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致命一击
眠川一带风景秀丽,都是平原,一眼望去,无边无际,远处初升的太阳仿佛悬在地上一般,自有一派波澜壮阔。
一辆马车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行进着,仿若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远游似的,雇佣了一辆马车,边看边走。
任谁都想不到里面坐着的是被人疯狂追杀的宸王及宸王妃。而那赶车的也并非雇佣的车夫,而是昔日顾天澜座下的第一枚猛将—云曜。
云曜像一枚忠犬,喜欢黏着他的主子,所以当初甄选车夫的时候,云曜第一个报名了,最后由顾天澜亲自提名。
云曜觉得欢喜。
在阿澜姐姐的心中,他的地位卓越不凡。
那时,云曜紧紧地跟在顾天澜的身后,目光落在公孙奕的身上,眼眸里不自禁带上了炫耀与警告—他早就看不惯公孙奕天天霸占着他的阿澜姐姐了!他与阿澜姐姐多年的感情岂是公孙奕这个外人能影响得了的!
然而,公孙奕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有些似笑非笑,像是酝酿着什么坏主意一般。
云曜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待他做了两日的车夫,云曜便知道公孙奕的笑从何而来了。
云曜本来想做个称职的跟班的,却没想到事情全被公孙奕做了。端茶送水,公孙奕包了,鞍前马后,公孙奕也包了,就连脱衣洗衣,公孙奕也包了!这两日里,公孙奕一直黏着阿澜姐姐,根本没有给云曜靠近阿澜姐姐的机会。
这两日,也让云曜认识到一个完全不同的阿澜姐姐。
可谓勇猛无双的阿澜姐姐居然也有柔弱的时候,要公孙奕扶着背着!
可谓气概十足只会吼人的阿澜姐姐居然也会发出那样娇嗔与喘息!
云曜眼睛里心里都冒了火,但是偏偏无可奈何,只得将怒气发泄在马上,狠狠地一甩马鞭,谁知道马也和他作对,无论他怎样甩马鞭,马儿依旧悠闲地前行着,偶尔还要停下来吃个草!
马车外,云曜全身都在冒火,马车里,公孙奕则忙着点火。
"赶了两日的马车了,娘子可是累着了?为夫替你捏捏。"公孙奕先是捏顾水月的肩膀,捏着捏着就捏到腰上。
娘子不仅脸上光滑地如同丝绸一般,身上也是软绵绵的,一碰上便移不开了。
公孙奕捏着捏着便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将脑袋埋在顾水月的肩膀上,嗅着熟悉的气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全身都像是有一股火在燃烧着,胸腔中心脏剧烈跳动着,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阿澜,这草地看着不错,阿澜可愿与我一起去滚滚?享受一番以天为盖以地为庐的感觉?"公孙奕沙哑着声音问道。
顾水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随地发情的男人,拒绝地很直接:"不想。"
公孙奕兴奋而期待的脸顿时耷拉下来:"为何?"
"我不想滚了一身的草屑,顺便再养上几只虫子。"
想着阿澜雪白的肌肤被蚊虫叮咬出两个红点,公孙奕道:"也对哦。"
"宸王,你现在要注意的不该是李邺谨为何还没有追上来吗?"
马车停了下来,公孙奕跳下马车,趴在地上,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耳力极好,可以听到十里以外的动静。而此时,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公孙奕掀开马车的帘子走了进去,紧挨着顾水月坐下,顾水月从他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李邺谨狂怒之下,应该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们才对。我们以这样的速度走了两日,李邺谨就算跟丢了两三次也该追上来了。"顾水月道。
"难道是我们的计谋出了问题?"公孙奕皱着眉头道。
他们已经成功点燃了李邺谨的怒意,这计谋不该出问题。
很快的,公孙奕便收到安插在李邺谨身边探子的消息,知道了缘由。
"李邺谨身边有一谋士,唤做'姚时俭',他从我们撤退的平整的车辙痕中,断定我们撤退时是井然有序的,以此推断这是个陷阱,引诱李邺谨追上来,诱敌深入。"
"姚时俭?"
"阿澜认识他?"
"有谋略,但是求胜欲太强。"
"若为谋士,不就是要替主子打胜战吗?"
"以全城百姓相威胁,打胜战?"
公孙奕懂了:"心术不正。但是,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们精心设下的陷阱,竟然这样被人给破了。李邺谨不上当,还不如当初直接杀了他。
马车彻底停了下来,两人站在空旷的草原上,望着允州所在的方向,眉头都不禁皱了起来。
"墨寒,换个方向,往这里走。"
"从这里直走是隐水河。"
隐水河宽约二十丈,水流湍急,根本没有船能横渡这条河。
公孙奕深吸一口气,如今的情况,也只能险中求胜了。这条线放得这么长,若是没钓到大鱼,还真是功亏一篑。
李邺谨的四十万大军驻扎在允州城外。
"陛下,如今最好的选择是攻破燕州,直取寰州。"姚时俭道。
李邺谨的目光紧盯着公孙奕撤逃的方向,没有说话。
姚时俭知道,李邺谨并未死心。一则,李邺谨心中想的是擒贼先擒王,待抓获了公孙奕,那破燕州和寰州便简单许多,二则,李邺谨胸中怒火燃烧着,唯有杀了公孙奕方能解气。
姚时俭心中略微有些嘲讽,李邺谨确实不如公孙奕,做望月的皇帝尚且可以,然而天下的王—他没有睥睨天下的气势。但是,谁叫他选择了他呢。即使是一滩烂泥,他都得扶上墙。
待到李邺谨派去的兵士来汇报,李邺谨方才会死了这条心。
等了两日,傍晚的时候,那派出追查公孙奕行踪的将士便回来了。
"陛下,公孙奕带着一众兵士仓皇出逃,竟然朝着隐水河的方向而去了!"
