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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可他心思不清白


那时候的陈济康还一心巴着岑鸢,刚晋了爵位,十分听话,丝毫不敢乱动。

尽管私下里结交的人也大多对岑鸢进行了报备,但唯独李家,他十分谨慎。

既不走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含糊其辞,态度暧昧。

究其原因,自然因着李家是打着太后的名义来找他的。

当时岑鸢和时安夏还没成亲,太后希望他以养父的身份强制拆了那两人的亲事。

可谁苦谁知道。那门亲事是他能拆得掉的吗?还强制拆,拿什么拆?

陈济康倒想呢。但他说话不管用啊。

那养子压根不听他的不说,他还得捧着养子,惯着养子,顺着养子说话。

就这样,他也还是没能把养子养熟。

养子做得太绝了,把银子要回去了,还断了他的货源。

这时候,陈济康想起了李家,想起了太后,随后欣然搭上了线。

李家对他进行了详细盘问,他把知道和不知道的,全都说了。

李长风当时非常嫌弃,“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查清楚了。还有没有别的更有用的信息?”

陈济康这才发现,自己对养子实则一无所知。

此时,他带着李长风去见了陆桑榆。

那二人关着房门谈了多久,陈济康就在门外徘徊了多久。

直到宵禁解除,已是五更天,陆桑榆带着母亲离开了陈男爵府。

他离开的时候,陈济康亲自送出府外,好话说了一箩筐。

陆桑榆一句话都没接,只意味深长看了一眼陈府的牌匾,心道,快挂不稳了。

马车在凄清的长街上踢踢踏踏跑起来,马蹄声格外响亮。

陆夫人累了一整天,此时却无睡意,拉着儿子的手臂,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桑榆,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嗯?”陆桑榆耐心地低着头,将耳朵离母亲更近一些,“怎么不对劲儿了?”

陆夫人谨慎地四顾一番,指了指外头赶车的车夫,“那人听得到吗?”

陆桑榆见母亲神神秘秘,低声道,“您小声儿说。”

陆夫人想了想,这才迟疑着以极小的声音贴在儿子的耳朵上说,“有个绑匪叫我不要怕,他说会保护我。”

陆桑榆听完,笑了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提高了声量道,“母亲,很快到家了,您别怕。”

然后将袖中包着花生糖的油纸打开,拿出来一块,递给母亲,“先吃一颗压压惊,一会儿我回去给您煮碗面吃。”

陆夫人素手要去拿那粒花生糖,却是拿了个空。

那粒花生糖直接从陆桑榆的指间,落进了她的嘴里。

她只愣了一瞬,却很快就适应了,“你从哪儿得来的花生糖?”

“买的。”陆桑榆不欲多说。怕说多了,反倒惹她担心。

他敛下眉目,将视线从母亲那张依然清丽绝伦的脸上移开,身子却不愿意挪动半分,就那么与母亲依偎着,如儿时一样。

就想着,如果能一辈子以母子情谊相依为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陆桑榆中了榜眼后,他家的门槛都被媒人踏破了。

说亲的,相看的,络绎不绝。

最绝的是,他母亲十分热衷帮他选媳妇。整日这家闺女长得不错,那家闺女长得有福,是真的把他当儿子一样,替他筹备着亲事。

可他对亲事没有兴趣,也不打算成亲。

陆桑榆心里只有母亲一个人。这个想法早在他被人污蔑与母亲苟合时就有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自他进陆家,对母亲也自来不是儿子才有的感情。

最早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也许是有过儿子对母亲的孺慕,可那就是出自本能的有奶就是娘。

谁给他一口饭吃,谁就能当他娘。

后来,母亲教他做人,教他做一个懂得变通且正直的人。

那是第一次,他心里起了异样。

因为也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人看了。

是人,就得有礼义廉耻,就得有人伦纲常,就得守规则秩序。

陆桑榆知道生出异样的心思不对,可他抑制不住。

是以有人污蔑他们母子有不伦关系的时候,他恼羞成怒,像是被人戳破了隐秘的心思,扯掉了那层遮羞布。

母亲说,不用管旁人的眼光,我们自身清白就行了。

可他心思不清白,越长大,越不清白。

甚至有一阵,他读不进书,满脑子都是母亲美绝的脸庞,温柔恬静的模样。

直到母亲当着陆家那些人指天发誓说,若做了龌龊之事必天打雷劈,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桑榆怕了。

他对天打雷劈这件事有了敬畏心,他怕她真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

陆桑榆不能想象没了这个女子,将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尤其看过海晏公主给他的册子后,陆桑榆更加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生活。

他打定主意不娶妻,与母亲永远相依为命,奉她终老,做她依靠。

马车停在院子门前,陆桑榆跳下马车,伸手扶着母亲下地。

许是又饿又累,陆夫人下马车的时候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陆桑榆忙伸手将她接住,想将她直接抱回去,到底还是不敢,只将她扶好,低声问,“可以走吗?”

陆夫人点点头,伸手勾了一下耳发,歉然道,“瞧我,人老了,腿脚都不灵便了。”

陆桑榆眸光掠过她依然年轻的脸庞,想说“你不老”,辗转舌尖终究没说出口,只道,“您老了也有我,不怕。”

陆夫人笑道,“你别有了媳妇忘了娘,我就谢天谢地了。”

陆桑榆有一丝撕裂的怆然,悄悄蔓延在胸口,酸涩又幸福。

他高大的身子将她笼在怀中,扶着她慢慢向着家而去。

开锁,推门,然后将院门关好。

陆桑榆欣然道,“回家了,您去歇着,我去煮面。”

陆夫人却道,“你会煮什么面?我去。你那双手啊,是舞文弄墨的手,不要被烟火给熏黑了。”

他忙拉着她,“母亲,我这双手,能舞文弄墨,也能为您做饭洗衣。”

他安置了母亲,这才去了厨房。

陆夫人叹了口气。又不是没银子,早说了请几个丫头小厮,儿子却不愿意。

陆桑榆是挺不愿意的,就想和她两人住着,不乐意家里还有旁人。

哪怕是守礼规矩一辈子,他也做得到。

可此时,他却动摇了。是该请些人了,母亲那双手不该是整天为他操持家务的手,也不该是连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陆桑榆煮了面,让母亲吃了,便将她安置回房补眠去。

这才去向书房,岑鸢已在那里等他了:“花生糖可还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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