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国师就是怀德太子!
陆念锦的眼里带着探究,从小女孩脸上掠过,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朝身后的无羡公子看去,冷声道,“让人搜一下,看看她身上可有什么凶器。”
无羡公子闻言,面色一寒,看向小女孩,沉声问,“你怀疑她才是真正的刺客?”
陆念锦眼角眉梢都是冷意,“搜完就知道了!”
无羡公子朝身边的玄一点了点头。
玄一立刻朝被陆念锦封住穴道,不能动弹的小女孩走去,他一把握住小女孩的两只胳膊,捏着用力往下一滑,一把精巧锋利,通体发绿的鱼肠剑便出现在他的掌中。
“主子!”玄一肃了面容,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鱼肠剑呈给无羡公子,道,“果然搜到了凶器,上面被淬了剧毒。”
无羡公子看着玄一手手中散发着幽绿色泽的凶器,只觉一阵后怕,阴沉迅速在他眼中积聚,“带回去,务必审问出主谋!”
“是,主子!”有死士领命,又在小女孩自杀之前,飞快上前,先一步卸了她的下巴。
妇人和小女孩一家很快被带走。
无羡公子扶着手脚发软的陆念锦回到了马车上。
“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有问题?”
马车重新跑起来后,无羡公子拧眉看向陆念锦问道。
陆念锦此时再想起来刚才的事,也后怕得很,她紧紧地抱着一只大迎枕,将下巴搁在上面,情绪低沉,嗓音沙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她会刺杀我。我会怀疑她只是因为,在给那个受伤的妇人把脉时,我心里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马上发生……”
“说到底,我不过是赌一把。”
“如今能侥幸死里逃生,最重要的还是国师肯信任我,念锦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无羡公子听她这般说,冷峻的面容微微松了松,道,“太子妃无需感激本座,本座说过会护你周全!何况这件事也是因本座而起,若本座一开始便不唤你救人,你也不会险些被人刺杀。”
陆念锦也不坚持,她从善如流道,“那我们就两不相欠好了。”
无羡公子看向她的眼睛,轻轻道,“嗯,两不相欠。”
将近一个时辰后,马车才在大慈恩寺山下停了下来,这时陆念锦已经缓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并肩往后山竹楼走去。
到了竹楼,无羡公子看了眼有些疲惫的陆念锦,道,“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午膳不做了吗?”陆念锦下意思地问,她记得,在孟清庭的紫藤府酒楼,他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回程路上也没有用点心。
“本座不饿。”无羡公子看着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便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陆念锦看他走远,稍微停顿了片刻,也朝东厢走去。
与她相反的方向,无羡公子进了书房,看到必应在里面整理文书,他落座后,冲他道,“你去跟秦嬷嬷说一声,太子妃出城路上受了些惊吓,让她这几日务必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必应听自家师叔这般吩咐,忙问道,“师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羡公子想了想,冷着脸,将回程路上遭遇刺杀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必应听完,脸都青了,抚着胸口连声道,“还好,还好……还好太子妃机智,识破了刺客的阴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无羡公子听必应这么说,想到陆念锦腹中的孩子,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暗道,这笔账他一定会替她讨回来!
东厢,陆念锦回房后,简单洗漱一番,换了衣裳就睡了过去。
秦嬷嬷临时接到必应的传话,二话不说,端着做绣活的笸箩就去了寝房,她在陆念锦身边坐下,一面替她缝制小衣,一面守着她,时不时就看她一眼。
陆念锦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她睡的有些沉,睁开眼睛后,又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姑娘醒了?”秦嬷嬷等到她恢复清明,才笑着问了一句。
陆念锦被她扶着坐了起来,哑声问,“嬷嬷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厨房里帮必应做晚膳吗?
