‘二爷真贴心’,然后扭着腰坐下了。
阮轻芷心里很不悦,这种不悦也十足十摆在了脸上。
白水岚瞅了阮轻芷一眼,转而向陆长盛告状:“郡主好像不喜欢奴家呢。”
“郡主她只是,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陆长盛赔笑解释了一句,接着忙凑到阮轻芷跟前,小声求道:“轻芷,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以你的名义邀约他,他才肯见我。当我求你了,帮我应付他两句。”
“祸是元如风闯的,何至于你如此低三下气?”阮轻芷皱眉道。
“我是为大嫂。”
“为了她,你便能如此……不顾羞耻?”
这话说得难听,陆长盛脸一下青了。
“我是一个男人,若连孤苦的大嫂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或者根本不算男人?”
“我没有这么想过。”阮轻芷有些无奈道。
“郡主骂我不知羞耻,可若能护住家人,羞耻又算得了什么。有一日郡主需要我,我哪怕跪下来舔他的脚都不会犹豫。”
阮轻芷见陆长盛羞愤的脸都红了,她长长叹了口气。
“白督公,我知你公务繁忙,便不绕圈子了。今日约你,为的是你寄存在我迎祥钱庄那架翡翠玉屏风被人不小心打碎了。责任全在我钱庄,如何赔偿,只您一句话,我们必定照办。”阮轻芷看向白水岚道。
白水岚闻言先咦了一声,后露出惋惜的表情:“那玉屏风可是世上难寻的宝物,因着怕有什么闪失,我才存入你们钱庄的,如今,呵呵。”
“我代钱庄向您赔个不是。”阮轻芷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这句道歉是真诚的。
“哎哟,奴家可受不起。”白水岚捂着心口,像是真受不起的样子,“只是,哎,那玉屏风不是奴家的啊,奴家是代人保管的。”
“哦?那玉屏风的主人是?”
白水岚想到那人,双手捧脸,娇羞的眼眶都红了,“他呀,不可说。”
阮轻芷暗暗一咬牙,一个男人家这般矫揉造作,她已经很受不了了,结果还来这么一句,根本就是在耍弄她。
“白水岚……”
她一拍桌子,正要发作,陆长盛忙拦住了她。
“轻芷,店老板有几坛珍藏三十年的女儿红,你下楼与他要一坛。”
陆长盛这是有意打发她出去,阮轻芷压了压火气,不想坏他的事,于是起身大步出去了。
但随后想到她不在,白水岚定会为难陆长盛,于是让霞月下楼去取酒,她又上了楼。
屋门口有东厂的番役把守,但他们并没有拦她。
门开了一条缝,她正要推门进去,见陆长盛拿出备好的红木匣,推给白水岚。她原以为是金银财宝,结果陆长盛却说是胭脂水粉。
那白水岚一听就开心了,忙让陆长盛打开。
里面有东海黑珍珠磨的珍珠粉,有十余种珍稀药材调配的养颜膏,还有西域特有的香粉等等。
“这口脂看着不错。”白水岚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低头嗅了嗅,然后推给陆长盛:“你快给我涂上,我要看看成色。”
说着,白水岚就朝陆长盛嘟起了红唇。
陆长盛面有挣扎,但还是用手指沾了一些,轻轻涂抹到白水岚唇上。
见到这一幕,阮轻芷只觉周身不适。
那个驰骋沙场的少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会变成这般,哪还有一丝锐气?
她撑着门的手慢慢放下了,她如果现在进去,只会让陆长盛更加难堪。
等霞月取来酒,阮轻芷才进去。
白水岚指着自己的唇问她:“郡主,好看吗?”
阮轻芷冷淡道:“难看死了。”
“轻芷!”陆长盛忙冲阮轻芷摇头。
“是么。”白水岚装出伤心的样子,低下头拿出手帕一点一点的擦着,“郡主不喜欢,奴家打扮再好看有什么用。”
“白督公,你这样戏耍我们夫妻有意思吗?”
“啊?”白水岚一脸无辜,“奴家做什么了?”
“你少装糊涂!”
“哎,奴家愚钝,不知怎么就惹郡主生气了。奴家原还特意带了自己酿的酒给郡主品尝,如今就当做是赔罪吧。”
白水岚拍了拍手,一个番役提着食盒进来。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造型奇特的酒壶还有三只同样造型怪异的酒杯。
他将酒杯摆放到自己面前,接着持起酒壶倒酒。
他酿的酒有一股特殊的香气,隔着桌子,阮轻芷也闻到了。
三只酒杯倒满,白水岚先送到阮轻芷跟前一杯,又送到陆长盛跟前一杯,陆长盛忙半起身接着。
“二位请吧。”白水岚先端起面前一杯饮了。
阮轻芷则看着面前这酒杯没动,“白督公这酒杯像是用骨头打磨出来的。”
“郡主好眼力。”
“人的腿骨。”
陆长盛刚端起酒杯,听到这话,吓得险些甩出去,定了一定才稳住,可双手止不住打颤。
白水岚笑的奸诈,“郡主也知道,我们东厂诏狱死人最多,人死了便没用了,但扔了也怪可惜的。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便将他们腿骨剥出来,打磨成酒壶和杯子。当然肉也不能浪费,可以提炼出一种带着特殊香气的香脂,将这香脂掺入酒中,啧啧,别提多美味了。”
陆长盛此时已经闻到了这种香气,差点吐出来,同时手中的酒也洒了一些。
“陆二爷,奴家敬的酒,你不喝?”
“这酒……”
“很香的。”
陆长盛又是一阵干呕,端着那酒杯迟迟不敢入口。
“其实一尊玉屏风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元家那位三公子还牵扯进一桩杀人案里,我们抓他是因那案子。东厂做事,虽然霸道,但还是讲理的。当然,也不过是一桩小小的杀人案,是严刑拷打直至招认还是走个流程随后放人,全凭二爷您。”
白水岚笑着,话虽说的客气,但字字带血刃。
陆长盛抿了一下嘴,接着仰头喝了。
喝完就冲出去了,接着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白水岚再看阮轻芷,眉头一挑:“郡主,您不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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