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谋
阎罗做事,只求爽利,不求仁义道德,道义是放在心中的,而不是挂在嘴上的。
直言不讳道:“第一个办法,便是将狱魔的剑灵释放出来,投入熔炉之中,将其凶狂之灵,附着于兵刃之上。”
“如此,便可提升兵刃的灵性与凶性,反之,握住兵刃的人也会受到影响,但影响不大,最多也就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浴血厮杀。”
元正一听这话,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狱魔的剑灵释放出来,狱魔就不是元正的狱魔了,而是狱魔自己的狱魔。
不到化境之前,元正宁愿狱魔是一柄招摇过市的利器,哪怕明珠蒙尘,也在所不惜。
元正虚心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阎罗道:“采睚眦之血,投入烘炉之中,只是睚眦之血太过罕见,这个办法不太行得通。”
元正本来想问一下天狗之血如何,可还是算了,黑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事。
阎罗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便是采集妖兽之血,还得是大妖,这个办法更加行不通。”
元正心里有数了。
有阎罗在炼铁矿场和铁匠铺这里镇守,兵戈一事,便无需元正上心了。
一个有信仰的人,始终都能信得过。
“兵器库的位置,你如何看?”元正问道。
阎罗喝了一口花雕,脸色微红,随意道:“这是你师兄的事情,与我无关,兵器库事关重大,我也只是一个打铁的人。”
元正起身说道:“我先离开了,若再有事宜,我会再来,铁匠铺和炼铁矿场,以你为主。”
“第二个办法,我会着重考虑一下的。”
阎罗淡淡道:“慢走,不送了。”
这话也是真心话,并非恃才傲物,因为阎罗在铁匠铺操的是很多人的心。
元正没有在南麓这里多做停留,直接返回了拜月山庄。
花椒与茴香已然做好了饭食,元正回来的刚刚是时候,苏仪撸了撸袖子,看着一桌子的佳肴,郁闷道:“你们不在的这一段日子,可是苦了我的五脏庙啊。”
花椒嫣然一笑,柔情万种,茴香面无表情,始终都是一座冰山。
尉迟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尉迟德,莫非这一段日子,苦了苏先生的五脏庙。
上了年纪的尉迟德一脸无辜的样子,这一段日子,不说是好酒好肉伺候着苏仪,起码也在灶台里,折腾出了拜月山庄的极限。
尉迟阳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则在于,许多自己比较扎手的事情,苏仪都给处理了,且处理的恰到好处,为拜月山庄舒展开了一条还需要仔细雕琢一下的康庄大道。
几人围坐一桌,食无言寝无语。
尉迟阳和尉迟德在吃饭的时候也很少说话,能不说就不说,本来今日这顿饭,也是和苏仪头一次的饭局,尉迟阳还打算说几句谢谢先生的话。
可见到元正和苏仪都没有说话,花椒与茴香则安静的在一旁侍奉着几个男人吃饭。
尉迟阳和尉迟德也是明事理的人,便知晓,这个桌子上,有着比铁还要硬的规矩。
本来觉得这一段日子可能苦了苏先生,直到尉迟阳亲自吃了一口花椒与茴香做出来的菜肴,顿觉五脏六腑清爽无比,有醍醐灌顶之效。
很克制,也没有望向花椒与茴香。
尉迟德吃了一口,亦是面露惊讶之色,抬起头看了看,元正和苏仪都在闷头吃饭,他也不好评价什么。
可这样的菜肴,的确值得评价,宫廷里的御膳房,也不一定能做出这等人间美味出来。
尉迟阳的饭量比平时大出来了很多,吃了五碗白米饭,菜肉若干。
尉迟德本来也想多吃一点的,可上了年纪,不能贪杯,更不能贪口。
吃过饭后,花椒和茴香才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吃了起来。
苏仪几人来到了凉亭里,品尝新茶,好不惬意。
尉迟阳对尉迟德吩咐道:“还得劳烦爷爷在苍云城境内,多多寻找一些手艺过硬的厨子,我愿意出高价钱,只要他们的厨艺过硬。”
仅仅吃了一顿饭,便将尉迟阳的胃口给养刁了。
尉迟德和蔼笑道:“请少爷放心,我肯定会找来厨艺过硬的厨子的。”
苏仪微抿了一口,幽幽说道:“你们可就别白费心机了,这世上兴许可以找到比花椒和茴香还要漂亮的女子,可绝对找不到花椒和茴香这般贤惠的女子。”
“一个过硬的厨子,首先要拜一个师傅,然后还得接触到各种各样的高贵食材,还得有亲自上手的机会。”
“仔细算下来,能在厨子走到极致的人,几乎也等于能在武道一途走到极致的人。”
“万事想通嘛。”
尉迟阳不信邪的问道:“我拜月山庄有的是高等食材,足以培养出一批厨艺过硬的厨子。”
苏仪摇头笑道:“不是那么个道理,有高等食材,也得有人教导才行,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
“就算有名师指路,可花椒与茴香只是师弟的剑侍,所做之事,也是围着师弟一个人转悠,哪里有功夫去教导厨子。”
“二者,若是徒弟的悟性不好,也是天大的浪费。”
尉迟阳有些沮丧,拜月山庄如此之富足,竟然培养不出两个可以媲美花椒与茴香的厨子。
可仔细一想,做饭这种事若是能到达花椒与茴香这等程度,不管去了哪里,都能够顺理成章的混成人上人。
元正道:“你也不用在这件事下功夫了,咱们这会儿应当多找一些读书人才是正经事。”
苏仪说道:“对啊,吃饭这种事,你可以跟在师弟的后面混饭吃啊,反正师弟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绝对饿不着的。”
尉迟阳郁闷的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可人有的时候,还是要信邪的。
元正庄重道:“云端之巅,不缺武夫,在江湖帮派上算是成为了一尊庞然大物,可放在军伍之中,和西蜀双壁的常帮比较起来,相差甚远,我意打算搜集一批读书人,开设书院。”
“也让那些不识字的武夫们好好学学,免得到了日后,到了关键时刻,不认识字,就尴尬了。”
就像是李尘那样,刚得到《生死印》的时候,一门寻常武夫梦寐以求却又得不到的神功秘诀摆在他的面前,他却不认识上面的字。
苏仪道:“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武人相重。”
