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决定自己说
颜清妤告诉贵妃：“我来之前已经和相公商量过了，其实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冉先、冉起，和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伸手轻轻抚摸贵妃的肚子：“我们不在乎穆侯府的荣耀不再，不在乎爵位，不在乎荣华富贵，不在乎军权，不在乎名声。”
然后她伸手找到贵妃软绵绵的小手，坚定地握住：“我们只在乎您。”
半晌，贵妃道：“如果，如果我被废了，穆侯府被彻底夺爵。到时候，甚至可能让你们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呢？”
颜清妤道：“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况且，陛下他不会……”
贵妃的手紧了紧，道：“他会。”
颜清妤愣了愣，道：“您为什么这么确信？”
贵妃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四年前……他就知道，起哥儿是无辜的。”
颜清妤一愣。
“因为林家军垮了，他不能冒险把我的两个侄子入罪，他需要你舅舅以最好的状态再投入战场。所以他，牺牲了我的儿子，你的相公的清白。”
她凑过来紧紧抱住颜清妤，把头埋在她胳膊边上。
“然后他诓了我”，她道，“从四年前就在诓我。”
这件事让贵妃很难受，尤其是当着儿媳妇的面说出来。
安县主围场为夫请命之后，这件事才揭出来。
甚至当年，他和冉起私下也谈过。
后来贵妃才知道这件事，虽然到底意难平，但因为是儿子的选择，所以也只能谅解。
尤其是那时候边关吃紧的情况，多犹豫一天都会有更多人死去。
作为将门之女，她知道这牺牲意味着什么。
但是……
“所以，这次他会牺牲我们”，冉贵妃轻声道，“和四年前一样。”
颜清妤一时难以言语，只觉得骨头里有一阵难以形容的寒意。
四年前冉起是被冤枉的，君上都知道，他选择了牺牲冉起。
冉起也知道，所以他选择了自我牺牲。
贵妃在四年后知道了，她选择了谅解陛下。
唯独不能谅解的，是她。
那她挺着肚子滚出京城，昏倒在十安县，如果没有牛婶，她就没命了，小离也不会出生。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冉贵妃连忙抱紧了她：“阿妤，你听我说。”
颜清妤深吸了一口气，道：“您说。”
“唯独你的事情，我们是真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你们夫妻失睦，也接受了耿氏那套你与人私奔的说法，她还带了那个女人来见我们，说是起哥儿的外室，她也是那套说法啊！”
是了，所有的说法都是从耿氏那里来，他们没有听说过别的说法。
所以就连陛下也非常疼爱小离，除了亲情转移，还有补偿心理。
她说完了以后，颜清妤半晌也没吭声。
冉贵妃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轻轻道：“阿妤。”
“去认了吧。”颜清妤最终道。
冉贵妃愣了愣。
“不管什么后果，都扛着，横竖是瞒不住的”，颜清妤淡淡道，“现在说了，总比日夜跟防贼似的，防着淑妃母子强。”
她说完就翻了个身，背对冉贵妃。
冉贵妃有些不安：“阿妤，你别多想。”
颜清妤有些烦躁，道：“这个回头再说吧。”
冉贵妃又不敢吭声了。
那天晚上颜清妤翻来覆去睡不着。
说实话，她不怪冉贵妃，贵妃今晚都跟她说了，也算真诚。
只是她想了很多，想起冉起出狱之后突然跑到十安，连犹豫都不带犹豫地，就和穆侯府翻了脸。
他入狱之前心里也有了数，替罪不仅仅是为了报养育之恩，也是为了前线用兵考量。
从头到尾被骗死的其实是冉先。
就是冉起刑满释放之后，是气他舅母背后捅他刀子，也可能违背了他的信仰。
颜清妤莫名有些火气。
她控制不住自己地开始想，当初死皮赖脸赖在她家，到底是来找媳妇孩子的，还是纯粹看着耿氏上火，在京城也待不下去了，宁可出来单干？
冉贵妃听她在那翻来覆去一宿，不敢吭声也不敢动，缩手缩脚地窝在角落里，也是瑟瑟发抖了一宿。
……
隔天婆媳两个孕妇都赖床了。
胡宝林还以为她们是彻夜长谈了，本来还挺高兴的，结果一看，两个的脸色都不好看。
尤其颜清妤，一直黑着脸。
冉贵妃就跟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一会儿看看她的脸色。
颜清妤道：“宝林，陛下下朝了吗？”
冉贵妃顿时就抖了一下。
胡宝林闹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迟疑地道：“下朝了…… 刚还遣了太监过来问贵妃起了没。”
颜清妤就道：“我们现在去御书房请安，方便吗？”
冉贵妃吃惊地道：“这，这么早吗？”
颜清妤看了她一眼，她又不敢吭声了。
胡宝林愣了愣，然后差点喜极而泣，道：“方便，方便！陛下等着娘娘呢，一定高兴极了！”
和着她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儿呢……
等这头收拾好了，贵妃没有坐銮驾，而是和颜清妤一块儿走了过去。
她开始走得极慢，但是后来脚步渐渐快了起来，似乎也是下定了决心。
看来也是明白事情避无可避了，不如坦然面对。
等她们婆媳俩走到御书房门口，却发现门口站着清王的副将贾柯。
冉贵妃有些迟疑地和颜清妤对望了一眼。
陛下下朝后，召清王问话了？
但胡宝林已经快步走了进去，要去通报了。
颜清妤盯着御书房大大门，紧紧抓了一下冉贵妃的手。
“没有回头路了。”她道。
冉贵妃定了定神，道：“阿妤，我想了一宿。”
颜清妤有些纳闷，扭过头看着她：“想什么？”
她心想，不会又退缩了吧？
冉贵妃有些艰难地道：“四年前，其实被舍弃的，不是起哥儿，是你。”
颜清妤愣住。
冉贵妃道：“我，我不敢要你原谅我这个做婆母，做祖母的。只是，我想，如果今天要被舍弃的是我，我也不该怕。”
正说着，胡宝林匆匆从御书房冲了出来。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道：“陛下请娘娘和冉夫人进去。还有……清王殿下，在弹劾穆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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