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再见（下）
那些血在这一阵没由来的风里飘荡着，如一条细线一般飘扬在空中，似乎在那么一瞬之间，历云的那种紧张感立刻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如丝线般的血线，历云送了一口气，随后从某处掏出了一条白色的布条，想了想，还是用玄力递了过去：
“算了，刚才失态了。”
不知道为什么，历云看着那些冒出来的血，虽然说他白狼王的血脉是嗜血的，但是他居然对这种人血特别不感冒。
也就是在他来到了这个被荼毒的小村庄之前，白狼王甚至一度有想要放弃的想法。
再加上玄阴鬼气对他的行踪是有所阻拦的，所以这也是他来晚的原因之一。
端木婉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而历云显然也没有心思在待在这个地方，转身就想走了。
“历公子，不与小女子再转转吗？”
端木婉出言挽留道，说实话，端木婉还是很希望历云留下来的。
只是历云摆摆手：“今日已经累了，改日吧。”
他一口回绝，随后捻着御风术，飞快地离开了此地。
啧……
端木婉和马叔对视一眼，马叔的面容依旧是刚毅的，而端木婉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某些有所不同的东西。
“马叔，你看他……如何？”
“嗯，倒是挺可靠的一个人，只是……”
马叔的语气微微一转，看着端木婉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化，随后便收了话锋，道：“小姐前日倒是说，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子的。”
“是吗？”
端木婉星目间的光芒没有一丝变化，之前是如何，现在便是如何，而她又扫了一眼刚才历云离开的方向，随后回头，接着看着那一个残破的小村庄。
“马叔，你说，这个村庄现在看起来，会不会很眼熟啊。”
“毕竟曾经走过，毕竟曾经见过，这等地方，再多来几个，都没有这第一个的记忆更加深刻。”
“是吗？”
端木婉一字一句，似乎有些惜字如金，又似乎是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语气一直很平淡，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澜。
“小姐，你还在怪老爷吗？”
两人又是沉默了一阵，马叔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如今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一向刚毅的他，当下心里却不是滋味。
终于，他问出了这个自从回到流云城之后，一直以来的问题。
端木婉的目光总算有了一些闪烁，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是把目光丢在了那一条小溪之中。
“那年我离开流云城哭闹了好一阵，路过此地，你还叮嘱我说让我莫要下水……”
“在路上遇到那么多妖兽，快把我的车掀翻了我没哭；在进入南蛮晒得和煤炭一样还要训练我没哭；在那边最喜欢的城池被妖族攻破了，我也没哭……”
可是为什么，一回来她便泣不成声。
这一次的眼泪，是马叔见过的第一次，当这个在所有流云城弟子面前极有能力以及干劲的女子，扑在自己怀中哭泣的时候，他也有些恍惚。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从端木家主手中接过了这一个在襁褓中还在哭泣的女婴儿一般……
当时他经常会把她吓哭，而在端木家家主的勒令之下，他也就成为了这个女孩的马夫。
嗯，这一切都是那么稀疏平常，就像他在用着自己的上到杀敌时，这个女孩就在自己身后，担心而又仰慕地看着自己一样。
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前天与孙友见的那一面。
“此事既然是他所言，我自然也是无力去阻挡，再怎么说，我手下还有神仙会如此基业，是断然不可能轻易脱身的。”
孙友给两人上了一杯茶，看着桌子对面脸色并不好的端木婉，目光缓缓落在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马叔身上：“这件事，马叔也有所耳闻，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告诉你罢了。”
端木婉不可思议的目光转向了马叔，而马叔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而孙友又继续道：“若是那个人是你，想必也会是如此的抉择，不是吗？”
看着端木婉的不可思议，孙友很敏锐地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后缓缓拍了拍马叔的肩膀，同时也挡住了端木婉的视线。
端木婉一咬嘴唇，看着桌子上的两杯尚且还冒着热气的新茶，顿时觉得有些心情烦躁。
她在南蛮如此沉稳的心境，居然会在此刻如此烦躁？
端木婉冷哼一声，一掌将整个桌子打飞处神仙会的阳台之外，随后玄力骤然凝聚而起，整个桌子连同那尚且发热的茶水一齐在半空中被碾碎为齑粉，而她的气息似乎也在此刻沉重了许多。
孙友没有阻拦，马叔也是一样，因为他们都清楚，现在的这种状态的……
就算是端木婉，也绝对不可能在得到真相的第一时间就能够理解这一局之大。
不过端木婉似乎仅仅是如此突然暴起了而已，她也不再有什么动作，如此一般下来，她胸脯的起伏微微剧烈了许多，于是乎便走向了阳台，看着外面的熙熙攘攘的流云城。
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
马叔见状，刚毅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柔情，似乎是有些心软了，想上前一步。
而孙友却拦住了他的脚，看着马叔，很认真的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坚定。
似乎他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孙友任端木婉在风中吹了大概一刻钟的风，随后终于是缓缓向前，与之一起站在了阳台之上。
现在的端木婉似乎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此事的表情正如平时一样淡薄，就好像刚才那个极其烦躁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孙掌柜，若是我问你，你现在还值得我相信吗？你会怎么回答。”
“神仙会以信为本，自然是可以让小姐你相信的。”
孙友日常的圆滑，也不知道是否是在开玩笑，而端木婉的目光缓缓转向一边，似乎有意无意也在孙友那张脸上狠狠地剐了一下。
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定格了，她在说什么也没有办法了。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无论是端木婉，还是孙友。
还是整个流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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