“可一个人若是会读书写字,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开设书院,的确是一个正经事,光有武夫打天下,却无文人舒化开导,难免也会出现强刚易折的情况。”
“这件事也不是太耗费银子,只是收集而来的读书人,得信得过才行。”
“云端之巅的成员们可以进入秦岭南麓,不走漏消息,那是因为那些人多数亲眷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也没人敢走漏消息,二者按月发放军饷,也能让那些人心里有个盼头。”
“可读书人不一样,读书人的脾气不小,志向挺大,如吕安这种经历过沧桑岁月的读书人自然可靠,可吕安这样的人,也不太好找。”
元正想过这个问题,读书人最是麻烦了,可立事,身边没有读书人,总觉得底气不足。
西蜀那里的读书人,算是被圈养起来的猪头,此生兴许可以混个一官半职,兴许到了日后也和吕安一样,逐水草而居了。
秦广鲁和郭喜军率领三万蜀兵来苍云城的时候,大概也将西蜀一部分可靠的读书人带了过来,只是那一批人,暂时没有露出头。
元正虚心向师兄请教道:“我曾听闻,终南山下,有不少读书人,整日关起门来,高谈阔论,舞文弄墨,风花雪月,自诩世外高人,且常有大秦的官员,前往终南山下寻找人杰,以师兄来看,我若是去了终南山下,许以重利,可行否?”
这倒也不是病急乱投医,而在于能在终南山下扎堆的读书人,多少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只是那些人自己有些高估自己了,明明只有县令的本事,却非要想着当郡守。
去那里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明白人,也算是投石问路了。
苏仪道:“以我看来,此事有点悬,一者,终南山下属于大秦境内,去往那里有暴露行踪的可能,大秦的谍子可不是吃素的。”
“二来,终南山下的读书人虽说都是一些狂放不羁之士,可心里啊,都想着怎么升官发财呢。”
“别看那些读书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可能家里的老母亲老父亲,糠咽菜都还不够吃呢。”
“西蜀是困龙之地,也算是真的困住了,没有指望,大秦那里风险太大,可你有没有想过,大魏可还有一座稷下学宫,江南之地,也有不少浪游的落魄士子。”
“稷下学宫那里,暂时不要去,以后若有机会,最好去拜访一下。”
“去江南找找看看,还是可以的。”
元正和尉迟阳对视了一眼,觉得有苦说不出,刚从江南回来,师兄又要撺掇他们去江南狩猎。
元正无奈道:“话虽如此,可江南那里,我暂时不想去,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北人和南人的习俗不同,江南的读书人若是来了苍云城,怕也会水土不服。”
“南北之争,自古以来都没有停过。”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将南方的读书人引过来,然后和北方的武夫融合在一起,可那也是建立在我们基础夯实,云端上城竣工的情况下,此事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稷下学宫里的人,反倒是介于江湖和庙堂之间,江南世家也好,稷下学宫也好,也总有一些才华足够却机缘不够的读书人,看能不能捡个漏。”
苏仪无话可说,到底是修行过《本经阴符篇》的人啊。
其实苏仪一直都觉得,元正立事太早了,云端上城这个摊子立起来以后,便意味着元正失去了一部分走南闯北的自由。
注定要长时间在苍云城好好待着,没工夫出去游猎。
偏偏元正手底下还没有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指望尉迟德和尉迟阳这爷孙两人,虽说能指望得住,可也太勉强了一些。
苏仪道:“我想师尊现在的意思就是看你自己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的话也未必是真理,只供参考。”
鬼谷子的想法,元正隐约能够猜测到一些,经过师兄这么一说,元正心里也就落实了几分。
尉迟阳始终都不知道元正和苏仪到底师承于哪位世外高人,总听着他们说起他们的师尊,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想来也是分外厉害的人物啊。
元正开口道:“以我之见,大争前夕,武将的地位青云直上,文人的地位,怕是要折扣很多,我相信,不但寒门士子没有出路可言,就连许多衣冠士子,都是苦于没有门路。”
“这么来看的话,我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还挺大呢。”
“我意已决,打算去皇城里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皇城呢,听说那里有一家神秘的饺子馆,我也想要去那里吃一碗饺子。”
落魄的读书人最多的地方,怕也就是大魏皇城大业了。
苏仪瞪大了眼睛,很想问你是去那里找死吗?
元正清楚师兄的意思,淡然应道:“以身犯险,投石问路,本来就是主事者应该去做的事情,我早就想去皇城看看了,我连大秦帝都咸阳都去过,大业,也应该去看看了。”
“论资排辈,皇城里的那一位,也算是我的舅舅,顺带看一下,我那位从未谋面的舅舅,到底会把我怎么样。”
苏仪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这里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师尊若是知道你这么搞事情,想来心里也会高兴地,反正你和大魏皇城里那位的恩恩怨怨,也有好些年了。”
尉迟阳抿了一口茶,有点苦涩,施施然说道:“如此光辉灿烂的旅途,师兄一个人去就好了,我还要在拜月山庄里主持大局,晚上苏先生还要给我上课,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元正去了皇城,尚有活路可言。
尉迟阳这样的人去了,死路一条。
元正没好气的看了阳子一眼,可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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