秦嬷嬷眼底笑意更深,她自然不会将必应的交代说出来,只是软了眉眼,道,“老奴就是觉得看着姑娘才安心,才将笸箩搬了过来,”说着,她又转了话题,“姑娘刚睡醒,该是渴了吧,老奴去给你冲盏玫瑰露。”说着,便起身朝外走去。
等她再回来时,手里果然多了一盏玫瑰露。
陆念锦看着眼前樱红色的琉璃杯,脑中却有一瞬间的凝滞。她隐约记得,这一幕以前也发生过,曾有一个人也端过玫瑰露给她,但是现在她却想不起那个人的脸。
“姑娘怎么了?”见陆念锦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秦嬷嬷忙放下玫瑰露问道。
陆念锦被秦嬷嬷宽厚温热的手掌安抚着,许久后,终于平静下来。她舒展了眉头,面庞微微泛着白,轻声道,“无碍,只是有些事情,突然想不起来了,不想就好了。”
秦嬷嬷松了口气,重新拿起玫瑰露,递到陆念锦手里。
陆念锦接过,捧着琉璃盏喝了一口,玫瑰露的温度正好,流入腹中,又甜又暖。
“对了,今晚的国师的晚膳做好了吗?”喝过半盏玫瑰露,陆念锦看向秦嬷嬷询问道。
秦嬷嬷脸上的担心还没散去,皱着眉道,“今晚是必应下得厨,国师的那份已经送去书房了,姑娘的那份在炉子上温着,姑娘现在要吃吗?”
陆念锦摇了摇头,“我还不饿。”
“那就等饿了再吃罢,”秦嬷嬷温柔的说道。
……
一夜,漫漫而过。
许是这次刺杀,陆念锦并没有见到尸横遍地的惨状,也就没有做噩梦。
消息经过必应传到无羡公子耳中时,无羡公子微不可察的舒了口气。
时间又过去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蔡浥回来了,他去书房见过无羡公子后,又去了厨房找陆念锦。
陆念锦是知道无羡公子将购置新式调料一事交给蔡浥去做的,现在一看蔡浥露面,脸上又没什么沉郁的表情,她立刻道,“事情都办好了?”
蔡浥拱手禀道,“回太子妃的话,城东那家新式调料铺子里的所有存货都被属下给拿下了,各种调料加起来一共二十车,全都运到了国师府下面的一处宅子里。”
“你做的很好。”陆念锦看着他,称赞道。
蔡浥连道,“太子妃谬赞。”
陆念锦笑笑,又将目光转向秦嬷嬷,道,“嬷嬷,东厢的多宝阁最顶层有只锦盒,有劳你帮我拿过来。”
秦嬷嬷道了声是,朝外退去,没多久就将锦盒拿了过来。
陆念锦示意她将锦盒给蔡浥。
蔡浥疑声道,“太子妃,这是?”
“一些菜谱和调料的配方。你带下山去,将菜谱免费供给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食肆,然后再将方子上的调料让人做出来,售卖给那些酒楼食肆。如此他们只要操作得当,就能做出比紫藤府美味不止十倍的菜品。”
蔡浥听陆念锦说完,当即明白过来,“太子妃是想将孟大小姐的紫藤府酒楼给挤垮了!”
陆念锦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
“就因为孟大小姐爱慕主子?”蔡浥下意识问,一不小心就说秃噜了嘴。
陆念锦:“……”
她假装没听见,只是看着他手中的锦盒道,“这件差事你若是办得好,届时调料铺子开张了,我便送你一成干股。”
“谢太子妃抬爱!”蔡浥刚才在书房的时候,就听必应提起过陆念锦的厨艺,现在听她竟然要送自己一成干股,忙受宠若惊的应了。
随后,又与陆念锦商量了一番调料铺子的开张事宜,才领命退下。
不得不说,无羡公子身边的第一死士做事就是利索。
他从陆念锦手里拿了方子,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将第一批豆瓣酱,十三香,鸡精等复合调料做了出来,然后带着这些调料,一家一家酒楼的去谈判,那些酒楼掌柜见识过他手里的菜谱和调料,以及做出的成品,眼睛都亮了,毫不犹豫的就跟他签了十年的长约。
这十年期间,十几道菜的菜谱他们可以免费用,但是所需要的调料却必须从他们如意调料铺子来购买。
签约完成,去官府备案后,蔡浥又用最快的速度将各种调料送到各个酒楼。
那些酒楼为了抢占先机,纷纷安排自家主厨连夜练习,第二日一早,就隆重的推出了一系列的新菜,打的招牌还是——比紫藤府酒楼好吃十倍的酒楼!
