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两个狠人

屋里只剩下云雨虹的人再加上白子玉。机灵鬼和小气鬼、爱哭鬼三人自觉站到了屋外守着，让闲杂人等不能靠近，白术回房去准备药物，屋内，云雨虹，老道，宁先生和白子玉在桌边坐了下来。

白子玉先言道:“在下先谢过长公主狱中搭救，金殿作证之恩。”

云雨虹望向白子玉，发现他神情与以前比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疏离，这眉头就不由得皱了起来。这是怪她隐瞒身份，还是因为她是公主，身份差距让他有了想法？

云雨虹看着白子玉不说话，其它人都有些尴尬，宁先生倒是开口打破了沉默道：“长公主今日来这里应是有什么要事吧？”

云雨虹点了点头，把这两天宫中的遭遇说了一遍，末了，低低叹了口气。白子玉听云雨虹在外祖家碰壁，又在宫中处处受制，不由得有些心疼，看向云雨虹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关切。老道在一旁心中狂喊，白子玉你这个笨蛋，别被她骗了啊，她哪那么脆弱，你若不在这里，她早就跳脚开骂了。可这些他只敢在心里说说，实际摆出的是一脸关心的样子。

接收到白子玉的目光，云雨虹的心里好受了些，对白子玉道：“我刚回来，只知这五大世家四大军候势大，但是京中势力具体怎样划分却是不知，白公子可否指点一二。”

宁先生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些云雨虹早先安排了他去打听，他刚本准备讲的，但现在显然用不上了。

白子玉点头道：“我也刚回京，对这些知道得也不太详尽。原本这五大世家和四大候府之间关系并不密切，先帝时，因周家所开的文萃书院在墨云国一家独大，朝中官员半数出身于周家书院，使得周家一时风头无两，先帝便开始重用了刘家，封刘家女家后，以期与周家制衡，刘家在先帝有意的帮衬下发展很快，于是朝中官员就渐分为刘派、周派。可因刘家有女在后宫，且又有了太子，便压着周家一头，文官已经派系分明，周家就开始打起了武将主意，刚好当时我祖母过世，于是周家便把女儿嫁入了白家。后来，先帝不满武将也参与到这些党派之中来，便把四位候爷都派去守边，还下令无召不得回京，这才把局面控制住了。可惜，先帝晚年时，也出现了皇子争储之事，刘家自然要保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所以还是与靖武侯和靖辉候联了姻，先帝看事不妙，才力排众议，给太子立了中立的靖远候之女为太子妃。还选了五大世家的于家女也就是现在的淑妃，和周家女也就是现在的慧妃为侧妃。可惜先帝的这种制衡之道当今皇上却未能学会。”

说道这里，白子玉看了云雨虹一眼，见她并无不快，才又接着说道：“乾宗登基后，在太后执意要求下，先是立了刘家女为贤妃，后又怕刘家女势孤，又立了和刘家亲近的靖武侯家女为德妃。”

云雨虹心中也在叹气，先帝还算是疼儿子的了，临终时，已经给乾宗铺好了路。先是找了中立但有兵权的靖远候府，这是乾宗的靠山和可抓在自己手中的势力。而刘家势大，那就用周家压制它，一个周家不够，那再加上于家，于是立了周家女和于家女为侧妃，乾宗只要平衡好刘家和周家两家，再想办法把其它家收为已用，这个朝堂乾宗就玩得转了。可惜，先帝漏算了太后，让她一下塞进了两个刘家的人入宫，平衡再一次被打破了。而周家对于商人起家的于家看不上眼，也不亲近，于是不断加强与靖国候白家的联系，与白家系在了一起。于家也生出了心思，干脆和不太被人重视的张家、董家走到一起。靖远候得不到乾宗的额外扶持，又被其它家族孤立，自然要生出再找个靠山的心思，而这时，白家抛出了橄榄枝。今天的局面乾宗是要承提主要责任的，没顶住太后的压力，刘家压不住，周家和白家文武相合没有约束任其坐大，唯一能抓在手里的靖远候也离他而去，朝臣四分五裂，结党营私，而更严重的是：刘家有两个武侯支持，周家现在也要有两个武侯支持了。云雨虹不禁想象起来，几年后，为争帝位，两大家族和四大武侯引起墨云国内一场大战，边关疏于防守，被敌国趁虚而入，墨云国民不聊生的画面。

