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对狐狸恪守男德30
林月寒这一生也没能知道黎疏星当时想要告诉他, 最后却犹豫着决定以后再说的秘密是什么。
那是个很平常很平常的晚上，他们那时候在安浒寺的后山开出了一块地, 在那里修建了一座宅子。
远离人群, 远离嘈杂，只有他们两个认，而那刚住进来时, 林月寒头发已经花白了。
林月寒这天像以往一样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悠闲的看着月光。
黎疏星靠在他身上, 头似乎枕在他胸口。
但是仔细看，却能看见两个人的身体, 中间隔着一点距离, 黎疏星像是悬空在他怀里，看上去像是紧贴，实际上一点都没让林月寒受力。
只有两个人的手, 紧紧的握在一起，一个枯瘦，一个光滑。
再早上几年，他此刻应该躺在林月寒身上, 真正的躺上去，而不是虚虚的依托妖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可这几年林月寒身体不行了，他不敢再躺上去, 却又舍不得分两把椅子坐，便用了这种看上去可笑的办法。
林月寒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问道：“冷不冷？”
他声音有些哑，也并不是很大声，黎疏星心里闷闷的，摇了摇头, 一言不发。
林月寒费力的低头，眼神温柔带着深深的爱意，“你还是像我第一次见你一样，一点都没变。”
黎疏星抿着唇，轻哼了一声：“我可是大妖，大妖了。”他强调了两遍，又小声的，略带一点不满的说道：“都说了可以跟你一起变老，你非不要。”
那是林月寒在某天早上抱着黎疏星的时候，惊异的发现了他头上不知何时有了几根白发。
妖头发变白，是妖力衰竭的表现，但林月寒对黎疏星的情况太清楚了，他不可能出现妖力衰竭。
“你头上的白头发是怎么回事？”林月寒拧眉问道。
黎疏星眨巴眨巴眼睛，在林月寒唇上亲一口，“变老了长白头发很正常啊，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皱皱巴巴的样子？”
林月寒眉头拧得更紧，眼神看上去又颇有些无奈：“宝贝，你骗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傻子骗。”
在林月寒的视线下，黎疏星抿了抿唇，低声说道：“昨天，我看到你长了白头发。”
“我想和你一起变老。”
没有人知道黎疏星看见林月寒头上的白发时的心情，他是妖，是世间唯一一只九尾狐狸，几乎称得上寿与天齐。
可他却看着自己的伴侣一点点变得衰老，毫无办法，无力和恐慌几乎将他掩埋。
林月寒将眉眼失落的人更深的揽入怀里，温柔的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变回来，你难道不想，在我的记忆里一生都俊朗无双？”
黎疏星是妖，永远年轻永远俊秀，永远像星星一样漂亮夺目，不该为了他委屈自己，掩盖掉自己的星光，这才是林月寒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那个时候，你说如果以后我对你不好，你再告诉我的秘密是什么？”
林月寒的声音将黎疏星从回忆里叫醒，黎疏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想了想挑了个合适的开头说道：
“那时候我恢复记忆了，记得你”
黎疏星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朗好听，在他慢慢讲述他为什么会入林月寒的梦时，林月寒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双握着黎疏星手的手，也随之松开。
黎疏星似有所感，抖着声音蜷缩在林月寒怀里继续讲：“我那个时候就想，吸一点你的气运就跑，哪怕我失忆之前，被你揭穿身份之后，我都是那么想的。”
“妖有情劫，人心易变，而且人妖殊途，我心里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退路的。”
黎疏星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有些哽咽：“可是爱哪有退路可言”
“我失忆了也爱你，我说不明白为什么爱你，可我却一次又一次为你心动。”
他闭了闭眼，眼睛滚落一滴泪，“林月寒，你听到没有。”
黎疏星颤抖着坐起身，手抚上林月寒平和，毫无生气的脸。
一滴泪从上方滴落，打湿了林月寒的脸，接着是成串的泪珠，黎疏星慌忙去擦，可水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黎疏星眼前的世界带着雾蒙蒙的一层水汽，显得格外的不真实，他声音带着哭腔，一声一声的问道：“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啊。”
“你醒过来好不好。”黎疏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掌心很快被泪打湿：“我怕你怪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
黎疏星无助的蜷缩进林月寒的怀里，捞起他垂下的手抱住自己，“你听到没有啊，林月寒。”
他再也忍不住，像小兽一般发出呜咽，用林月寒的手将自己抱得紧紧的。
湿热的泪划过唇角，是苦涩至极的味道，一个平日里吃不得一点苦味的人，此时流下的泪却苦到了他心底。
黎疏星漂亮如上好的绸缎般的黑发，从头顶开始寸寸变白，他闭着眼，眼尾通红，泪不停的顺着眼角滑落，他死死的咬住下唇，将唇咬出斑驳血迹，却抑制不住自己绝望的呜咽。
他一声又一声，脆弱又无助的低喃道：“林月寒林月寒”
天地之间下起了倾盆大雨，整个世界都在为这仅有的一只九尾狐的自我陨落而哀鸣。
在这场大雨之中，小院的躺椅上浮现一层白色的光圈，它护着林月寒的身体不被雨水打湿。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天之后，后山的一座宅子里。
院子里的躺椅上静静的躺着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瘦弱些。
身形高大的那个人，脸上有些许皱纹，依旧看得出年轻时候不凡的容貌，瘦削些的人蜷缩在他怀里，面容姣好，肤白胜雪，俊美得有些漂亮，可奇怪的是，他的脸年轻极了，却有着满头的白发。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瘦弱些的男人抓着另一个人的手，准确来说，是将另一个人的手抱在怀里，他蜷缩在那人怀里，却牢牢抱着那个人的手。
整个后山静悄悄的，飞禽走兽都感觉得到妖去世的气息，它们没有神智，却顺应着本能的躲开气息来源的地方。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有人发现空无一人的安浒寺，对它进行翻修，需要木材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后山里杂草丛生的院子。
他们拨开杂草，在其中看见了一把陈旧的躺椅，躺椅摇摇欲坠，上面有两具枯骨。
枯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以分开，那两截指骨，紧紧的攥着另外一个人的指骨。
他们被好心的僧人埋在了一起，立了一块无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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