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自由修士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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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尔摩鲁回答得过于果断,整张餐桌陷入了一瞬的沉默。安和尼莫仿佛凝固在了空气里,而奥利弗费力地咽下了嘴里的汤,发出格外响亮的咕咚声。
“反正你们不会相信我。”灰鹦鹉咕咕哝哝地说道,“但我劝你们离那家伙远点。”
“你不知道他的种族”安尝试着问道。
“当然不知道他又不像潘多拉忒尔那样露着本体。你们是不是根本不懂上级恶魔的附身原理啊”看着三张茫然的脸,灰鹦鹉顿时神气了许多。“我们能带上地表的顶多是一小块血肉听见没,特别小的一块儿谁能分出它是哪里来的如果我们能把本体搬上来,地表早没你们人类闹腾的地方啦。”
“我怎么就捡到个赔本的废物”鹦鹉在背包里继续大声抒发自己的感想。
尼莫木着脸转过身,在背包口绑了个死结。
说罢它憧憬地望向奥利弗,奥利弗给它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当初要是逮住了拉蒙,我现在”它又吞了颗果仁,语调带着飘忽的向往。“唉,多好的天赋还无知得要命,开价高不了”
奥利弗站起身,一把抓住灰鹦鹉,将它塞回尼莫的背包。
“你们说他会怎么做”尼莫用铁叉戳着盘子里油腻腻的炒蛋,几乎要把它戳成碎渣。
“不知道。”安说,“反正有记载的上级恶魔个性差异挺大,如果遇到个不可一世的,说不定会无视我们,可是”
“我们先假设它没有说谎。”尼莫无视了开始在背包里骂脏话的灰鹦鹉。“如果真的是最糟的情况那么对方应该也发现我是恶魔术士了。”
“相信我,”奥利弗严肃地说道,“按最近的情况来看,我们永远得把最糟的情况当真。”
“不对啊”尼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他不想暴露,难道不该第一个干掉克洛斯吗然后再找机会杀掉爱德华兹夫人,这样就没有人会质疑他了。”
“你的想法很危险啊”安幽幽地感叹道。
“他坐在轮椅里长时间伪装人类,怎么看都是比较谨慎的类型。”奥利弗补充道,“他肯定是为了某个目的才那么干说不定会将我们杀人灭口。”
三个人唉声叹气地握着餐具,满桌丧气。
“叹息之壁是很有名的景点,我一直都想看看来着。”奥利弗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可这没法解释爱德华兹夫人那边的情况。”尼莫味同嚼蜡地吞咽炒蛋。“她是他的母亲,应该更等等,爱德华兹夫人叫我们把克洛斯从异端审判所带出来,难道是为了”他惊恐地噎住了,猛地咳嗽起来。
“他干不掉克洛斯倒是挺好解释。”奥利弗打断了安的感慨,“异端审判所那边有枢机主教联合设立的叹息之壁,据说会隔绝一切非人之物,只有教廷的人才能打开。上级恶魔想要偷偷溜进去是不可能的,除非用蛮力破坏法阵而在那之前他就会被审判骑士们发现并围剿。如果他想要保守秘密,他绝对不会蠢到去攻击异端审判所。”
“你很清楚嘛。”尼莫吃了一惊。
“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把你的问题解决了。”安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希望通过叹息之壁的时候有谁触发恶魔警报。”说罢她端起盘子,把剩余的煮豆子全部扒进嘴巴。
“快点吃。”她艰难地说道,“我们得去拜访个自由修士。”
“能说得通。”安皱起眉,“上级恶魔们从不缺蛊惑人心的本事,如果他控制爱德华兹夫人可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发布任务”
