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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凄凉一笑


  何英凄凉一笑:“我认识到了吗?我认识地到位吗?我能改正吗?我有机会去改正吗?山难改,性难移,我虽然能认识到自己的某些错误,我虽然能局部地检讨自己,可是,我仍有私欲,我仍有妒忌之心,我仍然会吃醋,吃高强的醋,吃你的醋,我知道,我废了,我无可救药,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女人。”

  “不,别这样说,”张伟揽过何英的肩膀:“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女人。”

  “真的?”何英看着张伟,黑夜中的眼睛格外明亮:“你真的这样认为我?”

  “真的,”张伟诚恳地点点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有私欲,这很正常,谁不为自己打算?谁不为自己着想?只要不再去伤害别人,不损害别人的利益,就不失为一个好人。”

  “谢谢你,”何英感动地看着张伟:“谢谢你这样看我,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有钱并不代表拥有一切,真正的幸福不是金钱可以买来的,真正幸福的婚姻不是金钱可以支撑,也不是孩子可以维系的,真正幸福的爱情在于两人的相知相融、心心相印、不离不弃、同甘苦,共患难,我想,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应该去找寻自己真正的爱情。”

  张伟拍拍何英的肩膀:“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告诉我这么多事情,告诉我你心里的声音。人的理想往往高于现实,往往会对生活,包括婚姻,有超出现实的梦想和追求,只要别有太高的奢望,立足于现实生活,你就会幸福,就会满足,所谓知足常乐。你和老高已经走了这么久,已经有了孩子,已经有个共同的事业,还是走下去吧,不要有别的想法了,你不是曾经和我说过,当爱情走到了婚姻,爱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责任和习惯,这就是说,要学会认命,或者就像我们今晚刚开始说的,人就是命,性格决定命运。”

  何英摇摇头:“那是对生活和现实的妥协,对命运的屈服,对自己未来抗争的放弃,我这几天反复考了,我还年轻,我应该有我自己的生活,应该有真正幸福快乐的爱情。”

  “你这么说我无话可说,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你在为自己做出抉择,但是,我奉送你一句话。”

  “说。”

  “凡事三思而后行。刚才该说我都说了,该讲的也都讲的,命运和未来把握在你自己手里,不可儿戏。”

  何英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我知道,我自己有数。”

  “那就好。”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

  夜很静,两人各自想着心事。

  何英轻轻地靠在张伟肩头,梦呓一般问到:“你喜欢我不?”

  张伟一怔,记不清这是何英第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了。

  张伟没有回答,他不想再故意刺激她,毕竟这个女人没有对不住自己的地方。

  “我知道,你又会告诉我,说只喜欢我的身体,或者会说现在连我的身体也不喜欢了,是不是?”何英幽幽地说着,有些伤感:“我们的契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以后你就自由了,以后就不用担心我再来烦你了。”

  张伟感觉到何英内心深处深深的悲伤,有些感动,轻轻地对何英说:“我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以前说只喜欢你的肉体,是因为我不想让你有什么想法,不想给你留下幻想的余地,因为你有家,有丈夫,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我并不讨厌你,虽然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虽然我没有说出来,但是,我从心里感觉你是个不错的女人,我从心里感谢你对我的付出,对我的好,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不管你对别人怎么样,你对我,却是无可挑剔的,无微不至,真心付出,我是很明白的,我是很明白你的心的。以后,我会从心里把你当做我的好朋友,当做那种充满亲情和友情的好朋友。”

  何英转身扑到张伟怀里,泪光莹莹:“冤家,今天你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你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我知道,我是有夫之妇,我没有资格去追求爱情,这会为社会公德所不容。可是,如果我要是自由之身,我便可以自由追求我爱的男人,寻找我自己心中的爱情。”

  张伟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何英紧紧拥着张伟:“没什么意思,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证明什么一切?你别做傻事啊。”

  何英没说话,突然看着张伟问:“那个陈瑶——兴州的那个陈瑶,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伟一怔:“这会你怎么想起她来了,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同行啊。”

  何英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有关系就有关系呗,说出来怕什么,我有不干涉你,再说,咱也没资格干涉啊。”

  说完,何英紧盯着张伟的眼睛。

  张伟急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骗人是王八,你她妈天天净乱琢磨,刚和你说完这些事,我看你毛病又犯了。”

  何英放心了,嘻嘻一笑,把嘴唇贴到张伟耳边,边亲吻边轻轻说道:“人家这不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总要慢慢地改正吧。”

  张伟被弄得浑身发痒,可又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拿过手机看看时间:“我靠,5点了,天快亮了,抓紧睡会觉,困死了。”

  张伟这才感觉困意袭来,浑身乏力。

  何英心有不甘,问张伟:“你怎么说困就困?”