一开始,信的人自然少,不过总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跟着再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那些酒楼的名声就起来了,而紫藤府酒楼则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衰落下来。
这日,紫藤府酒楼掌柜的看着自家门可罗雀的大厅,再也忍不住,吩咐人备车去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里,孟清庭刚好也在,听底下人说紫藤府掌柜的求见,她和萧泽对视了一眼,两人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难道,陆念锦和无羡公子又来找茬了?
“将张掌柜请进来!”萧泽先冷静下来,冲着来禀告的小厮冷声交代。
小厮领命出去,没多久张掌柜就进来了。
“小的见过四皇子,见过孟大小姐。”他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萧泽蹙着眉看着他一眼,开口问道,“张掌柜今日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张掌柜听主子主动问起,当即将紫藤府的现状说了一遍,说的过程中,他擦了好几下汗。
可即便他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萧泽还是怒了,他直接拍案而起,怒视着张掌柜道,“庸才!饭桶!要你有什么用!……现在可有查清楚,那些小酒楼的菜谱和秘制调料到底是哪里来的!”
“回四皇子的话,他们都是从一家名叫如意的调料铺子买来的,那些菜谱也是如意调料铺子主动送给他们的!”张掌柜又抹了把汗,颤声回禀道。
“既然是因为那家调料铺子,那就想办法将铺子抢过来!”
萧泽可是听孟清庭的,将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投给了紫藤府,要是紫藤府赔了,那他绝对会呕死的!所以即便不择手段,他也一定要紫藤府起死回生。
“四皇子,这家调料铺子的背后主人不简单,我们抢不过来啊!”张掌柜听了主子的话,忙汗流浃背道,顿顿,在自家主子吃人一般的眼神下,他又讷讷的补了句,“这家铺子背靠着的是国师府!”
国师——那可是比几个皇子绑在一起都要得皇上的爱重,谁敢在他头上动土。
萧泽听张掌柜说出如意调料铺子的幕后东家,也是愣了,他瞳孔紧缩,白了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质问道,“你说那家调料铺子的幕后东家是谁?”
“是国师!”张掌柜又重复了一遍。
萧泽直接面如土色。
张掌柜说得对,国师他是真的惹不起。
他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那么宠爱国师,他也不敢问。
他只知道,要是被父皇知道他胆敢抢国师的东西,一定会揭了他一层皮的。
“算了,你先退下吧,这件事让本皇子再想想,待本皇子想出主意了,再让人传你。”
被国师一个名头吓破了胆的萧泽敛了怒气,冲张掌柜摆了摆手。
张掌柜听了,二话不说,躬着身子就朝外退去。
等张掌柜离开后,书房里就只剩下萧泽和孟清庭。
萧泽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身去对着孟清庭,眼神阴沉,微带指责道,“清庭,你不是说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吗,可现在的结果呢?我为了你可是将全副身家都搭上去了!”
孟清庭被萧泽这般问这,脸上也有些不好看,她宽袖下紧紧握着的手已经刺破了掌心。
“四郎,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她侧过脸,微微低了头道歉,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
“清庭,你刚叫我什么?”萧泽目光追随着她,听到她娇滴滴的喊自己“四郎”,脑子瞬间就空了,用力揽住她的肩头,激动道,“你再叫我一遍好吗?”
“四郎……”孟清庭转向他,语调柔婉娇媚的又叫了一声。
那一回眸的温柔,萧泽的心都酥了,此刻哪里还记得自己搭出去的全副身家,他紧紧的抱住面前的女子,就吻了上去。
孟清庭柔弱无骨的倒在他的怀中,任由他索取,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萧泽坐在太师椅上,紧紧的揽着孟清庭,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情话——
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是我生命的四分之三。
为了你,别说付出全副身家了,就是我的爵位,我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清庭,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决定非你不娶,现在我真的好感谢老天对我的眷顾,没有让我孤独终老……
孟清庭听他这么说着,却轻轻的哼了一声,一面在他胸前轻轻的画着圈儿,一面故意醋道,“可你之前不是还很喜欢太子妃吗?还在牡丹会上当众放言,得一陆念锦,余生便再也不纳妾,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饮?”
