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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哄


许之夏慢吞吞吃完萧野送来的饭菜,又自我调节情绪后,把碗筷送回去。

天色完全黑了。

修车店里里外外鸦雀无声,看样子已经没人了。

可门面的灯,还没熄。

许之夏走过去,站在门口望了一眼。

身后,‘哐’的一声,金属敲击声。

许之夏惊慌回头,萧野拿着扳手站在一辆小汽车前,撩着眼皮,脸色冷。

许之夏抿了抿唇:“哥,我吃好了。”

看她乖,萧野稍缓神色,抬了一下下巴:“把碗放那儿!”

许之夏‘哦’了一声,乖乖把碗筷洗了,放在那里。

许之夏回到便利店,整理了一下,闭店。

她站在稍远处,叫:“哥!”

萧野从车后探出半个身子。

许之夏:“我先回了。”

萧野火一下就起来了。

他在等她,等她吃蛋糕,她现在说什么?先回?

但他看着那张落寞的小脸,压下火,摘掉手套随意一扔:“等着。”

许之夏看了眼旁边的机车,还有那顶粉色头盔。

那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

意识到这个,许之夏好不容易压制的情绪,又上头。

她往后挪了半步:“我…我…我就先回了。”

不等萧野应声,许之夏掉头就走。

萧野正要去洗手拿蛋糕,听着这话,蹙紧眉心,吼:“许之夏!”

许之夏没停。

萧野迈着大长腿,跟上去两步,厉声:“站住!”

许之夏只犹豫了半秒,又捣鼓双腿往前走。

萧野吁了好几口气,压不住火:“许之夏,给我站那儿!”

许之夏不听话,甚至脚捣得更快,仿佛身后跟着恶魔,她如果停下,就会被拆骨剥皮。

然后,她那颗肮脏的心,便无处遁形。

但她哪里逃得掉?

许之夏忽然的不听话,让萧野有种失控感。

他行为向来直接。

许之夏意识到紧逼的脚步声,转头瞬间,她腰身一紧,身子悬空,直接像个麻袋一样被扛起来。

许之夏吓了一大跳,又因为是萧野而不那么害怕。

但她很难为情,身子僵硬地趴在他肩膀上,能感觉到他的燥热和汗渍。

她声音颤抖:“哥,哥你干什么?”

萧野绷着下颌,大步往修车店走:“老子懒得跟你废话!”

许之夏:“我…我……”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颗心扑通扑通,真怕从嘴里蹦出来。

门面前,萧野一脚踢正椅子,把人放下。

许之夏刚要站起来。

萧野食指指着,警告味十足。

许之夏被这股气势压着,咬咬唇,又窝回椅子上。

萧野转身走向水龙头,他拧开水,粗暴地清洗身上的污渍,又粗暴地擦了擦。

他路过许之夏,步伐凌厉,带过一阵风。

他从最前面,依次熄灯,再拉下卷帘门,锁上。

走到许之夏跟前,他冷声:“还要我请你站起来?”

许之夏唇瓣抿着,唇角下拉,起身,站到一旁。

萧野单手提起椅子,放进去,熄灯,锁门。

又检查了一遍,萧野回来,拽着许之夏手腕,往外走。

他步子大,一点不迁就她,弄得她踩到地上一堆琐碎零件,跌跌撞撞。

走到机车前,萧野拿起粉色头盔,递给许之夏。

许之夏看着头盔,知道应该接过来,戴上。

可她的手跟断了似的,抬不起来。

萧野眼皮一撩,拽住许之夏胳膊往身前一带,直接上头盔。

许之夏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

下一秒,粗糙又灼热的掌心捏住她后颈,力度很重,同时,头盔盖上她头顶,大力地摁下去。

他太凶了。

许之夏鼻子一酸,直接委屈哭了。

萧野长腿跨过机车,给自己戴上头盔,微微侧头,凶巴巴:“还不上来?!”