  张伟身子一缩进了被窝:“哎——天天在山里奔波,没得到休息的机会,能不累吗?”

  何英的身体在张伟的身上蹭着,手也不安分起来,呼吸渐渐急促:“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做个柳下惠,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不吃腥的猫。”

  张伟当然不是柳下惠,更不是不吃腥的猫。

  张伟已经成功地抵挡住了好几次诱或,来自何英的诱或,来自王炎的诱或,甚至于来自于林的诱或。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面对何英一次次汹涌澎湃的感情和亲情加友情的猛烈冲击,张伟的防线在逐渐后退,在逐渐频于崩溃。

  何英在张伟耳边轻轻地说:“我喜欢你,我喜欢在这个黑暗的环境里和你……”

  “这是我们的天地,这里没有任何人来干扰我们,来惊动我们……”何英继续说道,。

  张伟没有说话,没有主动迎合,也没有阻止何英,胸部剧烈起伏起来。

  “在我眼里,你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各方面都无比优秀的男人,在我见过的男人中,你是最棒的。”何英在张伟的耳边窃窃私语。

  张伟仍然没有动,没有迎合,也没有阻止,眉头紧皱,牙根紧咬,感觉自己身体内部一团火在灼烧,越烧越旺。这团火,烧得自己从心到肝到肺都在沸腾,从大脑到身体都在颤栗,从神经主干到神经末梢都在激烈狂舞……

  张伟紧闭双眼,使劲攥紧了双拳,想让自己大脑变得清醒,想让自己把心中的魔鬼驱走。

  可是,在如水的温柔下,在本能的驱使中,在似火的渴求里,张伟的努力变得徒劳无益。

  张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漂浮起来,如同在云朵里,脚下很空,又似乎在太空中,轻轻柔柔,失重状态,整个身体就像躺在棉花团里,被一团火簇拥……

  张伟恍恍惚惚中感觉眼前出现了伞人姐姐的背影,那背影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那样的陌生,若隐若现,忽远忽近……

  张伟忽而又感觉伞人姐姐在自己耳畔温柔地私语,轻轻地吟唱:“网上一个你,网上一个我,网上你的温柔我就犯了错,网上的情缘也卿卿我我,爱一场梦一场谁能躲得过……”

  张伟心里涌出无边的感动,现实和虚拟真的可以重合,真的可以交融了……

  “网上我们没有过一句承诺,点击你的名字发送我的快乐,接收吧,接收吧,爱的花朵……”

  张伟陶醉了,感觉伞人姐姐的发梢触摸到自己的耳朵、脖颈,痒痒的。

  “轻轻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你曾经真真切切闯进我生活,不见你的时候我情绪低落,

  只有你能刷新我的寂寞……”

  张伟迷醉了,感觉伞人姐姐的声音是如此的润滑亲切,柔润动听。

  “轻轻地告诉你我是真的爱过,你的哭你的笑深深牵动着我,你总说这真真假假难以捉摸……”

  张伟感觉伞人姐姐的脸庞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很温暖,他想睁开眼睛看看伞人姐姐。

  张伟放弃了睁眼的试图,放弃了内心的抗争,姐姐,让温柔来得更汹涌澎湃吧,让热情似火一般灼热吧。

  伞人姐姐,我爱你,我真真切切地爱你!

  月亮害羞得躲进了云层,黑夜变得无边而热烈,空气变得暧昧而冲动,空间变得狭小而疯狂……

  时间仿佛停滞,现实变得荒芜,大脑一片麻木,幻觉充斥心灵,一切都颠倒了,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大汗淋淋的张伟在迷幻和幸福中沉沉睡去,睡得很沉,不省人事。

  当张伟再次醒来,房间里光线依然昏暗,窗帘拉着,透进一丝光线。

  张伟摇摇脑袋,一摸旁边,是空的,人呢?

  张伟一看自己的身体,衣服呢?昨晚自己干了些什么?

  张伟努力去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何英哪里去了?

