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割袍断情
花写意听得入迷，忍不住插嘴：“就是我父亲一将功成的那场战役是吗？”
于妈点点头，带着讥讽：“一将功成？他也要有这本事！”
然后抚抚鬓角，深叹一口气，继续道：“也就是在那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中，你母亲穿着你父亲的盔甲，率领你父亲的部下，夜间迂回五十余里，偷袭敌军大营。
她非但活捉了漠北发动这场战争的谙查王叔，还釜底抽薪，险中取胜，成为整场战争的转折点，为西凉援军的到来争取了时间，保住了西凉不被漠北侵犯，立下大功。”
“你说，当年活捉谙查王叔的乃是我母亲？”
于妈点头：“不错，你父亲那夜就安安稳稳地镇守在雁翎关，并未踏出关隘一步。
而且，那场偷袭之所以能成功，被后来的世人津津乐道，除了你母亲英明决断，运筹帷幄，其中最大的助力，还是你的舅父等人暗中相助。”
“我舅父？”花写意精神一震：“我曾经听我父亲说起过，舅父当年是坚决不允许母亲嫁给父亲的。”
“其实，我也就只见过他们一面。那夜偷袭敌军营地，功劳全都记在你父亲的头上，你母亲对于其中的细节只字未提。
但是她的一身浴血战袍是我帮忙换下来的，我可以想象得到，她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足足养了两日，方才能坐起身来说话。你舅父等人就来到了家里。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母亲的出身，你舅父的身份，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们的人全都一身的贵气，器宇不凡，定然大有来头。
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家里，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为首之人就是你的舅父。
你舅父很心疼你母亲，嗔怪她不应当任性一个人跑出来，让你外公担心，更不应当违背祖训，委身下嫁给一个这样窝囊的男人，竟然让妻儿帮他冲锋陷阵，他却贪图功劳。
你舅父还说，那一夜，若非他们及时出现，救了你母亲，你母亲只怕就要葬身在漠北大营了。
你母亲那时候执迷不悟，还帮着你父亲说好话，说去偷袭敌营乃是她执意而为，你父亲阻拦不及。
你舅父很生气，让你母亲跟着他一块回家向着你外公请罪，不要断了云家的灵脉。你母亲执意不肯，哀声央求。
恰好这个时候，你父亲不放心你母亲，偷跑回家探望。你舅父等人立即就要杀了你父亲，逼着你母亲跟他们一同回去。
你母亲跪在地上，哭着央求，你舅父很生气，甚至以断绝关系相要挟。你母亲已经有了你，哪里舍得回去？
最终你舅父气怒之下，割袍断情，说你母亲从此就不再是云家的人，断绝所有亲情关系，终生不得再踏入云家一步。”
于妈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尘封已久的往事重提，令她心里酸楚，难免为花写意的母亲感到不值，颇多心酸。
“后来呢？”
“后来，援兵赶到，战事逐渐平定，朝廷对这场战争中的有功之臣进行褒奖。因为那场偷袭之战，你父亲立下大功，被朝廷召回都城，封为东卫将军。
那时候你刚刚出生不久，你父亲一人进都城受封，你母亲只能与你留在雁翎关等你父亲的消息。谁知道，你父亲这一去，便彻底变了心。”
虽然明知道，这是必然，花写意仍旧忍不住紧握拳头，替母亲感到心酸与气愤。
“你父亲来到都城之后，担心自己冒领功劳一事泄露，所以隐瞒了已经成亲的事实。被连家的人相中，又娶了连氏为妻，生下了二小姐花如意。
你母亲在雁翎关苦等他的音讯，他一再推脱，说事务繁忙，无暇他顾，更何况在都城没有产业，他只能宿在军营，你们母女若是过去，没有容身之地。
后来，音讯越来越少，你母亲带着你，生活也越来越艰难。多亏雁翎关的百姓与将士念及她的功劳，多加帮衬，直到你四岁。
漠北人又开始猖狂地进攻雁翎关，战事再起，我的男人与刚出生的孩子就在那场战争中没了，你母亲从漠北人手中救下了我的性命，才侥幸活了下来。
西凉派兵雁翎关，这个时候，你母亲才从将领口中得知，你父亲在都城已经再娶，做了陈世美。
你母亲一个人呆愣着坐了一天一夜，然后就下了决定，要带着你一同前来都城，寻找你父亲要一个说法。
因为我也已经无牵无挂，无亲无故，又舍不下你，就跟着你们一同来了都城。谁知道......”
于妈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花写意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她默默地递上帕子，帮于妈擦擦眼泪，然后握住了她略有粗粝的手。
于妈抽噎了两声，继续道：“千里迢迢，历尽艰难来到都城，你父亲那时候正春风得意，满门荣光。见到你母亲，连氏自然容不下，他竟然妥协，让你母亲做妾室。
你母亲那么骄傲的性子，她怎么可能答应？宁肯舍弃了这个男人不要，也绝对不可能伏低做小。
只是你父亲擅长花言巧语，跪在地上哀声央求几句，你母亲便心软，念及夫妻情分，不愿将事情做绝。”
“那我母亲为何会住在玉屏山？”
“你母亲为了这个男人舍弃了自己的家人，已经无家可归，雁翎关没有了你父亲，又战事不断，十分艰苦，我们也不想回去。
连氏私下里找她，想给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都城，再也不见你父亲。你母亲拒绝了银子，但是对你父亲心灰意冷，主动离开了都城。
一时间我们找不到容身之地，更没有生活来源。还好你母亲有一手制陶的好手艺，尤其擅长制作陶埙。
我们在玉屏山附近找到了合适的黏土，水源也方便，于是就在山神庙里暂且安身。她烧制陶器，凭借精美的手绘手艺，在都城竟然盛极一时，得以在这里安身立命。
你父亲通过陶商得知了你母亲的下落，追到玉屏山里来，见我们住在破败的庙里，好歹还有一丝良心，命人帮我们在这里搭建了那几间石屋。
可就是这几间石屋，令连氏怀恨在心，还跑到玉屏山里大闹一场。被你母亲给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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