“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这样猜不出个结果的。”尼莫有点泄气。
“”
“他运气不好。”卡希尔伸了个懒腰。这身体毕竟是人类的,长时间的久坐还是会让他不太舒服。“我答应你不会因为兴趣碰他,但现在我要自卫这可是我的权利。我不管你对所谓的魔王到底有什么想法,莱特顶多算那个怪物的遗产碎屑。碎屑总会被风吹散,你得清楚这一点。”
卡希尔爱德华兹不如说是伪装成卡希尔爱德华兹的东西拉上帷幔,把门锁卡好,从轮椅上站起身来。他轻巧地走到桌前,细瘦的手指划过空气。登时房间的所有墙面都印上了复杂的黑色法阵,一根浑浊的水晶柱从他面前的空气慢慢显现出来。
“万斯。”待水晶发出模糊的绿光后,他平静地开口。“你的那位小朋友找上门来了。”
“没有。我还是那句话,随便你,戴拉莱涅恩。”
“好。”卡希尔戴拉莱涅恩轻声答道,“如果我能把魔王的残渣从他的尸体里弄出来,我会处理好送给你就当留个纪念。”
“随你吧。我记得海拉姆的祝福祭典要开始了,不要闹得太大。”
“你对其他两个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吗”卡希尔问,“你总是对奇怪的人类感兴趣。”
“只是为了保护深渊的物种多样性,还有你那堆愚蠢又庞大的脑子。身为我们的资料馆,你最好有点自觉。”
“我不会用其他身体参与这件事。”
“那你可得小心。”万斯冷漠的声音从水晶传来,“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力量有多危险,就算只是块残渣。我不需要什么纪念,你要动手的话最好处理得干净点如果它腐蚀到你的本体,那乐子可就大了。”
“哎哟,真是体贴。我能把它当做关心的问候吗”
与此同时,这片大陆的其他地方树荫下的老人睁开眼睛,俏皮可爱的少女拎起裙摆,靠着书堆打盹的年男人擦擦嘴角的口水,学院里正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的女教授放下手的鹅毛笔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们抬起头,露出如出一辙的温和微笑。
同样的笑容出现在钢狼佣兵团的索恩脸上,红发青年眨眨眼,用轻快的声音和远处的人们同时开腔。
“希望如此,好奇心能杀死的可不止是猫。”
卡希尔深吸一口气。
“只是个占星仪”安不满地大叫,“你俩到底是二十三岁还是三岁”
“三岁。”尼莫收回爪子,小心地擦掉手掌在玻璃上留下的印记。“不好意思,老妈。”
“可我就是为好奇心而活的,万斯。”他们喃喃低语。
尼莫还不知道奥利弗关于“杀人灭口”的猜想已经成了真,他这会儿正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扒着玻璃窗不撒手和他扒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奥利弗同样着迷地望着玻璃窗巨大的宇宙模型因为法术而闪烁漂浮的恒星上下浮动,在黑暗划出耀眼的光痕。它填满了整个橱窗,瑰丽而壮观。
“我闻到了臭味。”灰鹦鹉终于从病恹恹的状态恢复过来,又站上了尼莫的肩膀。“人类神棍的臭味”
尼莫没有闻到什么臭味,倒不如说恰恰相反他们正站在一间小小的香水店,鼻腔充满神秘清淡的香气。店主人看长相大约在五十左右,穿着没有教廷徽章的修士服,正坐在柜台后面小心地擦拭玻璃小瓶。
安眉毛跳了跳,指尖闪过威胁的电光。
尼莫见状瞬间站直,拉着奥利弗积极地走在了前头。一旦习惯了这个倒霉节奏,他竟然还能挤出点好心情安那种微妙的冷漠感消失了,他能看得出她对他们卸下了点儿心防。这算得上近期罕有的好兆头。
“就是你吗”他的头发并没有全白,声音里却已经夹杂了上了年纪的人所特有的慈祥。“愿神保佑你,我的孩子。”
灰鹦鹉发出响亮的干呕声。
拉德教的修士服非常很好认黑色的长袍,高领上缀着三条窄窄的皮质搭扣,把修士们的脖子包得严丝合缝。拉德教的教义称它们分别代表“不轻信、不盲从、不说谎”,但尼莫着实对那些换汤不换药的教条教规兴趣不大。常年环境熏陶下,他确实相信有神存在,可作为一个二十余年与魔法无缘的普通人,他很难对天上那位不管是理论上的哪位产生超出大众平均水平的敬意。