  张伟坐起来开开灯,穿上衣服,看到床头上放着一张纸条:“亲爱的,公司有事,我先走了,饭我弄好了,在电脑桌上,起床后记得热一下再吃。谢谢你。阿英。”

  张伟一看,电脑桌上放着一个砂锅,打开一看,甲鱼汤,还温热。

  看来何英刚走不久。

  张伟有些发怔,揉揉头皮,晃晃脑袋,昨晚自己和何英干嘛了?难道是又做那事了?

  可是,自己明明感觉是和伞人姐姐在梦中相会,没有去做啊。

  昨晚自己和伞人姐姐的感觉究竟是在梦里的虚幻还是现实中的借壳?

  自己和何英以往每次做完后都会失落迷惘,惆怅寂寥,痛苦郁闷,不错,昨晚自己是有高朝释放的淋漓尽致感,但之后的感觉很幸福温暖充实满足,睡得很深很沉很踏实。

  那么,自己究竟有没有和何英做那事呢?还是把何英的身体臆想成伞人姐姐,又一次借壳做那事呢?

  张伟想得头疼,索性不再琢磨,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过饭,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4点了,一天就这么过来了。

  浑浑噩噩,混混沌沌,无所事事,有点颓废的感觉。

  想起来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开始了,自己又长了一岁,29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一年过去了。

  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候一下父母双亲。

  县里搞村村通,家里最近安装了电话,联系方便多了。

  爸爸已经出院回家,身体恢复得很好,妈妈身体也很好。

  张伟放心了,亲人的平安是游子最大的宽慰。

  快春节了,妈妈问张伟何时回家。

  张伟还没有决定回不回去,总感觉自己一事无成,回去也灰溜溜的,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双亲。

  张伟告诉妈妈,看单位情况,看放假的时间,再行决定。

  妈妈说她和爸爸都盼着他回家过年,让他放假一定回来,然后又说还要带个女朋友回来。

  张伟突然感觉到有压力,对妈妈说自己知道了,然后挂了电话。

  张伟理解父母的心情,在他们那个地方,村里和他一般大的早就结婚,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又加上自己是独子,爸爸妈妈当然要着急了。

  张伟是个孝子,孝敬爸爸妈妈是他心中的至高之礼,他从来认为,一个不孝顺父母的人也不会是一个对社会对他人有责任的人,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能做朋友。

  张伟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可心里又有点无奈,这媳妇又不是大街上的小jie,随便就可以找的。

  张伟决定这事先放放再说。

  张伟弄了一个新年祝贺短信,搞群发,分别发给王炎、郑总、于琴、顾晓华、徐君、中天以前的同事还有现在公司的其他同事,最后又加上了何英和高强。

  发出去之后,才想起自己没有陈瑶的电话号码,竟无法向陈瑶致以新年的问候。

  何英很快把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里精神很好:“新年好!你起床了?”

  “嗯,”张伟答应了一声:“你在哪?”

  “我在公司,来了一个客户,刚接待完,给你炖的甲鱼汤吃了吗?”

  “吃了,谢谢你。”

  “毛病啊你,谢谢谁呢?还把我当外人,今天天气很冷,你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了,下班忙完我带饭过去。”

  “那好吧,”张伟正好有几个疑问要问何英:“你几点来?”

  “大约7点多钟的样子吧。”

  “好。”

  放下电话,张伟感觉精神很好,身体感觉也不错,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张伟知道,黎明黑暗中的那一场梦境应该是真实的做那事,只不过是一场错爱,是发生在何英身体上和伞人姐姐的一场错爱。不然,自己何以会有如此愉悦如此清爽的感觉。

  一时,张伟的心情感觉很复杂,不知是对不住何英还是对不住伞人姐姐。

  张伟冥思苦想,左右为难。

  自己脑子里充斥的全部是伞人的影子,虽然模糊,但很确定。在整个过程中,自己身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从没有过的满足,同时,心里对伞人姐姐的那份浓郁的感情也愈加弥坚,对伞人姐姐的那份眷恋也愈加深厚,感觉和伞人姐姐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张伟心里涌起对伞人的强烈思念,迅速打开电脑,登陆QQ。

  今天是元旦,姐姐也放假了。

  “张董事长,新年好。”

  刚登陆,伞人就来了一句新年问候。

  “新年好,姐姐,祝你                                        全家新年都好。”

  “谢谢张董事长关心,也代问你爸爸妈妈好,还有你未来的媳妇好。”

  “呵呵,我刚给家里打完电话,家里一切平安,至于媳妇,我还正犯愁呢?”