宁先生补充道：“其实这种利益联盟也不是牢不可破的，我听说靖武侯家最近和刘家的关系有些不太好。”靖武侯家的德妃也生有皇子，所以靖武侯未尝不想争一争。

白子玉冷哼一声，“什么四大武侯，五大世家，都是一群贪利忘义，误国误民的小人。这些人若是得了势，墨云离亡国也就不远了。”他这是把自家也给骂进去了？

云雨虹接道：“说得不错，所以这几家我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势的。”你真连靖远候府也不顾了？

老道在旁边插言道：“两位为国为民，大义灭亲，在下佩服。”宁先生瞪眼，道长不会是睡着了听糊涂了吧，这两位怎么就大义灭亲了？

云雨虹点头：“他们若能有一丝悔改，我也会留给他们一丝生路的。”

白子玉道：“所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白家现如今已无武将之风，败落是必然的。”

老道看向宁先生，我老道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我只是说出了这两人心里的话罢了，老道我看人还是准的，这两个人就是两个狠人啊。云雨虹却没有理会老道和宁先生，而是和白子玉两人相对而望。

白子玉想的是：你若真的能有此决心，有此魄力，不被亲情左右，扫除积弊，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云雨虹想的是：你若真的能放下这所谓亲情的束傅，站在为国为民的角度行事，才不负我对你的看重。

事情谈到这里，云雨虹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了，而这另一半看来时机不对，不能实行了。

这时门口传来说话声，原来是肖大夫人差人请长公主去老夫人房里用饭。

周老夫人早先是不想见云雨虹的，虽说那是公主，但在墨云国公主的地位真心不高，或者说没有公主能在墨云呆到十六岁，刚成年就都合亲去了，实在让人对公主产生不了敬畏之心，再加上云雨虹一出现就破坏了周老夫人的计划，让周老夫人打心眼里恨上了云雨虹。可当她听说云雨虹留下了白子玉说话时，却又觉得不能不管不问了，就派人来说她没能迎接云雨虹，要向云雨虹请罪，还请云雨虹一起用饭。

云雨虹对这请国候府算是“向住已久”，自是想多了解些的，便带着众人前往周老夫人的荣安轩用膳。

在过来的路上，小气鬼偷偷对云雨虹说，这几天，白子玉又是蒙冤，又是受伤的，可回家来都没有人理会，住在管家给安排的东边一个偏僻的小院子，与庶子待遇差不多。继母不管不奇怪，可父亲也没问一句，还有他的亲弟弟，也没主动看上一眼，更没对这个亲哥哥表现得有一丝亲近，白子玉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家的人。

云雨虹对这样的状况倒早有预料，在大牢里，白子玉就说他已被家族舍弃了。而看看这一家人，祖母不是亲的，继母也不是亲的，父亲是亲的却是不成器的，弟弟是亲的却太小，且从小没在一起长大，也谈不上亲近，唯一亲近些的祖父，最看重的是家族利益，为了这些，子孙都得靠边站。生在皇家不易，生在这些世家大族也同样不易啊。而白子玉刚刚在厅中的对靖国候府的不满和淡漠怕也是放弃了这个家了吧。

一行人来到荣安轩时，早上出去的白大爷和白二爷也都回来了，白家的人除了在边关的白老候爷及白子麒白子麟兄弟外，其它的都到齐了，男女老少，莺莺燕燕的，站满了一屋子。

周老夫人是一个长得白净，看上去慈祥柔和人，可惜云雨虹已经见过太多“慈祥”的人，对这样的伪装早就免疫了，在她眼中，这是一个精明干练，心狠手辣的老太太，她的战斗力决不会弱于太后。

众人见礼后落座，仆人上来，摆好了饭菜碗筷，女眷坐了两桌，男人们在边上坐了一桌，而云雨虹坐在了周老夫人的身边。

在座的人论年纪是周老夫人最为年长，但论身份却是云雨虹为尊，按理是要云雨虹动过筷子众人才能开始吃饭的，但云雨虹却不忙着吃。她抬眼看向了男人那桌上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向他招了招手，“怎么有个孩子和我四皇弟好像啊，你过来我看看。”

肖大夫人连忙唤道：“子仁过来，长公主叫你呢。”

白子仁来到云雨虹的面前，细细弱弱的说了声：“见过长公主。”那瑟缩的模样儿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儿。

云雨虹笑道：“真是个乖孩子，跟我的四皇弟真像，很让人喜欢，你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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