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死亡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换一种问法,什么样的死亡,才是最痛苦的?
是会有那么一刹那的痛苦撕裂了整个身体,还是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如落叶一般破败?
安惟菸就在经历着这个过程。
虽然说历云来过之后,她的状况便好了很多,但是身子依旧是难以使上力气,只有在长燕来给她喂药时,她才能勉强挤出一丝吞咽的力气。
每次长燕离去,她都想开口让她留下,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得出来,直到之后,长燕会温柔地把药吹凉,再送入她口中。
一来二去,长燕留在安惟菸身边的时间就多了半个时辰。
而安惟菸的意识也并非是模糊不清的,可能是因为骨玉的缘故,她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些叶妖的嘶鸣声。
骨玉很好的保护了她的意识,那些叶妖终究也只是一些极其低级的小妖,突破不了被骨玉保护的心海以及神识,而她的心脏也是被历云亲自修复的。
历云在其心脏上布下了凝元阵,不得不说,历云布置的阵法极其熟练,这些日子唯一能挤出来的力气,都是由凝元阵提供的。
虽然,她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床上会留下很多很多橙红色的枫叶。
这些枫叶来自于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已经快变成枫林中的一体了。
她还不想死。
她想活下去。
似乎是历云的话给她带来了某种不可言状的力量。
就连长燕和郁灵云说明状况时,都不由得提了一嘴:
“一般的人族可能早就死了……”
安惟菸在这样的攻势之下,苟活了近半个多月。
她不需要吃食,只是需要长燕每日的喂药就能活下去。
一连半个月,安惟菸能看见的只有光秃秃的横梁,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体内正在以一种极其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着应有的机能,只是这种速度太慢了。
而且从根本上,是解决不了她体内肆虐的叶妖的。
她看不出来,但是长燕看得出来。
长燕虽然性子不热,但是还是对这个少女有一种莫名的关注感,说句心里话,或许是感知到了两人的经历可能是类似的……
每到夜晚,是安惟菸睡不着的时候。
夜晚的叶妖是最暴乱的时候,它们会啃噬着自己的身体,在静谧的黑暗中,那种声音如此清晰,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确实是足够骇人。
而她在这种近乎死亡的恐惧之下,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一点点化为枯枝败叶,凋零,腐败,最后化为花泥……
这种极其奇怪的类似于枯萎的死亡方式,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安惟菸的心智。
她有时候甚至是在想,要是从一开始一了百了,现在也不必承受这种痛苦了……
但是她做不到如此。
至少,她要为了历云活下去。
每每到晚上,如此的痛苦总会让她想起藏在心底那些混乱的记忆……
被山匪杀死微笑的母亲,为自己披上婚纱冷笑的父亲,高大的权贵对她的淫笑,新婚之夜的权贵儿子嘲讽的笑,还有……她抢走父亲的刀,划过自己的唇边,自己解脱的一笑……
那是怎么样的一笑……
安惟菸甚至已经不知道到底哪些是真,到底哪些是假。
好多好多东西似乎都是她心中杂乱的影子,都是她被吞噬的意识拼凑而已,杂乱的记忆……
父亲,是温柔的……
母亲……是与山匪为伍,要置父亲于死地的……
到底什么是真的……
安惟菸每到夜里,都觉得自己如坠深渊,意识在枫叶间一次迷失了方向,她所能看见的,只有一只……枫色的……妖怪……
然后,天亮了。
在她眼前的依旧是光秃秃的横梁,还有温柔地端着药的长燕姐姐……
“我们的院长来了,说是来看看你。”
长燕把今天的汤药给安惟菸喂了下去,随后声音很轻柔,安惟菸枫色的瞳孔间缓缓亮起了一道光芒。
长燕看在眼里,随后一边扶着她,让她勉强能够靠着自己坐立起来,自己则是对门外道:“历师兄,进来吧。”
门缓缓打开了。
是那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人。
他,就是院长吗……
安惟菸对上其目光,似乎心底一下子清澈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中的光芒总是在任何时候都熠熠生辉,给予她一种莫名的力量。
历云看着她依旧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秘法的第一句。
叶妖完全侵蚀者,周身皆化叶,百骸皆枯,若是护住心智,亦只可喘息……
“你找到方法了?”
长燕缓缓问道:“那你要不要看看她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说完,不等历云说什么,抬手便撕碎了安惟菸的衣物。
历云哪里想到长燕会如此,急忙转过目光,只听长燕接着道:“师兄,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历云心中默念一声罪过,但是长燕看样子是心意已决,历云也是来帮助其治疗的,所以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转过了头。
安惟菸的头靠在了长燕身上,也是那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
整个房间,除了长燕,两个人都愣住了。
应该怎么才能描述呢?
她的身体被枫叶一点一点的占据了,连同私密处也是一样,只有零零星星的一些地方尚且还能看出一些专属于人体的颜色。
其他地方,全是一些层层叠叠的颜色或深或浅的枫色,那些叶纹取代了她身上本来应有的血管脉络,诡异的是,在两人的目光下,那些枫叶还是无规律地律动着。
只有一阵风缓缓吹起时,那些枫叶被吹起一些边角,其间才会展现出属于女子的柔嫩皮肤。
但是诡异的事情其实不止如此。
在一些地方,枫叶没有选择去覆盖,而且留下了一些空洞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安惟菸的身体里面。
里面如同一个个深渊一般堆满了一层一层的枫叶,而有些地方可以看见安惟菸的骨头已经化为了一些枯萎的树枝,似乎一碰就碎的模样。
而她的身体还在簌簌地落下。
远远看去,这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更像是一个枯叶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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