兵士的话一出,李邺谨一喜,姚时俭却是脸色惨白!
这怎么可能?
车辙痕迹那么整齐,公孙奕就是在做戏,怎么可能是真的出逃?但是若非仓皇出逃,又怎么会朝着隐水河去?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前路被隐水河切断,待到李邺谨四十万大军追上去,公孙奕根本无路可逃。
纵然如此,姚时俭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公孙奕肯定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所有将士准备,立即出发!"李邺谨却根本等不及了,立即下了命令。
"陛下,我觉得其中有蹊跷。"姚时俭道。
姚时俭话音落,便被李邺谨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
"姚时俭,因为你的一番谬论已经耽误了两日时间,若是两日前追上去,朕早已将公孙奕杀了。你此时竟然还想阻拦朕,是不是公孙奕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邺谨那一脚踹得极狠,姚时俭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绝望。他似乎想辩解什么。
"自你来到望月军营后,你的出谋划策并未令朕打赢一场胜战,反而节节败退,损失十万大军,且措施抓获公孙奕的最佳时机。"李邺谨心中的愤怒全发泄在姚时俭的身上,又狠狠地踹了他两脚,"姚时俭,你若是再敢说一句话,朕便割了你的舌头!"
集结的号角声已经响起,李邺谨骑在马上,一甩马鞭,便冲了出去。他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四十万大军。
姚时俭倒在地上,无数马蹄声响起,许多将士早已看姚时俭不顺眼,走过的时候都狠狠地踹上他一脚。
许久过后,马蹄声和脚步声都已远去,天地之间,唯有姚时俭一人,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
想着辅佐明君、一统天下、青史留名的姚时俭,磨刀四十载,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浑身都是伤痕,眼睛大睁着望着天空,眼里写着的唯有绝望。
心中绝望,许多东西反而清晰起来。
他终于明白那一日和贺重言会面后,贺重言脸上别有深意的笑了。
因为有人比他更能揣摩李邺谨的心思!
"完了,李邺谨完了,我也要完了。"他低声囔囔道。
他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跨过眠川,冲向隐水河。
公孙奕确实是仓皇出逃,竟是连方向都分辨不清,一众将士丢盔弃甲,乱逃一气。
因此,即使李邺谨给了公孙奕两日的逃跑时间,还是被他很轻易地追上了!
"顾天澜,你还真是瞎了眼,竟然觉得这样的男人也能与朕一郑天下?"
"今日,朕便要你看看,谁才配这天下的主!"
公孙奕及他的五万大军就如同可怜的猎物一般,被四十万的狼群围在其中,苦苦挣扎,插翅难逃!
李邺谨并非立即下了杀令,每当危急时刻,李邺谨总会故意放出一条生路,让公孙奕逃跑。公孙奕自以为有生路可逃,岂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死路。
看着公孙奕越逃离隐水河越近,李邺谨便觉得愉悦。
李邺谨享受这样抓捕猎物的感觉,享受公孙奕的脸上出现惶恐的神情,享受着他们的不安与焦灼。
这种掌控天下的感觉再次回来了,这样才能更好地消除他在允州那段日子受到的侮辱!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最终一举歼灭吴王。
他受的屈辱便是为了今日的胜利!
李邺谨自比越王,心中更觉自己卓绝不凡。
最终,当公孙奕与他的残兵到达隐水河边的时候,李邺谨也玩得差不多,开始收网了。
公孙奕的一众将士皆是狼狈不堪,穿着破旧的衣裳,浑身都是血迹,站在那里,如同乞丐一般。
公孙奕与顾水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李邺谨的目光迅速攫住他们,严重快意升腾!
哈哈哈!
公孙奕,你加诸我身上的,我将十倍奉还!
"阿澜,过来,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你站在他身旁。"李邺谨看向顾水月,脸上带着一丝柔情。
顾水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李邺谨瞬间被激怒了。
"阿澜,你是要陪着他一起死吗?那朕就成全你!"
李邺谨的眼中露出嗜血疯狂的表情,取出了剑鞘中的剑,高高举起—
杀!
然而,他的'杀'字还未喊出声,另一种声音迅速淹没了他。
汩汩!轰隆隆!
"水,好大的水!"
"大水来了,快逃命啊!"
李邺谨转头看去,便看到滔天洪水从上游冲了下来,那般汹涌,有着吞灭一切的力量。
五十万将士,纵然再勇猛,也无法抵抗这样的洪水!
李邺谨下意识地看向顾水月,便看到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中计了!
李邺谨脑海中轰隆一声雷炸开,然后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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