“清庭,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萧泽听到心上人跟自己翻旧账,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得意。
他忙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一五一十将自己之前的打算说给她听。
“清庭,我真是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可那时候,你对我根本不假辞色,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我无法接近你,只能通过陆念锦来让你看到我对爱情忠贞不二的心。什么当众放言,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都是我想对你说的话。陆念锦她算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的女儿,一个庶女,如何配得上我天家四皇子的身份,她这一辈子,也就只能配我那个死了十八年的大皇兄了。”
孟清庭听到最后一句,前面萧泽说了什么,她全不在意了。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直直地看着萧泽道,“四郎,说起怀德太子,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清庭,你说!”
“那我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孟清庭有几分犹豫,有几分小心。
萧泽当即保证道,“就是你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你说吧。”
“是这样的,我几个月前,也就是年初的时候,曾经被我继母所出的那个妹妹孟清灵从假山上推下来,昏迷过一段时间,你可知道?”
萧泽作为孟清庭最忠诚的爱慕者,这件事他当然是知道的,脸上带着一抹心疼,他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道,“这件事我知道,我也知道孟清灵刚到拢翠田庄就消失了,你放心,这个贱人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谢谢四郎,”孟清庭轻柔的说了一句,随后她蹙起娥眉,沉声又道,“不过,我现在要说的事情与孟清灵无关,我是想说,打从那次昏迷后,再醒过来,我就能梦到一些未来的事。”
“未来的事?”
孟清庭用力的点头,怕萧泽不信,她又继续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没这么想的,后来梦到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巧,我才渐渐明白过来,这可能就是老天爷对我年幼丧母,孤苦伶仃的补偿。”
萧泽听她说完,果然信了。
“那你有没有梦到过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孟清庭点了点头,跟着,眼圈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你怎么哭了?”萧泽一见孟清庭要哭,忙一面给她拭泪,一面疾声担忧道,“可是我们两个的未来不好?我会负了你?”
孟清庭用力的点头,又摇头。
萧泽看她这般模样,脑门都急出汗来了,急声催促道,“清庭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清庭又啜泣了一会儿,才看着他的眼睛,声线颤抖道,“四郎,在我的梦里,怀德太子他并没有死,而是被人带出了宫……”
“大、大皇兄他没有死?”萧泽整个人都懵了,震惊的反问。
孟清庭轻轻的点头,“大皇子非但没有死,他后来还恢复了太子的身份,继承了云朝江山!”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算大皇兄没有死,那不是还有陆贵妃和三皇兄,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兄继承帝位?”
孟清庭听到陆贵妃和三皇子,微微变了脸色,她轻颤着娇躯,慌乱摇头道,“这、这我却是不知,我的梦里并没有他们,我只知道,最后登基的是大皇子。”
……
“那你在梦中可有看清我那大皇兄的容貌,他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萧泽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追问。
孟清庭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最得皇上宠爱的,年纪上又与大皇子接近的,四郎你说呢?”
萧泽闻言,心脏狠狠的一沉,无羡公子的脸径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现如今最得父皇宠爱的就是他,且他的年纪也和他那个早逝的皇兄接近。
可唯独一点不符,他看向孟清庭,“我记得母妃曾经说过,大皇兄的眉心是有一颗朱砂痣的,可国师……他并没有。”
孟清庭摇了摇头,“不过一颗小小的红痣,稍微遮掩几分不就过去了。”
“你是说,国师的眉心做了手脚……”
孟清庭点了点头,“应该是,在梦里,他登基时额心是有一点红的。”
萧泽脸色愈发阴沉。
他狠狠的攥紧了手。
此刻,以前不解的一些疑惑,终于真相大白,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父皇更宠爱国师,他们兄弟几个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国师受宠!
为什么明明是他先定下的陆念锦,父皇却不顾他的生死,哪怕冷眼他跪死在乾元殿外,都要将人抢去赐给他大皇兄……
原来,他们竟是一个人。
而他的父皇,从头到尾,心里都只有那一个儿子!
他的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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