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祥之人

春分后十五天为清明，是扫坟祭祖的大日子，禁中前半月发宫人车马朝陵，天子斋戒一日，携文武百官到皇陵祭天拜祖，而民间又称为“鬼节”、“冥节”，与七月十五、十月一日总称“三冥节”，有城隍出巡的盛大仪式，非常热闹。中国传统的清明节大约始于周代，由于清明与寒食的日子接近，而寒食是民间禁火扫墓的日子，到了北宋时期，寒食与清明就合二为一了，而寒食既成为清明的别称，也成为清明时节的一个习俗，清明之日不动烟火，只吃凉的食品。

清明节是个非常重要的节日，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有一至三天的假期，除了讲究禁火、扫墓，还有踏青、荡秋千、蹴鞠、打马球、放纸鸢、插柳等一系列风俗体育活动，所以又被称之为踏青节。

为了方便人们出城扫墓踏青，外城的宋门、陈州门、万胜门和封丘门四门，提前到寅时三刻打开，出城、进城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未到卯时，整个东京城已经热闹起来，万街千巷各式各样的店铺提前开门营业，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叫卖声此起彼伏，其中属纸马铺的生意最为红火，门庭若市，人们争相购买扫墓祭品。酒楼茶坊妓院成为许多诗人骚客名士以诗会友、饮酒赏花、寻欢作乐的好去处。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雨妍处理完张忠原夫妻二人的事，此时已过辰时，但正是庙会热闹的时候。四人沿着南门大街往西行，打算到相国寺看庙会，顺便也去烧香拜佛，凑个热闹。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女子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莺声燕语醉春风，平添一道别致迷人的风景。

来到大相国寺，只见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的商人都汇聚到这里，出售各种货物，卖铺合、簟席、屏帏、洗漱、鞍辔、弓剑、时果、腊脯之类，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各种杂技、戏曲、说书表演，引得行人侧目，伫足围观。

大相国寺主要建筑有天王殿、大雄宝殿、罗汉殿和藏经楼。宋太祖建立宋朝后，寺院住持就由皇帝册封。皇帝平日巡幸、祈祷、寿庆、恭谢以至进士题名也多在此举行，因此成为名震天下的皇家寺院。

天王殿五间三门，飞檐挑角，黄琉璃瓦盖顶，居中塑有一尊弥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颜开。两侧站着四大天王，个个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大有灭尽天下一切邪恶之势。天王殿北边是一片花园假山，景致幽雅，引来不少文人雅士在这里会友赏花、吟诗作画。再往北走，便是赫赫有名的正殿――大雄宝殿。大殿重檐斗拱，雕梁画拣，金碧交辉。大殿周围是青石栏杆，雕刻着几十头活灵活现的小狮子，令人喜爱。

天王殿和大雄宝殿的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们纷纷上香许愿祈福，求签问吉凶祸福，一眼望进去人头涌涌，烟雾缭绕。

四人随着人流进入大雄宝殿，还是浩月先知先觉，在庙会上买了香烛供品，这时递给每人三支香，虔诚的跪拜行礼上香，然后在罗汉殿转了一圈出来。

四人玩得正兴起，突然看见很多人如潮水般涌向前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雨妍颇为好奇，遂向人打听，原来是有个自称赛神仙的老道士，在那里摆摊看相算命，无论算什么都非常准确，且分文不收，但只算与他有缘之人，惹得人们争先恐后的看他算命，同时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有缘人，得到老道士指点迷津。

雨妍眼中露出饶有兴趣的意味，欣喜道：“这世上还真有算命不要钱的人，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雨家都是以捉鬼降妖为主，其中虽然不乏精通八字命理的传人，但是很少替人看相算命，而雨妍从小不喜研究命理学和风水学，自然对精通这些的人充满了好奇。

赵宸摇了摇头，撇嘴反对道：“不好！出城踏青才好玩！”

宝儿正埋头大嚼手里的甜食，嘴里塞得满满的，一时说不了话，也就不发表任何的意见了。

雨妍决定少数服从多数，宝儿采取了中立态度，最后的决定权自然落在浩月身上。

浩月见两人的目光同时射来，皱着眉头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先去看看，再出城踏青吧！”

果然是宅心仁厚！雨妍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得意洋洋道：“就依浩月的意思，先去看那老道士算命，再去城效踏青插柳！”