  “怎么?”

  “我老妈让我春节回家过年的时候带个媳妇回去,这玩意哪能这么容易啊,你至今连面都不和我见。”

  伞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伟:“我未来的媳妇就是你啊。”

  伞人敲击着张伟的脑袋:“我答应了吗?”

  张伟嬉皮笑脸:“你也没拒绝啊。”

  伞人:“耍赖皮,自作多情,强娶民女啊?”

  张伟呵呵一笑:“哎——正犯愁呐,母命难违。”

  伞人:“嘻嘻……到网络上发布招聘广告,征集一个契约女朋友,春节带回家,先应急再说。”

  张伟:“哈哈,契约媳妇,这倒也可以考虑,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此招,还是要把你列入第一人选。”

  伞人:“第一偶没同意,第二,偶黄脸婆你带回家,你妈妈还不骂死你,然后把偶赶出门哈,得,咱还是别出那丑了,老老实实修行咱的道吧。”

  张伟:“我老妈可不是那样的人,只要是我看中的,她一准是一百个同意,老妈很疼孩子的。”

  伞人:“有其子必有其母,从你身上能感觉到你们一家都是好人。”

  张伟:“怎么感觉到的?大仙。”

  伞人:“因为你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继承着他们的基因,承传着他们的教诲,所以,从你身上,也可以看出你父母一定是贤惠礼德、忠厚淳朴的人。”

  张伟:“谢谢你的评价,你的父母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伞人:“是的,我的父母对我们家的孩子都有严格的家教,从小就教育我们如何做人,可惜,我父亲3年前过世了……”

  张伟感到,伞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已故亲人深深的怀念。

  张伟:“不要伤心,姐姐,你父亲的肉体虽然消失了,但他的精神永存,他对你的教诲永远不会消失,他永远活在你们家人和周围人们的心中。”

  伞人:“你说的很对,很好,我很感动你对我父亲的评价,我会记得你说的话。”

  张伟:“你现在在家里?”

  伞人:“公司。”

  张伟有些意外:“元旦没放假?”

  伞人:“是啊,可恶的资本家,剥削,公司元旦正常营业,我值班哪。”

  张伟:“元旦怎么不和家人团聚?”

  伞人:“要团聚的,我一会去我弟弟家吃晚饭,我妈妈、妹妹、妹夫都过去,元旦吃个团圆饭。”

  张伟羡慕地:“一家人团圆,真好。”

  伞人:“怎么?想家了?”

  张伟:“说不想,是假的,说想吧,又显得有些儿女情长,不像个男人。”

  伞人发过来摆摆手的表情:“兄弟,大可不必,男人并不是要冷血要冷漠要六亲不认才像个男子汉,男子汉一样有七情六欲,一样有儿女情长,一样有万般柔情,能屈能伸,此之谓大丈夫。”

  张伟:“言之有理,想想父母一辈子拉扯孩子真是不容易,逢年过节团团圆圆也就是老人最大的心愿了。”

  伞人:“所以,你过年放假一定要回家去,全年过个团圆年,让老人开心放心宽心。”

  张伟:“姐姐说的对,可是,老妈还有个心事,让我带个对象回家,这个事情有些棘手。”

  伞人:“有什么棘手的?”

  张伟:“你不答应啊。”

  伞人:“干嘛非得我答应啊,女人有的是,招聘一个得了。”

  张伟:“女人多的是,你却只有一个。”

  伞人:“你伶牙俐齿,我讲不过你,不和你争辩了,我要去我弟弟家吃饭了。对了,还没问你这几天的工作情况,回头明天我们再聊,OK?”

  张伟:“好的,你去吧,明天我好好和你聊聊。”

  刚和伞人聊完天,何英到了,在外面敲门。

  开门一看,张伟大吃一惊,来人不是何英。

  来人是高强。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知道这里?何英怎么没来?两人之间又发生什么争端了?

