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殿里里里外外地配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近身的，所以这些宫女不是为了伺候，而是为了监视。

我忍不住自嘲，他是怕我跑了吗？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这个朝代如此之大，也只有一个人值得我眷恋，值得我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罢了。

偌大的宫殿，哪怕有了这么多人，我都觉得冷清至极。

明明奢华到了极点，我却感觉不如以前破败萧条的宫廷。

我枯坐在秋千上荡了又荡。

已经是深秋了，风吹来的时候骨头都冻得有些痛。

青葱般的手指被冻到发红，但是我不愿意进去，我在等人，我在这里等他来见我。

我承认我耍了一点小心眼。

算是试探他，也算是试探自己在他心底的位置。

我心里隐隐有些答案了，因为我已经枯坐了好几个时辰。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风越来越冷，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忍不住落泪。

思绪渐渐被吹远，莫名有些伤感。

我在想什么呢？在想以前。

想那段出生卑微的奴婢跟落魄的皇长孙相互依偎又彼此定情的日子。

怎么如今二人就在身边同一个宫廷，同一片月亮。

我却感觉我好像又生在异世一样，跟他遥不可及呢。

4

有个宫女看了我一眼，急匆匆的命官外跑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可以知道我要试探的结果了。

思绪渐渐飘远，我在等他也在等回忆。

那个破败的皇长孙殿里没有秋千，是他亲手帮我做的。

那个时候他放下身份，抱着我温存。

又推着我荡秋千。

每次黄昏渐渐落幕的时候，他总会将我抱到殿内，苦口婆心地说，「凉月，太阳落山以后就不许荡秋千了哦。」

「天气苦寒，我怕你冻着。」

哪怕是那样艰苦的日子，他也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

可是现在呢，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一直都没有出现。

我已经到答案了，我等不到了。

嘴角的苦涩渐渐蔓延到了心底，眼泪夺眶而出，我无声地哭泣，心痛如麻。

我将自己荡得很高很高。

我想起了那个婆子，想起她后面被打断，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

也想起了今天这个跟我有七分相似的少女。

他的紧张，他的关切，他的失态，我全都看在眼里。

满心期待奔赴而来的满腔热血，好像被冷风吹散了。

如今心也跟着天气一样，渐渐地冷了下来。

身边的宫女也换了有印象的白芷，她拿着披风盖到我身上。

那双灵动的眸子，带着一点心疼。

「姑娘，天气冷了，我们进去吧。」

「您忘了吗？您的膝盖不好，吹了这么长时间的风又该痛了。」

她站在我身旁，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开口，声音很轻，好像要被风吹散。

膝盖早就隐隐作痛了，这七年本来治好了的。

可是如今又开始痛了。

一直在隐隐作痛，要不是她提醒，我都要忘了。

「白芷，难为你还记得。」

「你不用这样战战兢兢地，我说过了，我们是姐妹，一辈子有效。」

「这七年里我也很想你。」

她脸上的笑容有些甜美，治愈了我。

「姑娘，奴婢不敢放肆。」

「我扶您进去吧，晚些的时候皇上一定过来。」

「你忘了吗？以前皇上最疼你了。」

我笑了笑，顺从地进殿，心尖的委屈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我没忘，怎么可能会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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