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大小姐的为人
白芷请府医的动静闹得极大，不多时，杜文茵榻前围满了人。
她虚弱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一手捂着心口，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大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我给她开副安神药，再静养几日即可！”府医收回搭在少女腕上的手，在丫鬟的引导下去一旁的桌前写药方。
府医一走，杜家众人便围了上来，险些将立在榻前的裴清安挤到外围去。
“文茵，你可还好？”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二哥，二哥给你做主！”
“娘的心肝啊，你说句话，莫要吓唬娘！”
“……”
面对一张张关切的脸，杜文茵闭上双眼，将脸扭到一旁，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没入折枝莲纹的软枕中。
见状，杜家众人瞬间噤声。
“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怀王殿下，你们先出去吧，小姐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白芷适时出声提醒，面上满是愁绪。
闻言，裴清安看了眼榻上人儿，只能瞧见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滚落。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横了杜尚书一眼，这才负手朝外行去。
杜光庆见状，心中“咯噔”一跳，急忙拔腿跟上：“怀王殿下……”
“杜尚书当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裴清安打断杜尚书的话，冷着张脸抬起受伤的手，扯下绑在伤口上的绣帕，露出一排颇为整齐的牙印伤口。
杜光庆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文茵胆小，许是……许是……”
“本王手上的牙印，是杜思薇杜二小姐咬出来的！”裴清安垂眸审视着杜尚书的表情变化，薄唇微启，冷声道：“就这么禁闭着吧，本王瞧着挺好，免得放出来跟疯狗似的乱咬人，最后再吓到文茵。”
“是，怀王殿下放心吧！”杜光庆一口应承，心中恨不能立即冲到香草院，将那搅得家宅不宁的逆女拖出来用鞭子狠狠抽上一顿。
听得屋外动静，白芷唇角翘了翘，小跑着回到榻前，轻声道：“小姐，怀王殿下为您做主了，二小姐怕是没个十天半月出不了香草院。”
闻言，杜文茵转过头来，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眉头纠结地拧起：“白芷，你说，我要不要给妹妹求个情？”
“小姐！”白芷低呼，伸手将自家小姐扶坐起，一面往她腰后塞软枕一面道：“奴婢知道您心善，可心善要分人，二小姐心思歹毒，多次加害于您，您不主动报复她已然是菩萨心肠，再为她求情，可就寒了怀王殿下的心了！”
“可……”杜文茵嚅了嚅唇，轻轻握住白芷的手，犹豫着开口道：“万一，我生父生母当真虐待过她呢？我瞧着她昨日疯魔的模样，恐惧不像作假。”
说到这，她黯然地垂下眸子：“若真相当真如此，我欠她的，可就太多了。”
“若真相当真如此，也是她自己的命数，小姐何必介怀。”白芷坐在榻沿，轻轻为自家小姐顺气，柔声宽慰道：“再者，二小姐回府后老爷夫人和少爷的态度您也瞧见了，若二小姐是个讨喜的，何至于才回来便被关禁闭？”
“可妹妹她，得周公子青眼啊！”杜文茵握住白芷的手微微用力，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周公子身后有江世子做靠山，方才在香草院，怀王殿下的态度你也瞧见了，若周公子拉来江世子为妹妹撑腰，以妹妹对我的厌恶程度，怕是会让爹娘将我赶出府去……”
说到这，她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万一……万一我生父生母当真喜欢虐打孩子，当真喜欢将人关入柴房投放蛇虫鼠蚁，我该如何是好？”
“大小姐莫要杞人忧天，谁不知道江世子从不管别人家的闲事……”白芷下意识安慰，见自家小姐依旧面色难看，她顿了顿，将声音压低几分：“要不，奴婢找人去查一查杜夫子和卓氏，探探他们口风？”
闻言，杜文茵抬眼看向白芷，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哑声道：“好，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大小姐！”白芷急急反握住自家小姐要抽回的手，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或许，奴婢有法子让二小姐回丹霞书院！”
“这……”杜文茵蹙眉，清丽的小脸上满是不忍：“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若杜夫子和卓氏当真喜欢虐待人，以二小姐的聪慧和泼辣劲也吃不了亏，若他们是个好的，正好让二小姐为她冤枉人的恶行做出补偿！”白芷连忙安抚道。
“是呀，妹妹那般厉害，总归是吃不得亏的，更何况，她还有周公子那般侠义的男子护着。”杜文茵垂眸，一双如玉般白皙无瑕的素手轻轻绞在一处，喃喃自语道：“若让我回去，我会死的！”
声落，她抬起漂亮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视着贴身大丫鬟，软声细语道：“白芷，你能做到的，对吗？”
“奴婢一定为小姐办到！”白芷笃定道。
“白芷，你真好！”杜文茵展颜，倏而又露出落寞神色，悲悲戚戚道：“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自私呀？”
“若有得选择，小姐不会如此，是二小姐她没有容人之量！”白芷仰头迎上自家小姐盯视的目光，愤愤不平道：“您呀，别总是为二小姐着想，那般心思恶毒的人不值得您伤神。”
闻言，杜文茵这才重新展露笑颜。
“小姐好生歇着，莫多想，奴婢去瞧瞧药煎好了没！”白芷为自家小姐掖好被角，起身朝屋外行去。
行至院中，一阵春风吹过，她这才惊觉后背不知何时早已沁出一片冷汗。
“白芷姐姐！”秋霜迎上前，满脸关切道：“小姐情况如何？”
闻言，月容和彩霞亦巴巴看向白芷，期待她的回答。
“小姐并无大碍，你们两进去侍候吧，我和秋霜去药房盯着！”白芷摆摆手，示意月容和彩霞进去，自己则挽着秋霜往院外走。
行出合心院三丈远，确定四下无人，白芷挺直的脊背这才垮了下来。
“白芷姐姐！”秋霜急忙将人扶住，关切道：“你怎流了这么多汗？”
“我……”白芷扯了扯唇角，苦笑道：“小姐想让我想法子将二小姐赶出尚书府。”
闻言，秋霜一愣，脸色垮了下来：“将二小姐赶出去？连老爷夫人都制不住二小姐，你我如何能将二小姐赶走？”
“赶不走也得赶！”白芷声音极轻极轻，带着满满的无力感：“大小姐的为人你也是清楚的，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她愿意做个善人，可她今日瞧见连怀王殿下都拿捏不得二小姐，哪里还能容二小姐继续在尚书府生活下去。”
“二小姐在尚书府多生活一日，大小姐便不痛快一日，长此以往，迟早将脾气发泄到你我二人身上。”
“……”秋霜瞳孔紧缩，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想到多年前可怕的遭遇，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顺着额际“簌簌”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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