  一连串的问号在张伟脑海里闪过。

  高强站在门口,脸上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

  张伟一时有些意外,愣住了神。

  “怎么?不欢迎?很意外?张经理。”高强脸上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

  张伟很快从意外和吃惊中恢复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大鸟事。

  “高总,贵客,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请进。”

  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姿态。

  高强扫视了一眼黑乎乎的客厅和杂乱的布局,眉头一皱:“算了,不进去了,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茶。”

  张伟一时有些踌躇,摸不清高强的用意,没有回答。

  “地方不远,就在你公寓楼下的茶馆,”高强看到张伟犹豫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

  “好吧,等我穿件外套。”

  30分钟后,张伟和高强坐在茶馆里开始喝茶。

  “上好的乌龙,请。”服务员把茶端上来,高强端给张伟。

  “谢谢,”张伟接过来,边品尝边看着高总的眼睛。

  高强看也不看张伟,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气,然后慢慢饮了一口,摇头晃脑:“嗯,不错,好茶。”

  张伟微微一笑:“看不出高总是品茶的行家。”

  高强笑笑放下茶杯:“中国的茶文化源远流长,这饮茶可以修心养性,可以去火压邪,可以清脑静心,上年龄了,这身体就是要靠养啊。”

  张伟看高强悠哉悠哉在那里品茶,好像约自己出来就是为了叙旧,有些沉不住气:“高总,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高强反问:“我们是兄弟,没事就不能坐坐吗?”

  张伟:“不敢当,不敢高攀,您是大老板,百万富翁,咱是打工仔,小市民,和您不是一个级别。”

  “哟!”高强呵呵笑起来:“干嘛这么损自己啊,不过也看得出来你很实在,挺有自知之明啊。”

  张伟毫不客气:“咱自己多大斤两咱自己有数,有什么事,痛快点,说吧。”

  高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张伟,沉稳地说:“急什么,躁什么,即使我们不是同事了,也还能做朋友吧,至少也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还真成敌人了?”

  张伟看高强不紧不慢,稳稳当当,又有些阴阳怪气,也不想多说什么,低头喝茶。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住处?”

  “是的。”

  “其实很简单,当年小郭租房子的时候地方是我帮他找的,我前几天偶然听他们说你和小郭在一起租房子住,所以找过来很容易。”

  原来如此,想起来很复杂的事情原来是如此简单。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家呢?”

  “周末,元旦,当然你要放假了。”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是聊天,而是叙旧,三是啦呱。”

  “废话,你这一二三还不是一个意思。”

  “呵呵,基本是这个意思,”高强点燃一颗烟:“辞职了,就成仇人了,不见面了,是不是,你不见我,好,我来见你。”

  “没那意思,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大家来去自由,雇佣关系,何来仇人之说,只是因为工作忙,而且,见面也没什么好谈的。”张伟直杠杠地说。

  “痛快,我就喜欢和你们北方人讲话,爽快,”高强一拍巴掌:“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找你叙聊,当然是有话要说,只是,我希望我们虽然不再是同事,但也不要成为敌人,希望我们能心平气和,能像老朋友见面那样,和和气气讲话,聊天。”

  “那好,”张伟的语气缓和起来:“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对您,只是,我感觉——”

  “你感觉我对你有意见,是不是?”

  张伟点点头。

  “你刚辞职那阵,我对你确实是有意见,连续几个事都办砸了,接着撂摊子走人,随后跑老郑那边去工作,这事我不管你是不是有主观故意冷场子的意识,但老郑是百分之百有挖我墙角的意图。”

  “高总,这——”

  “这事你不用多解释,我也不想听,凭我对老郑的了解,这事一个准儿,有些事你并不一定会想到,毕竟你还年轻。”

  张伟一时无话可说。

  “而且,你辞职后,就连何英都护着你,站在你那边,替你说好话,更让我生气,关键时刻,自己老婆站在外人一边,哪里还有一家人的意识。”

  看高强冲动自信的神态,张伟默然,不说话。

  “特别是今天下午我下飞机回到家,说要找你坐坐,聊聊工作,她死活不同意,又和我大吵一架,无非是怕我和你闹起来,连我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我,这么看扁我,我真有这么狭隘吗?这个臭娘们,关键时候胳膊肘子向外拐,根本就和我不一条心,想想当初和她结婚就是个失误,她根本就是看中了我的钱,我的公司……”

  张伟看着高强,感觉他像个娘们,唠唠叨叨的,直接打断他的话:“高总,你刚下飞机就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讲这些事?”

