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剖腹
当听说风玲琅出事的时候，青晗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家宅子的风水问题，怎么是个人出门都不太平？
不过这疑问只是一闪而逝，她现在更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啊！”
说什么杀人？
玲琅姐身为大夫，治病救人还差不多，怎么可能会杀害人命呢？
立在桌案前的青梧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小的也不清楚，官府来人就是这么说的，说咱们府里的女大夫罔顾人命，竟然拿刀剖开了一个孕妇的肚子！”
“拿刀剖……”青晗一震，面色沉凝，“这话可是传错了？”
剖腹？这可比真的杀人还要严重，还要骇人听闻！
青梧惊道：“这么严重的事情小的哪敢瞎传！那报信的衙役就在偏厅等着，大小姐可以叫来问问。”
“赶紧叫来，”青晗沉重吩咐着，话一出口又立马觉得不好，“不，还是我自己出去吧，省得来回浪费很多时间！”
她一边解释，一边脚下生风地走在前头。
见状，青梧慌忙跟上。
主仆急急忙忙地走着，走没几步便见言旨一阵风地从远处把奔过来，气还没喘匀就问道：“青晗，风玲琅出事了？”
青晗忙安抚他，“你先别急，事情还没弄清楚呢，玲琅姐不一定有事。我们现在正要去找衙役问清楚，你跟我们一起来。”
言旨应了声，跟着一块走了。
偏厅很快就到了。
一见之下才知，报信的衙役不是别个，却是当日在青家府门外被山匪朱六劫持的那个年轻衙役雷子，他脖颈处那条长疤还十分明显。
见青晗匆匆赶到，雷子不用她问，就立马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交代清楚，“您府里这位女大夫这回可惹大祸了，她生生把一民妇的肚子给剖开来了！
那妇人的娘家喊冤都喊到衙门里去了，县太爷一听震怒，下令一定重办这女大夫，命着班头带我们去抓人，我一听这大夫居然是您家的，就寻了机会偷偷来给您报信了。”
青晗感激，“多谢你雷子，多谢你仗义相告。”
“比起青小姐先前救我一命，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雷子有些腼腆地嘿嘿一笑。
他旋即提醒道：“对了青小姐，我们班头知道女大夫是您家的，虽说不敢为难，可这上面毕竟还有县太爷的命令，班头肯定撑不了太久的，您还是赶紧派人跟我过去看看。”
正好他溜出来时间不短了，也该回去了。
“好，我知道了，我赶紧安排一下。”
青晗毫不犹豫地点头，转头吩咐青梧，“青梧，我跟言公子先去，你带上些人手，跟在我们后头来。”
青梧领命，即刻去办。
雷子微愣，显然没料到青晗居然会亲自出马。
青晗转头看向发愣的雷子，“好了雷子，咱们走吧。”
“哦哦，这就走。”
雷子连忙回神，走快两步给青晗二人带路。
……
老旧斑驳的窗门，即便紧闭着，也隔绝不了外头吵杂的争吵声。
风玲琅身上原本光洁鲜亮的衣裳各处都染着血迹，样子十分狼狈不已。
她坐在简陋的竹编小几上，手扶着额，听着外头那些人无休止的呼喝争吵，感觉郁气将自己包围。
一个水装了八分满的褐色土陶杯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风玲琅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黑壮结实的大汉一脸局促地看着她，“风大夫，您，您喝水。”
她望着眼前的李顺，想起方才在药堂看见他的样子。
一个牛高马大的大老爷们，不管不顾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药堂里的老大夫又哭又求。
“大夫，我求求您了，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婆娘和孩子吧！求求您！”
老大夫面露不忍，摇头道：“不是我不想帮你，是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尊夫人胎横难下，老夫已经把所有能使的本事都用上了，但通通没用，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李顺声泪俱下，“可我已经把城里城外的药铺都跑遍了，但他们一看我婆娘就全部摇头走了，我实在也是没办法才回来求您，您救救我家婆娘和孩子吧，您不救他们就真的没救了啊！”
老大夫叹气，“老夫实在爱莫能助！”
那一刻，李顺哭得像是小孩。
风玲琅看着他颓然地走出药堂，跟了上去。
她叫住他，“如果我有办法救你的妻儿，但是我不敢保证成功，你愿意让我试试吗？”
风玲琅觉得自己疯了。
在这个没有输血，消毒的世界，施行破腹产，她是在拿产妇的性命去赌，同时也是拿自己的将来在赌。
李顺愣愣地看着她，骤然重重地点头。
风玲琅嘴角轻扬，还好，疯的人不止有她自己。
……
是臀位产，情况非常危急，产妇已经被折腾得面无人色，奄奄一息了。
风玲琅不敢耽误，赶紧做术前的准备工作，熬麻沸散，消毒器具……
各种准备。
她一边准备一边介绍手术的具体操作，还要安抚产妇的情绪，忙得恨不得多生出一对手帮忙。
然后，风玲琅施行了在这个异世界的第一场剖腹产手术！
过程总体顺利，孩子安然取出来了，产妇的生命体征暂时还算平稳。
这只是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产后大出血及伤口感染才是最麻烦，也是最致命的，风玲琅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没想到在她最烦乱的时候，还有那么多无谓人来烦上加烦。
产妇的老娘来了，大约是听闻了自家女儿难产的消息赶来的，进了门一听风玲琅破开了产妇的肚子，老妇当即就炸锅了。
二话不说就要打要杀，要不是李顺死死拦着，风玲琅必定要遭殃。
那老妇见收拾不了她，气急败坏，转身便纠集了产妇的那些亲堂兄弟带着来闹，好在李顺也不是单门独户，也有不少亲友帮衬着。
两帮人相互对峙着，后来官差就来了，应该是对方报的官。
好在青家这块牌子在清原还算好用，那帮衙役一听她是青家请来的都客客气气的，只在屋外守着，不敢真的为难。
不过，风玲琅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
她现在只能祈祷青家影响力够大，那些官差能多撑一会，更祈祷产妇福大命大，大难不死，这样自己才能安然无恙。
心思百转千回，不禁就飘远了……
等她回神时，李顺端水的手还没放下。
她忙接过水杯，“抱歉，我方才出神了！真对不起！”
李顺咧着嘴笑着，憨憨的。
风玲琅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垂着眼看着手里的水杯，声音落寞，“李顺，你妻子现在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万一到最后有什么不测，你会不会……”
做医生的，救不了病人难过，但是明明尽了全力，还要遭受病人家属无端的谴责甚至羞辱，则更让人心寒。
李顺黯了下表情，然后道：“风大夫，您不用说了。您是人不是神，也不可能什么人都能救。我婆娘要是去了，也是她没福气，是我命苦，怨不着您。”
风玲琅闻言，感觉心底多少安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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