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甘做情感的奴隶
高耀摩挲瓷碗,原本稍显青春幼齿的小白脸,徒然摆出不合年龄般的深沉。
“我庆幸你不是她……”
“怎么呢?”我兴致勃勃,倒想听他高见。
他因着酒劲儿上头,面红脸烫:“她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结局悲惨。”
我有些气闷,直接喊了他的名字:“高耀,你知不知道,你们高家人聊天都有个通病?”
他见我面色肃然,疑惑望向我。
“话说得莫名其妙,磨磨蹭蹭的,真是急死人。如果你找我就是抒发感情,我没空陪你,要真有事,麻烦言简意赅。”我实在没法忍受,半天都在感慨人生的说话方式。
高耀给自己舀了两勺热酒,对着幽红的烛台,艰涩启口:“我爷爷铁血一辈子,骨子里柔情没几人能懂,老哥个性随他,都不爱给自己开脱。我不想你误会他们,特地找你聊聊。”
我抬抬下颌,示意他继续。
“这事还得从六年前说起,我哥跟好姐订完婚没多久,感情破裂。不单单因为爷爷不同意,也因为我哥他财务陷入危机,几乎被逼绝路,他不想拖累好姐,就狠心断了关系。后来才知,好姐怀了孕,等我哥去找她,她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
听言,我握住大碗的手一抖,酒洒了一身。
当年,高焰去找过我么?为什么我没有一点印象,甚至,全然不知?
高耀忙给我拿纸:“姐,你没事吧?”
我边擦外套,边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嚅嗫回答:“没、没事,我听着太入神了,然后呢?”
他叹了口气:“我哥看她身边有人照顾,而自己还一身债务,就没有打扰她的新生活。岂料好姐跟爵爷葬身火海……”
我坐在对面,仿佛听人介绍自己前生,那遥远悲苦的过往,到今天还历历在目。
“这些年来,哥哥大起大落,孤苦伶仃,爷爷都看在眼里,但毕竟年纪大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每每想起好姐,他就分外自责,要是当年没有阻挠,或许小生命已经出生了,不管日子多艰难,老哥身边至少还有亲人……”
“你们不就是他的亲人么?”我插嘴道。
臭小子垂眸,顿了顿:“我哥他是高家收养的,你应该知道吧……”
“嗯。”
“他对高家人太过疏远,就算我跟他做了一二十年兄弟,都觉得摸不透他的心。幼年遭遇,让他没法融入我们家庭。”
“幼年?”我不由愣怔,不管是以前,还是如今,回想起跟高焰相处的日子,他甚少提及他小时候。苏辕曾说漏嘴,他亲妈跳湖自杀,我猜,大概是这件事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吧。
“算了,他的过去不便多提。还有十分钟,我先捋顺一下中心思想!”高耀扬眉,拿起筷子敲了一记旁边的酒瓶,模样颇像个酒馆说书人。
叮——
“爷爷去找你,是把你当成了好姐,所以特别想弥补以前的过错。如果他的古怪行为给你造成了困扰,希望你能理解。”
我耸耸肩膀,颇为内疚:“其实应该我道歉才对,都怪我口无遮拦……”
“你也无需过于自责。到了他这个年纪,进医院是常有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今天看他进急诊室,倒是害怕他一不留神,就……”高耀欲言又止,眼神隐痛,似有泪光闪烁,不免抹了把鼻子。
我唯有以酒安慰,端起窑瓷碗,敬了他一杯。
两顾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姐,你赶紧回去吧。”站在北门酒馆门前,高耀醉醺醺地坐在他那辆小polo后座里催我走。
我跟代驾嘱咐了几句,过堂风拂过,不自觉拽紧了衣领,转身走进小区。
背对高耀那一刻,愧意无处可遁。
撩人夜色剥落我的伪装,情绪也不自觉被放大,心里来来回回都是“对不起”。待听到发动机声由近及远,我终是抑制不住捂脸哭泣……
韩哥总说,情感的奴隶,成不了大事。
我已经在拼命控制矫情,但仍然逃不过沦为眼泪的臣子。
日子平静而繁乱,有关部门为降低社会影响,已经出面对女星打架事件视频进行屏蔽删除,我提交一份手写公开道歉信,外付一百万,风驰放弃了对整件事情的追究。
慕嫣暂时息影,梅姐想让我低调一阵子,能推掉的通告全部推了,只剩一些平面广告保持新鲜度。
剩余的时间,全用来上表演课,加强演戏技巧。
我毕竟不是科班出身,天赋是一回事,后天的努力也很重要。
这天傍晚,我在练功房与老师对完戏,中场休息,看到高耀给我发的微信。
他告诉我,高书琼已经出院,但随着云东天气转凉,高焰打算送爷爷前往澳大利亚休养过冬。出国时间是晚上8点半,登机地点在云东国际机场T2航站楼。
高老妖要走了。
我拿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表演老师喊我继续练习,我才晃过神来。
其实我理解臭小子的意思,他想让我过去送机,可考虑到之前我跟高老妖的“恩怨”,我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他。
将手机扔回沙发椅中,想重新投入到戏剧状态,岂不知动作跟台词搭不上杠,越演越机械,眼神都变得愚钝。
“我看你心不在焉的,要不今天先到这儿吧。”表演老师停止动作,提前给我下了课。
我累得瘫坐在地上,双手杵地,抬眼看天花板。
四周全是镜子。
反射进眼帘的面孔,眉宇紧皱,心事重重。
一番天人交战,我终是没能抵挡住内心那抹肆意乱窜的愧疚感,穿好外套,将手机装进兜里,跟梅姐借了个车,径直往机场狂奔。
从市里走机场高速,得要一个小时,期间还不加上下班堵车。
待我满头大汗赶到目的地,抬眼望向前往澳大利亚的国际航班,显示即将登机。
我以为高书琼大概已经进了候机室,待我强撑着疲累的身体靠近安检区,抬眼就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不过7天时间,再次相见,他形象变了很多。
褶皱堆积的老脸已经失去矍铄光彩,瘦骨嶙峋的身体佝偻在轮椅里,一只手扶住拐杖,一只手拉着高焰,那犀利的眼睛仿佛被谁吸干了精气,羸弱浑浊。
那一瞬,厚重的无力感灌注我双腿,无尽的罪恶感,正侵蚀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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