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山谷仙境
张礼红着眼,使劲的划着双橹,不敢有半分松懈。
李青则一拳头砸在船板上,咬牙道:“都是我不好,当时桅杆砸下来,我本想替三小姐挡着,却没想到会害的三小姐退到船舷,她就这么在我眼前掉在了海里。”
这么些年,他很少哭,哪怕无数次面对生死存亡,也绝不掉下一滴泪。
但此刻,李青想起三小姐,抬手捂着脸,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
“好了,只要见不到……见不到就是最好的结果,三小姐吉人有天象,说不定被谁救下来,”张盛宽慰他,说着,与对面的小船擦身而过,见是梁江梁河,诧异的问:“两位大人,你们也在那船上?”
梁河急的顾着扒拉船橹,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在水里跟鬼打墙似的不辨方向,这会子一脑门的汗,闻声看过去。
梁河面无表情,双手机械的划动双橹,目光匆匆扫过他们,连片刻也未停留便重新搜寻什么。
“我方才好像听到裴公子叫堂弟,他的堂弟不正是裴少卿?”
张盛猛地想起件事,当时他们几人护送客商,从后追赶来的贼匪原本已到近处,却被一名身手了得的男子一掌劈晕。
没看清对方容貌,但现下想起,那人便该是裴鹤铭。
是裴鹤铭救了他们小姐。
此时此刻,几人不知心中辗转何种心情,从复杂到晦涩,良久,船橹拨动水声的动静越发的大,远远近近的皆是他们呼唤的声音。
穿过水面,穿透云霄,似乎传到了极远的地方。
林子里的鸟儿惊得扑棱着翅膀,震动间竹叶簌簌落下来,铺了厚厚的树叶的地面,平躺着面色青白的俊美青年,他额上带血,沉重的身躯被人拖拽着,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拉扯他分毫。
衣衫狼狈的“少年”踉跄的跌坐在地。
一次不行,那便两次,两次也失败了,便继续第三第四,直到她单薄的身躯将青年背起来。
但昏迷中的人重的离谱,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撑住没有一起摔倒。
“裴大人,你能听到吗?”顿了顿,又喘了几口粗气,她接着道:“裴鹤铭,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我只能先找个避风的地方,你先撑着点,不要总睡了,方才喝了那么多海水,不难受麽?”
他们从船上一同坠下,裴鹤铭奋力的拽了把绳子,在落水之前将她抱在怀里,否则,那散落在水中的船板必然要将她的脑袋撞出个大窟窿。
只是落水后,又被贼匪袭击。
裴鹤铭内伤未痊愈,新伤旧伤叠加,体力渐渐不支,两人攀上一艘小船。
她凭借在水边长大的优势,七拐八绕躲开贼匪,只是等彻底安全时,却已不知漂泊到何处。
走了一段路,她累极了,干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青年躺在身边,月光穿透茂密的竹林,几缕星辉落在他清隽的面庞,薄唇抿的紧紧的,泛着青白,似乎连呼吸也弱了许多。
凑过去,将脑袋贴在他胸膛,感到他胸腔里起伏的动静。
宋清长舒口气,将气力用到极致,再次将他背起。
待走出这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山谷清幽,水涧泠泠,甚至有怪石嶙峋,夜间的荧光穿行其间。
宋清定睛去看,发现那一闪一闪如同星子的萤火虫与月光交织,将山谷照的朦胧缥缈。
她找到一块巨大且突出的石块,底下的空地干燥适宜休息,便将裴鹤铭放下,转身去林子里找了许多干柴。
将囊袋解开,翻找出火折子,幸而用密制的竹筒装着,并不影响使用。
很快,这处天然的避风港下燃起了一堆篝火。
温暖驱散了寒意,湿透的衣裳也渐渐回暖。
宋清抽出匕首砍断一截竹子,做了简易的竹筒,去附近小溪装了水,片刻不耽搁的折返回,将竹筒架在火上烧。
薄薄的竹筒内,水稍沸,她便夹下来,摆在边上等水温暖和后,递到他口边。
“大人,你喝点水,”她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
裴鹤铭毫无反应,双眸仍旧紧紧闭着,她有些急了,探手摸着他额头,微微发烫,而他身上衣衫只外衫被火烤干,内里还是湿的。
干柴噼啪炸了声,映着青年绯色的脸,无论怎么说,他是为了救自己,男女之间的大防,也不该在此时计较。
宋清定定神,伸手去解他衣带。
外衫脱下,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再将中衣系带拆开,依次全部脱下,她边脱边解释:“情势所逼,大人您也定不会介意的。”
青年肌肤白皙,如块美玉一般,胸膛肌理分明,每一处肌肉线条都完美至极……
她闭了闭眼,脸颊耳廓滚烫,心跳的极快。
强自镇定了会,转身将湿透的衣衫撑在火堆边,又解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他腰腹上。
不经意间,宋清看到他胸膛至肩胛一道醒目的伤痕,大大小小,约莫有数十处。
“你只是大理寺少卿,又不需带兵作战,怎么会这么多伤痕,”她喃喃一句,视线从他伤处挪到那张俊美的面孔。
要喂他喝水实在困难,她只得将他半扶起,让他靠在她怀里,脑袋枕着她的胸口:“大人,喝口水。”
她一点点的哄着,裴鹤铭虽然昏迷,却在温水滋润了唇瓣时微微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汲取。
喂完水,她累的手臂酸麻,后背额角出了许多汗。
这一夜,他睡的不踏实,或因发烧的缘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时不时的呓语,听不清说的话。
但她始终温和回应,用帕子帮他擦汗,不停地用竹筒烧水。
那竹筒烧穿了,她便再重新砍,如此反复,用坏了三五个。
天色蒙蒙亮时,宋清靠在石壁边小睡了会,直至火堆完全熄灭。
她被烟呛醒过来,将燃烧殆尽的灰烬埋起来,少女揉着酸疼的四肢,伸了个懒腰,猫着腰从巨石下钻出来。
山林雾霾蒙蒙间,如笼着仙气,雾气浮在半空,如一朵硕大的云层盖在头顶。
溪边有许多野生的小动物喝水,山羚羊警惕的四处看,还有些不知名的动物来回奔跑。
草间凝聚了晶莹水珠。
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像是人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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