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海棠树下美人影
而话分两头,裴鹤铭到了扬州,自然先见了梁江与裴骃。
扬州的雨还未停,一滴滴的砸下来倒直接将裴骃给砸晕了,他诧异的看着眼前跟凭空冒出来的人一般。
一片薄薄的水雾中,青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水珠成线从帽檐往下落,笔挺的站在青砖长街。
他背后是被淅沥大雨笼罩的水乡,斗笠往下压,遮住他鼻骨,只能看到薄薄的唇和流畅如玉的下颌。
“子容?”裴骃上前一步,随手从门后抄了把伞撑开。
闻言,青年缓缓抬头,渐次露出清隽五官,眉眼精致的叫人忍不住侧目,但见他缓步迈进酒楼内,解下蓑衣,立即有伙计上前接走帮着打理。
梁河已将马匹交给酒楼马厩的伙计,此时同脱下蓑衣扑着身上的雨气。
“稍后再说,”裴鹤铭径直开口,神情似被雨水浸润的愈发冷冽了些。
他这副模样让裴骃咽下疑惑,猜测是上京里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朝楼上走,两个侍卫随行。
待至雅间里,裴鹤铭自简单的洁面净手换了干爽的袍子,开门见山问道:“你在扬州几日,可还有其他发现?”
梁江俯首,低声道:“自上次大人说崔子越是绣坊的人,卑职便乔装去打听,后去了崔氏旧宅,原他们在去上京之前就被人接走,至于是谁,卑职问了几次,对方也称不知,不过崔氏有疯症,犯病时口中胡言,也难得清醒,她总道自己孩子是天降大任者,往后要去朝廷谋职,崔家母子消失了数月,至于之后,便是他们在上京遇害。”
“还有便是徐府想来是知晓大人在调查这件事,是以这段时间没有别的动静。”
梁江话毕,屋内沉寂了会,接着便听裴骃道:“子容,你猜是不是有人跟崔氏说了何话,才会让她有这种想法,子越是个可造之材,但依崔氏的家门能力,除非是他通过科考,但那也要在数年之后,而不是眼下一蹴而就。”
听此,裴鹤铭看向他,提壶倒了杯温热的茶:“若是徐家以此为诱饵,引崔氏上钩,他们为何这样做?徐达这样的人何至于对个孩子下手?”
裴骃如锯了嘴的葫芦,瞪着眼道:“你是大理寺的少卿,你知晓麽?”
他眸色深沉,其实来的这一路上,裴鹤铭已设想多种原因。
徐达能下杀手,是说明崔氏母子知晓徐家的秘密,而且是不可告人的。
子越那封信上便是说还有众多同他一般深受其害的孩子。
深受其害,受到什么伤害?
是身上的累累伤痕还是精神上的折辱?
裴骃道:“当地的布政使司程素不是齐宁远的外甥麽,他这人最好收藏字画卖弄学识,画技忒烂却被吹捧到了天上去,这些日子我想方设法的在他吃酒的花楼里学他一般卖弄一番,果引了他注意,可把我这辈子的违心话都说了个遍,才同他坐在一处,他吃醉了酒竟说除了狎妓还有更好玩的事,我有心多问,后几个侍卫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带走,程素还耍好大一通酒疯,真是不知他这样的怎么能坐上布政使司的位置。”
来之前,裴鹤铭特意去查阅了程素的黄册,他是景和二十五年进士,之前也没什么政绩,不像易正堂,做举人时就已经在县里谋职。
程素是后来经由齐宁远举荐,才做了布政使司。
加上二皇子所说,裴鹤铭更确信这里头水深。
“依我看他就是德不配位,”梁河道。
裴鹤铭不置可否,想起易正堂,吩咐梁江即刻去易伯伯任职的宝应县。
若是人在衙门,便告知他早前写的信已送到大理寺,若不在,便仔细的查探清楚人的去向。
他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梁江应了声,准备稍后便动身。
坐在一边的裴骃见堂弟如此安排,不好细问,想着来这一趟总要出点力,便继续道:“昨晚我也趁着醉酒,故意在他面前提了郭钊的雪景图,又说此图恢弘大气,世间再无人能出其右,你猜他怎么说?”
看神情,也知程素自视天分极高可与郭钊相提并论,心中不服,禁不住三言两语的激。
梁江梁河互看一眼,梁江道:“大公子那话简直要把他气得厥过去了。”
昨日两人是同去的,楼里除了扬州当地的文人士子,还有不少衣不蔽体的歌姬,他强迫自己硬是视而不见,挨到出了销金窟才感到手心捏的都是汗。
早知跟着活遭罪,梁江倒宁愿独自去调查。
好半晌,梁河后知后觉的凑在哥哥身边问:“你们去花楼了?那你,那你岂不是……”
“再胡扯,我缝上你的嘴。”
裴鹤铭却道:“他既是自负,又被你的话这么激了下,兴许想要见一见那副画作,再让你赏鉴。”
此言说完,楼里的伙计送了两碗热姜汤来,裴鹤铭示意梁河用,后者自上前来捧了碗吹了几口便趁热喝了大半。
“正是,他邀我去海棠苑赏画,便要取出那副雪景图来与他的大作相比,”裴骃说完,起身从屏风后的案头取了封帖子,修长手指捏住晃了几晃,唇角弯起。
“今晚你我便凭这帖子去赴宴。”
……
风雨不歇,却在酉时后忽然转小,宋清带着护卫一路回了沈府。
此时沈瑜还未回来,但因着天气昏暗,院子里已点了灯笼。
沈宅是典型的江南宅子,二进七开房,属闹中取静,大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
一二进院子里地上铺了青石,过了垂花门,右侧的房屋便是宋清暂住之处,她一路想着双面绣的事,并未注意到甬道尽头的那株海棠树下的温婉身影。
“公子,”身边的小丫鬟出声。
宋清恍然回神,这才看到树下着香色刻丝褙子,乌黑如绸缎的发挽成时兴发髻的女子,但有些怪的是,女子带着薄纱遮住面庞,只能看到秋眸如盛了水一般潋滟。
除了薄纱,脖颈也系着绢丝,手上戴着细纱的手笼。
竟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连一丝一毫的肌肤都未露出。
宋清看的怔住,俨然忘了自己是个男子的身份。
那女子却不恼,反而微带笑意的拎了地上的竹篮,篮中是雨打落下的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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