  “当然不是,我今天找你,主要是两件事。”

  “您说,我洗耳恭听。”

  “这一嘛,就是消除弟兄们之间的误会,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何况,我们本就无仇,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管谁对谁错,大家以后还是好朋友。特别是你在我公司工作期间,给公司的营销工作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给公司带来了大笔的收入,这些,我是都不会忘记的,中天也是不会忘记的。”

  张伟一听,有些感动,毕竟高强这话是对自己过去工作的肯定,是对自己辛勤付出的一个评价,而且,高强的态度显得很是诚恳,是啊,相逢一笑泯恩仇,不做同事,也不一定非要做敌人。

  “谢谢高总的评价,感谢中天和高总给予我成长的机会和对我的培养。”

  “感谢谈不上,我这个老大哥做的不够格啊,整天在外面跑,对你关心也不够,你走后我才知道你生病住院的事情,我把何英和下面的人狠狠批评了一顿,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人给我汇报。”

  张伟更加感动了:“谢谢高总关心,其实这事不能责怪他们,我住院的事只有小郭知道,其他人谁都没说。”

  “当然,你现在虽然不在我公司工作,但是我们毕竟还是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一起把酒临风、谈天说地,煮酒论兄弟,是不是?我们大家还是一样做好朋友,对不对?”

  “对,”张伟点点头:“既然高总如此看得起兄弟,那我们以后当然还是好朋友。”

  “这就对了,”高强哈哈一笑:“今天我找你还有一件事,不过这件事和第一件事比起来,那就是小事一桩了。”

  “您说。”

  “你现在在龙发旅游工作,负责营销这一块,我们和龙发旅游呢,有一个区域营销代理协议,以后我们还要经常打交道的。”

  “是的,以后我们还会经常打交道,还需要您多支持。”

  “呵呵,当然,我们是朋友嘛。不过,这个代理协议当初签订的时候,在文字斟酌和数据的确定上有一些马虎和仓促,最近我正在和老郑联系,对协议进行一些必要的修订,对合同的任务数和返利比率进行重新确定。”

  张伟一听,心里琢磨,你不是要撕毁协议的吗,怎么又要修改协议呢?看来还是伞人姐姐说得对,协议对大家都有利,都能赚钱,赚钱的事干嘛不做?

  “这事我不知道,一直没有参与,您直接和郑总联系好了。”

  “老郑也答应重新考虑协议中的一些细节,要进行重新论证和核算,以前老郑没有营销管理人员,都是自己弄的,现在你去了,这一块肯定是要放在你这边去做。”

  张伟好像慢慢听出了高强的道道:“您的意思是?”

  高强呵呵一笑:“既然我们是兄弟,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意思是你在重新搞论证和核算的时候,尽量多照顾照顾你老哥这边,另外,老郑那边有什么内部的消息,及早给老哥我通个气。当然,这点小事情对你来说,很简单,很容易,老哥我也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哦,弄了半天原来是这意图!张伟明白了。如果自己这样做,那不就成潜伏了,不就成内鬼了,不就等于出卖商业机密?

  老大哥,你可真会照顾小兄弟,够意思。

  张伟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点头:“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张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高强看张伟这神态,以为张伟答应了,很高兴:“等协议重新签订了,老哥一定不会忘记你,一定会给兄弟大大的好处。”

  张伟笑笑:“大家既然是朋友,谈钱不就见外了,太俗!”

  高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是,是,兄弟说的对,谈钱太俗,不提这个,来,喝茶。”

  两人边喝茶,边要了一些点心吃。

  吃吃喝喝到了9点多,张伟和高强分手告别。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家休息吧。”张伟对高强说。

  高强抬腕看看时间:“不行啊,我还得连夜赶到杭州萧山机场去,一个老朋友从北京过来了,明天一大早我和他要去省旅游局办事情。”

  张伟:“您可真是辛苦。”

  高强:“呵呵,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送走高强,张伟步行回宿舍,刚到楼下,却看到何英在那里等着。

  “咦,你怎么在这里?”张伟说。

  何英无精打采:“上去再说吧。”

  进了房间,张伟才看到何英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一侧有红红的手印。

  “你们吵架了,他打你了?”张伟问到。

  何英点点头:“是的。”

  “为什么?”

  何英没有回答,却反问:“他走了?”

  “是啊,开车去杭州萧山机场接人去了。”

  “他和你谈什么了?”

  “没谈什么,就是说大家以后继续做朋友,不能因为辞职就成了敌人,等等。”

  “就这些?没说别的?”

  “还有,说中天和龙发的合同要修改之类的,让我帮帮忙,有什么消息透个信,还说事成后给我大大的好处。”

  “你答应了?”

  “我没说答应,也没拒绝,就是点头说知道了。”

  “哦,”何英点点头,无力地坐在床上:“你不憨也不傻,你自己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做,不用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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