许之夏吸了吸鼻子,老实爬上车。

汽修店到‘建设小巷’,距离不远,机车不过十分钟。

机车停下,许之夏立刻松开萧野,下车。

萧野取下头盔,下车,上锁。

做完一切,他转身,许之夏还带着头盔搁旁边站着。

萧野一步压过去,把着许之夏的头盔,摘下。

小区路灯一直昏暗,在大家的多年抗议下,今年年初终于换了。

现在,路灯很亮。

亮到能照清人的每根头发丝。

许之夏刘海凌乱,脸上黏着湿润的发丝,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鼻子红成一片。

她咬着唇瓣,很努力控制着不哭出声。

萧野直接怔了。

他反应过来,他刚才确实因为气头上,行为粗鲁。

他立刻撇下头盔,抬起她的下颌,拨开她脸上的头发,检查。

她没受伤。

他又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

也没伤。

萧野快速扫了一圈许之夏,喉结滚了滚,息气,也着急:“不是,我把你哪儿弄痛了?”

许之夏闭着眼睛摇头,啜泣:“没、没有。”

萧野蹙紧眉心,阖上眼皮,满脑子全是抽噎声。

他心口像是有什么在碰撞,让他呼吸很紧。

这怎么弄?

萧野掀开眼皮,撩起衣摆给许之夏擦眼泪,声音软了很多:“我就说你两句,又没骂你,你别哭了。”

许之夏带着哭腔,乖巧点头:“嗯。”

可她的眼泪还往外滚,一颗颗,水盈盈的发光。

萧野继续擦:“老子不会哄人。”

他手都抖了:“小祖宗,你别哭了。”

许之夏自己抹了一把脸,噎声:“嗯。”

可眼泪不听话。

许之夏这样哭,萧野就想起自己腿折了进医院时,她也这样哭。

萧野沉气,带着气音:“别哭别哭。”

许之夏大口喘息,均匀呼吸,一声赶着一声抽泣,根本控制不住。

萧野手脚都麻了,只会重复:“不哭了,不哭了……”

萧野正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突然,一声呼。

“萧野!”秦婆婆睡不着,拿着蒲扇下楼乘凉,正巧看见这一幕,她蹒跚上前用蒲扇拍打萧野后背,“你怎么欺负之夏了?”

萧野第一反应,冤枉!

但许之夏哭成这般,又觉得…不冤。

秦婆婆继续拍打萧野:“之夏这么懂事,你怎么好欺负她?”

对于秦婆婆的‘招呼’,萧野不避不躲。

还是许之夏拉住秦婆婆手臂,不让她打他。

她摇头否认:“不、不是…不是我哥欺负我……”

秦婆婆不信的样子。

许之夏闭着眼睛,借着由头发泄心里的百感委屈和难过,哭出声:“是我…头发…太丑了…呜……”

秦婆婆一愣,哭笑不得,慈爱地拍一拍许之夏小脸:“没事没事!长长就好了!很快就长出来了!怎么还为这事哭!”

许之夏收住呜咽,‘嗯嗯’两声。

秦婆婆刚走,萧野就把许之夏半拉半抱到单元楼的墙角。

这里月光倾洒,安静得能听见蛐蛐声。

萧野拨了拨许之夏潮湿的短刘海:“你再哭,我就要成整栋楼的公敌了。”

许之夏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泪汪汪抬起眼皮。

她眼睛框着晶莹,眼皮又肿又红。

萧野是真不会哄人,半天憋出两个字:“不丑。”

许之夏明白萧野在说什么。

可是她撒谎了。

她这样不是因为头发。

是因为想着不该想的,念着不该念的,贪着不该贪的……

她真的,真的不想惹他不愉快。

她只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许之夏唇瓣松开,印着深深的弧形齿印,都快出血了。

她哽咽着嗓子:“对不起。”

萧野硬核的心脏被一把拧下,扔进地狱深渊,无限地下坠。

他宽阔的肩膀徐徐沉下,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她身子小小的,薄薄的,扑在他胸口发抖。

他喉结滚了滚。

他的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脑勺,软了心肠:“我不该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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