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坍塌的危机
宋清两世加在一起,算是头回近距离的看到昭仁皇后。
年逾四十依旧风姿绰约,眉尾描了淡淡的烟灰,并不浓重,深青大衫霞帔,织金云霞龙文,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鬓上戴着缀点翠的凤冠,正眉目和善的望着她。
要说是天颜,昭仁皇后也曾是官家女儿,多年的内廷生活将她打造成了六宫之首,不可大笑不可妄语,时时刻刻都要端着皇后包纳万物的架子,是以早在知晓宋清是个能文能武的孩子时,她就已有了浓厚的兴趣。
更不要说还是子容心中的女子。
刘夫人叩首行礼,宋清也有样学样,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去看。
“臣妇刘氏,昭勇将军之妻,携女叩见皇后娘娘,”刘夫人说罢便叩了叩头。
宋清跟着道:“臣女宋清,叩见皇后娘娘。”
昭仁皇后瞧她模样不过十三四岁,便问她多大了,乳名叫什么,可有在上学,又是学的什么,总之问题接踵而至。
宋清清了清嗓子便一一回答,倒是从容不迫,丝毫不见慌乱。
如此也便更得皇后喜爱,那眉眼间流露出的赞许神色竟是毫不遮掩。
刘夫人看了,心中七上八下,谁想,昭仁皇后竟开始询问潮州的风土人情以及特色小吃,这便问到了宋清的长处,她看了母亲一眼。
刘夫人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她便大着胆子的如数家珍。
“是个好孩子,样貌好,知晓的也多,说话温温柔柔的,莫怪他要放在心上了。”昭仁皇后话锋一转,问:“可有定亲?”
宋清一愣,刘夫人也顿住,诧异一瞬忙回:“小女还未及笄,并未定亲。”
“那便好,这件事不着急,便是及笄了也可再等等。”
这话说的极为有趣,哪有及笄的女子不急着相亲或者遇到可心的男子不想嫁人的,等什么,等谁呢,皇后是话里有话。
宋清闷头应着,她不惯于同皇室打交道,又怕言行差错招了祸事,牵连父兄母亲,皇后不说话,她便老实巴交的坐在下首,一时喝了几杯茶,又听皇后要去御花园走走。
陆苁蓉命人去置备软轿,便有几名宫女内侍备了驱蚊的熏香,还未出门便点燃起来,淡雅清幽的香气扑鼻,如烟雾萦绕眼前。
可昭仁皇后却摒退车辇,笑着与宋清道:“本宫想这样走过去,你们方才已走了许久的路,可会觉得累?”
“臣女是武将之女,两只脚便是走上整日都不觉累,能陪娘娘散步亦是泼天幸事,只眼下初夏暑热渐起,恐娘娘您不适,”宋清垂眸,恭恭敬敬的回了句。
这一句简直说到了昭仁皇后心坎里,她柔和一笑:“本宫未做皇后时,也不是整日困在坤宁宫里,只能看到四面高墙,本宫也曾骑马射箭,徜徉在广阔的天地间,是以,能如此有人陪着也算妙事一件。”她又转首看向刘夫人:“你这个女儿,实在是个体贴人的,做父母的,求的便是这样一份福气。”
皇后亲生的皇子公主好几位,但是人伦之乐却因一道道枷锁礼制,不似寻常百姓家里那般自在。
刘夫人只得应道:“皇后娘娘便是有万福之人。”
皇后只是笑,笑容里有了几分苦涩,但很快,被雍容华贵取代,宋清低垂了眼,一步一步的跟在昭仁皇后身后。
御花园有处梅园,但已破败,现下早过了梅花花季,倒是其他一些花树落英缤纷,纷纷扬扬的在风中飘落花雨,昭仁皇后许是走的累了,坐在一众花海的亭子里休憩,还颇有兴致的同她说起哪一株是自己种的。
只是出来时艳阳高照,走到梅园便浓云阴沉,显然是要下雨,往前便有春露殿可供临时避雨,但皇后身子受不得潮气,用惯的那薄氅还在坤宁宫,陆苁蓉点了几个宫女去取,结果等了半柱香,天际翻起滚雷还未见宫女回来。
“娘娘,奴婢去看看,”陆苁蓉道。
宋清看向越发暗下来的天,轻声道:“皇后娘娘,臣女可同陆宫令同去。”
刘夫人微微笑着,显然也没想到女儿会主动开口,她从未教过孩子如何面对天家威严,更不要说这种场合该有什么反应,但宋清的话让皇后生出几分诧异,诧异之后又有几分慈爱。
“好,路上当心些,”昭仁皇后叮嘱她。
宋清俯身行礼,同刘夫人也福了福身,这才随着陆苁蓉离开。
只是回去抄的近路,路面沾了水气有些湿滑,墙角生了青苔的地方落下一些斑驳的灰尘,宋清仰首,看到墙面龟裂的痕迹,心头一顿,方要提醒陆苁蓉,千钧一发之际,那墙体发出哔啵声响,竟然整面往陆苁蓉身上砸过来。
宋清拉她不及,眼睁睁看着陆苁蓉被掩埋在一片废墟中,若从旁处看,倒像是她推了一把才造成的惨状。
废墟下隐约传来低低的痛呼声,人应当是被碎石砸伤了,但好在还活着。
宋清往后看,几个宫女面露忧惧的望着她,竟呼道:“你要害死陆宫令。”
她心头一惊,蹙眉盯着她们:“快去找人来救她。”可那些宫女跑的飞快,眨眼便消失在狭长幽寂的宫道上。
宋清徒手扒了几下,两手被尖利的石块割伤,血珠争先恐后的漫出来,但她此刻也无心顾及其他,只一声高过一声的喊道:“陆宫令,您曲起肘部护着自己,莫要担心,我这便找人来,您且等一等。”
废石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应答,弱如游丝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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