那位自由修士冲安点点头,轻轻放下手的软布和小瓶,将视线转向尼莫。
“呸,堕落个屁,他都快起飞了”灰鹦鹉继续嚷嚷,但那修士表现得跟听不到它似的。他自顾自取了几根银针,猛地刺进灰鹦鹉的身体,然后迅速拔出位置选得刚刚好,尼莫怀疑灰鹦鹉从头到脚都给银针交错贯穿了一遍。
灰鹦鹉当场嗷地一声,深渊魔法的黑光登时亮起。这会儿修士刚好回身,后背大敞,毫无防备。尼莫下意识用手去抓那个漆黑的光球,没想到还真的抓进了手心漆黑的球体毫无重量,在他的掌律动,活像个古怪的心脏。他好奇地收紧手指,光球啪地化成无数烟气,消失在空气。
尼莫有些莫名的紧张,修士的眼神让他不自主地想起老帕特里克。他用手抚了抚长袍下摆的褶皱,不知道如何回答才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别紧张。”修士摆摆手,走到尼莫跟前。“我听安说过大概,你不是自愿堕落的。”
灰鹦鹉气得要厥过去了,它又开始猛啄尼莫的头皮。
那位修士正小心地把银针上的血收入小瓶,并没有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谨慎地混合着瓶的液体,足足十分钟后才重新转过身。
奥利弗和安欲言又止地瞧着尼莫,尼莫把手背到身后,在长袍上悄悄擦了擦。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说道,“一不小心。”
灰鹦鹉扭过头,气呼呼地扯起奥利弗的头发。
“好极了。”安说道。“多谢。”
“不是上级恶魔。”他说,“它带着点上级恶魔的气息,但现在阶层下降了原因可能有很多,总之你现在绝对称不上是恶魔术士,孩子。”
尼莫甚至能听到胸大石落地的巨响,他激动地转过身给了奥利弗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向安展开双臂后者抱着胳膊,眉毛扬得高高的。尼莫立即改变方向,又狠狠抱了奥利弗一回。奥利弗露出个无奈的微笑,重重地拍了拍尼莫的背。
“恶魔术士先不谈,通常凭外表就可以辨别出他们。”修士好脾气地说道,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他用法术细心清理着银针,声音饱含笑意。“上级恶魔一般把血肉藏在所占身体的颅骨里,随后强化骨骼,那可不是能用银针扎穿的我们必须要恶魔血肉的源血才能够确定。那血不能离开血肉太久,恶魔也不能有所戒备。否则等他们使出拟态,就算获得了新鲜的血也无法进行鉴别。”
“你的从魔宿主体型太小,就算分裂了血肉,它也做不到把血肉收入颅骨。所以我才能用这法子它原本是用来鉴别下级恶魔和级恶魔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孩子,你的从魔确实曾经是上级恶魔,所以保留了上级恶魔的部分特质。你真的很幸运,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还来得及回头。”
修士简单地点点头。
“不过既然你们有法子辨别上级恶魔,为什么”尼莫从喜悦平静下来,如果拉德教的人有分辨恶魔阶层的手段,或许他们可以偷偷弄到卡希尔的血
“好”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奥利弗在腰后的狠狠一拧打断了。
“去忏悔教堂吧,孩子。它失去了上级恶魔的力量,那么主教大人可以帮你把体内污秽的血肉剔除。”修士笑得更慈祥了。
尼莫一怔。
“剔除血肉”奥利弗问道。
“是的,”修士虔诚地说道,“主教会帮这孩子把血肉集到双手”
“然后砍掉它们,他就能变回纯洁无垢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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