赵宸顿时像泄了气一般，露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走近才发觉来看赛神仙算命的人多如牛毛，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

宝儿一路吃个不停，手里拿的全是吃的东西，如果就这样挤进去，肯定还没看到赛神仙就挤没了，于是马上打起退堂鼓，征得雨妍同意后，到旁边的大树下吃东西去了。

浩月把庙会买来的东西交给宝儿照看，护着雨妍和赵宸挤进了人群。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头，结果三人都被挤散了，雨妍并没在意，视线集中在了老道士身上。

老道士中等身材，身穿黄衣道袍，头戴道士帽，双目藏神不露，脸庞尖窄，还蓄着五绺长须，年纪在六十许间，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面前摆了一张铺着白布的桌子，桌上只放了一个签筒，筒里插着数十支竹签，签筒旁是笔墨纸砚，并不像其它算命的摊子还放几本易经相书，以示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桌子右侧插着一面书有“赛神仙”的旗子。

老道士神态自若的为一中年男子算命，徐徐说道：“你的八字是戊辰、戊午、乙巳、辛巳，本命属龙，大林木命。五行火旺缺水；日主天干为木，生于夏季。为人善良，性情温和伶俐。行而正道，自能成功，恐对事虎头蛇尾，无忍耐性，遇良机不能得。与六亲无缘，儿时便克死了父亲，离祖成家。三十岁成家立室，娶得贤妻，育有一女，三十五岁后，才事业有成。三十一岁、四十七岁、四十九岁大凶，七十八岁寿终。”

男子连连称奇，不仅算得准确无误，居然还算出了寿终之日。

老道士却不以为然，悠闲地捋着下颌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态。

众人哗然，对此深信不疑，忍不住拍手喝采，互相推推搡搡，恳求老道士为自己算命。

场面一下子失控，不知是谁狠狠地推了雨妍一把，不由朝前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幸被老道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谢谢！”雨妍微笑着向他道谢。

老道士突然脸色大变，失声惊呼道：“你……你是不祥之人！你会招来大祸！”

雨妍愕然一怔，弄得一头雾水，上前解释道：“道长，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雨家的驱魔师，专门捉鬼降妖，为人们消灾解难，怎会是不祥之人呢？”

老道士手足无措的连连后退，显然吓得不轻，颤声道：“不要过来！凡是和你接触的人，必将招致杀身之祸！你是个不祥之人！你将会给开封带来一场大灾祸！”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将信将疑退散开去。

雨妍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苦笑道：“道长，雨妍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在此散布谣言，毁我清誉？”

老道士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义正词严地说道：“贫道与姑娘素不相识，只是凭姑娘的面相得出的结论，并非胡言乱语毁你清誉！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庆历四年八月来到开封，偏偏得罪了这里的神灵，招来灾祸，险些丧命，幸得高人相助才化险为夷。但是，你是个不祥之人，还会招来更多的灾祸与不幸，如果你再留在开封，不出数月，必将天地变色，哀鸿遍野！姑娘，贫道劝你还是趁早离开为好！”

雨妍听得怒火中烧，堂堂雨家驱魔师却被说成不祥之人，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瞪着老道士，激愤地驳斥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到底是谁？为何恶意中伤我？”

就在这时，一些曾委托除灵堂捉鬼的人亦是愤愤不平，七嘴八舌的替雨妍报不平。

“雨妍姑娘消灭了狼妖，还救过我一命！你凭什么说她不祥？”

“雨姑娘绝不是不祥之人，她为我们做了不少好事！”

“就是！你在胡说八道，我们不相信！”

“雨姑娘为开封府破了很多案子，怎会是不祥之人？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雨妍小姐是好人！有时候都是无条件的帮助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

……

听着这些发自真心的话，雨妍感激地望着大家，无法言喻的情感在胸中急剧地膨胀起来，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多的人支持自己，相信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对雨妍的信任！”

老道士脸色阴沉下去，眼底透出森冷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吟诵着什么咒语。

周围流动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冰寒，雨妍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心下骇然的同时，大声叫喊道：“危险！大家快闪开！”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卷起了一股狂风，飞沙走石，顿时漫天尘土飞扬，吹得人东倒西歪，站不稳脚。

强烈的阴气直*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耳边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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